第15章 乒乓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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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地府，长在地府，如今又是地府酆都的至高神灵，论鬼神对厉鬼气息的熟悉程度，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特别他的还被三界称作是“鬼”神，这几个小鬼想要在他面前隐瞒气息，当真是在关公面前舞大刀了。
鬼神认得出来，这几只厉鬼刚刚诞生不多时，还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自身的力量，黑白灰的世界里，虽然他们周身的黑气气势凶猛，但明显不是很稳定。
可更引发鬼神好奇心的是，这几只厉鬼动作整齐划一，甚至呼吸的节奏都一模一样，显然并不是四处游荡的亡魂，更大地可能性……是被某个人细致地控制着。
如果说之前马小刚是帮侄子报复，那这次五只厉鬼有目的地袭击常空三人……也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了。
究竟是谁如此想要置常空于死地呢？
鬼神的神念与地府本就一体，更是遍布了整个酆都地界，心念一动，瞬息间扫过每一个角落，却并未发现有任何人……或者说任何生灵与这几只厉鬼有所关联。
“有意思……”
鬼神咧出一个笑容，他许久没有遇到这样的难题了。
因为没有任何人，甚至说没有任何神灵，能够借助任何神物，跨越人间和酆都两界，实现远距离的厉鬼操控，而不被鬼神发现，更不用说他们的动作还十分灵巧、甚至还能完成某种吞噬人血的大阵。
也因此，控制它们的人，或者说……控制它们的生灵一定隐藏在酆都的地界里。
只不过他们把自己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而如此藏匿气息的手段……
他面色如常，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随着刚刚的术法和大阵被打断，常空胸口的小火炉再次快速旋转起来，轰隆隆的雷鸣转化成汩汩的暖流，流向他的大脑。
常空瞬间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道清光。
他抬起头，眼前五只厉鬼和鬼神对峙的画面着实有些壮观。
特别是鬼神身后的那条大江和千军万马，要不是那亡灵的嘶吼仿佛就在耳畔回荡，他还以为是不是鬼神从哪里搞来了一大幅画挂在后面了。
果然，到如今常空也不肯轻易地相信所谓大神通的事情。
常空猛地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蒋晴晴——依然在沉睡之中，他松了口气；但仅仅是一秒之后，另一边的徐万里轻轻发出了一声低吟，瞬间让常空又紧张起来。
“常儿……”徐万里的声音有些嘶哑。
常空当机立断，一个手刀砍在了他的脖颈，于是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的徐万里再次晕了过去。
在他眼前使劲儿晃了晃手，确保他真的是又晕过去了，常空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此等壮观的异象和神通术法，凭自己这结结巴巴的口条，想解释清楚还真不知道要花多久。所以他们还是看不到得好。
对不住了好兄弟。
常空愧疚地看了一眼徐万里。
墨镜背后，鬼神的右眼骤然转成血红色。
霎时间，万千影像在瞬息间在眼前闪过，鬼神闭目消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卡片，上面写着一个精巧的“阎”字。
“五位，诽谤害人、贪赃枉法、杀人放火、入室劫掠、拐卖儿童……多罪并罚！”鬼神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依三界律法，受阎罗帖，打入【第一·拔舌地狱】【第四·孽镜地狱】【第六·炮烙铜柱地狱】【第九·油锅地狱】！”
那五只厉鬼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只见其中四只厉鬼上前一步，整个身形急剧膨胀，接着腾空而起，飞扑向那个带着墨镜的男人。
身后那血色的触手也瞬间再次化成大蛇，口中喷出道道黑色雾气，向着鬼神直射而去。
剩下的一只则化作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反方向的胡同口遁去。
