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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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儿放开了原本握着段长枫的手,她看着眼前的段长枫,与平日里那个温柔善良有担当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竟然那么恨她父皇,甚至连她也一样恨上了,若是他得知了她的身份,定然会觉得她欺骗了他,他一定会生气,再也不会要她了。
见念儿脸色惨白,段长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陷入了仇恨之中,说得话有些过了,吓到念儿了,连忙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平阳公主可是一个妒妇,当日下嫁镇国公李誉之子李秦川,李秦川不过是想要纳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妾,就被公主闹到了和离的地步,试问,这样的母老虎,谁敢娶。”
念儿怕自己的身份揭穿遭来段长枫的厌恶,心中彷徨,也顾不上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如此不佳,只凄然道:“我倒是觉得公主这么做也没什么错,新婚燕尔,驸马就想纳妾,若是公主真心喜欢驸马,又怎么受得了这些呢?”
段长枫倒是从未站在公主角度想过,想了想,确实也是,念儿紧张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段大哥,你将来真的会以我为念,不贸然...”
段长枫感觉到念儿在颤抖,连忙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以你为念,更何况当日玉壁之战,你不顾生死与我在城楼并肩作战,我们既然都活了下来,我就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放心,复仇的方法有千百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于险境,你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只管享受荣华富贵就好!”
段长枫如今功成名就,念儿心里知道自己与他缘分已尽,是再不可能在一起的,只是离段长枫入京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她只想多贪恋这半年的温存。
玉壁那场简单到不能作数的婚礼会成为她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而她是不可能再嫁给他的了:“我们的婚事还是等到你明年进京之后再说吧。”
“为什么?我上书陛下,他未必不准。”
念儿含糊地道:“我想等我爹回来,还有你如今是梁国公了,爵位显贵,再不是之前那个穷小子了,你连我爹是什么样子的人都不知道,你就敢娶我?”
段长枫莫名道:“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爹,无论你爹是什么样的,你都是你,有何影响。”
“若我爹是江洋大盗呢?”念儿有意无意的想要绝了他再迎娶她的念头
段长枫笑道:“若岳父大人真是江洋大盗,酷爱财物,那我便将御赐之物,以及国公府的财物全都赠予他,让他以后不用行窃,也能享有宝物。”
“若我爹是朝廷钦犯呢?”念儿又问。
“这我可没有法子帮忙,顶多托人想办法将他罪行减轻,但只要不是灭族之罪,于你我婚事并不会有影响。”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你是朝廷钦犯之女,我也是要娶的。
念儿心中感动,斟酌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若我爹是皇帝,我就是你最深恶痛绝的平阳公主呢?”
段长枫连忙捂住了她的嘴,道:“这话也是你能胡说的。”
念儿也自知失言,只道:“是我失言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如果我是像平阳公主那样的妒妇呢?还有一个权利滔天的父亲,你也愿意娶我吗?娶了我,就不能随便纳妾了。”
段长枫笑,想着这丫头绕来绕去,还是在为纳妾这事与他纠缠不清,便道:“我能娶你为妻已然是我段长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有了你,我又怎么会想要再去纳妾呢!我当时在玉壁立的誓言,绝不会因为我的身份变了而改变。”
“真的