常空看着瞬息间已经膨胀成四个球的厉鬼，心中一突突：这是要自爆吗？这么近的距离，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我们三个！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胸口的小火炉再次加速，常空小脸儿憋得通红，下一刹那奔到蒋晴晴身边，稳稳地接住她，又看向已经吧唧摔到地上的徐万里，右脚轻轻一勾，将他挑到肩上，左手抱着蒋晴晴、右手扛着徐万里，常空也向着反方向的胡同口奔去。
玛德，徐万里又胖了。
常空跑回了刚刚进到巷子里的街边入口，将两人放到墙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世界又恢复了彩色。
果然，只有在那个白色光环笼罩的范围里才是那个黑白灰的世界。
常空回头看了一眼巷子里——却是空空荡荡，甚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直觉告诉他，那四只厉鬼没能自爆成功，否则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跑出来。
常空的左眼又开始有些不舒服。
他使劲儿揉了揉，发觉左眼看到的世界好像又变成了黑白灰三色。
嗯？
常空好像看到树底下的阴影蠕动了一下，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不过片刻，那阴影中居然走出了刚刚遁走的厉鬼——白面獠牙、眼窝深陷的一张脸，接着是两根利爪，七窍流血，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只是虽然没有眼睛，但常空感觉得到这只厉鬼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和之前能看见厉鬼没有影子的人形不同，此时的街道上的其他人像是看不到一样，甚至直接从那厉鬼的身前走过。
常空的眼前，刚刚看的《黄飞鸿》的几招几式拳法脚法再次浮现，暖流涌入自己的拳脚……正当自己要起身上前会会这骇人的厉鬼之时，那厉鬼突然开口讲话了。
那是一个嘶哑到极点的声音，不聚精会神都听不出来他说的是什么的那种。
“额嘶嚓库……”
“哈？”常空眨巴眨巴眼睛，还没意识到厉鬼在跟自己讲话。
“额嘶嚓库……”
“你、你……说啥？”
“……”
骤然之间，那厉鬼双目的两个空洞中射出一道黑光，直奔常空面门而且，常空猝不及防之下中招，大脑中一片眩晕，他双腿一软，扶住身后的墙面。
“你是常空对吧……”
厉鬼没有张口，常空便听见了脑海中传来的声音，刚刚的那束光线像是射进来了一个小鬼，在自己的脑中传递着某种意念和气息。
晕死了，原来那个“额嘶嚓库”是在问我“你是常空”。
“你、你口条还、还不如我嘿嘿……”常空缓缓站起身来，身体紧绷。
厉鬼没搭理他，低声地自言自语着：“桀桀……这厉鬼之眼会不断地侵蚀掉你的意识，直到你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几乎是同一时刻，常空觉得自己的大脑像真的像是爬进去了几只蚂蚁，在啃食着自己的灵魂，又像是硬生生地闯入了自己的记忆之中。
“嗯……好、好像还行……”常空感受着自己胸口小火炉传递来的情绪，它居然在安抚自己不要慌张。
“哦，原来是个小结巴……”
“你忍受得了在这俩朋友身边只当个陪衬？”
“姑娘喜欢了十年居然还能憋着不告白，是觉得自己不配吧……”
“你看她身边的追求者，哪个不比你强……”
“又丑、又没本事、又怂、还结巴嘿嘿嘿嘿嘿……说是个废物你没意见吧？”
“嘿，居然还是个没娘的小娃娃……”
厉鬼嘶哑的幽幽低吟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常空的心理防线。
常空低着头，一言不发，只能看到他垂到两侧的双手在轻轻颤抖着。
厉鬼缓步向前，张开血盆大口，贪婪地吸收着常空身边的空气，空气之中，丝丝缕缕地夹杂着一些乳白色的气流。
这是人类身上的阳气。
“你太失败了……来吧，来吧……我能让你摆脱这一切痛苦！”
厉鬼的低吟充满了诱惑，常空身躯一震，也踏出一步，慢慢地向着厉鬼走去。
这厉鬼的声音中带了些猖狂：“吞了这小结巴身上的阳气，我便能在人间呆得更久啦！”
厉鬼噘着嘴，常空身上的阳气从刚刚稀薄变成了水龙头落下的水流一般粗细，随着空气涌入它的口中。
厉鬼的身躯明显变得凝实了很多。
“这味道……太美了……太……嗯？”
骤然间，厉鬼皱起了眉头，因为那源源不断涌来的人类阳气戛然而止。
它双眼冒出黑光，却见前方的少年抬起了头，只是眼中尽是清明之色，嘴角咧出一抹戏谑的微笑：“你、你这几句话，小、小爷我都听、听了不知道多、多少人说了。”
厉鬼感觉到少年的右拳猛地爆发出恐怖的波动。
“还、还太美了？”常空眼神冷冽，“美你大、大、大……啊大……”
常氏复读机再次上班了。
“大、大……”常空有些气恼，他本来可以很帅的说一句“美你大爷”的，只是那个“爷”到了嘴边，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厉鬼看着这一直“大、大、大”的少年有点儿懵。
算了，不大了。
常空的右拳被一团温度极高的空气包裹着，拳头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
美你大爷！
常空心里爆喝一声，右拳直直地命中厉鬼面门。
也不知为什么，那厉鬼就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一样，用脸硬生生力量接了这一拳。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下啊，这是加持了小火炉的暖流之力，少说也赶得上壮年男子的全力一击了，那厉鬼身如雷击，踉跄着倒退数步。
常空在原地蹦跶着，压低声音似是怕那厉鬼听见：“嘶……疼疼疼疼疼！！”
路上的行人觉得这小孩儿指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对着空气打了一拳，然后自己疼的跳脚。
那厉鬼虽是灵魂之形，但不知道吸了多少人类阳气，身体似铜皮铁骨一般坚硬。
“哧”的一声，厉鬼身上冒出了黑烟。
它显然是被这人类生灵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激怒了，十根利爪再次伸长，十指化作了十把利剑，血盆大口再次开裂，直接裂到了耳根。
厉鬼朝着常空嘶吼着。
玛德，这鬼还能有口臭的？
常空皱起眉头，不见丝毫的害怕。
“再、再不出来我、我就真的没了。”常空有些颤抖但竭力保证着自己声音的平静。
厉鬼的身躯开始膨胀，渐渐地和街边四五米高的大树一般高。
一步迈出，厉鬼便来到了常空跟前，一双利爪高高抬起，就要劈砍下来。
“嘿嘿，有意思。”
常空的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他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没赌错，巷子外面果真还有一位高手，如果没猜错的话……
又是一道白色的流光闪过。
白色的乒乓球挟裹着风声硬生生地将这厉鬼的双爪撞了个粉碎。
“乒”“乒”“乓”“乓”……
这是用乒乓球拍颠球的声音。
果然。
常空闻声看去，却感觉迎面吹来一阵冷风。
那是一个少年，一身运动装，虽是短发但是头上缚着发带，皮肤晒得黝黑，身形健壮，口袋里露出来一个“钢铁侠”的钥匙扣。
的确是个少年，单从脸上看，那精致的五官，光滑的皮肤，甚至脸颊上还长了一个青春痘，说他是一位高中生，是自己的同龄人也绝对有人相信。
但常空看得到他的眼神，充满了沧桑和蔑视，绝不是一个少年人能够拥有的。
当然，这眼神投向的，是那只厉鬼。
只是此刻的厉鬼再次化作一团阴影，就要遁逃而去。
那乒乓少年又掏出一个球，“啪！”的一声爆响，再次化作虚影，流星赶月一般直冲那慌忙遁走的阴影而去。
常空突然发现，这次那少年打出去的那个球是黑色的，不是之前的白色。
“诽谤害人、贪赃枉法、杀人放火……多罪并罚！”
这少年念着和鬼神一般无二的台词，声音隐隐回荡。
“依三界律法，受阎罗帖，打入【第一·拔舌地狱】【第四·孽镜地狱】……还有……第六，第六是……”
乒乓少年脸色有些尴尬，好像是忘了什么东西。
常空弱弱地提醒：“第、第六层是……炮、啊炮……”
“哦对，【第六·炮烙铜柱地狱】！”
那黑色的乒乓球飞速的旋转，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骤然化作黑色的锁链，再次加速，直接封锁了阴影所在的那一片空间。
阴影横冲直撞，就是无法突破这黑色锁链禁锢的界域。
接着，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常空感觉得到，那厉鬼被吸收到了那个黑色的乒乓球上。
乒乓少年上前去轻轻捡起球来，在衣服上擦了擦，上面好像也印刻着一个“阎”字。
他转身看向那个刚刚提醒自己的少年，猝不及防之间，常空和他目光交错。
对视了足足三秒，常空突然像是失去了力量，软软地瘫到墙上，双眼紧闭。
额，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正在假装自己昏迷了。
胸腔里的小火炉隆隆作响，表达着它的无语。
说实话，这演技着实有些拉胯了。
“许久不见，你这收鬼的业务都生疏了啊……是怎么好意思当六天宫的大宫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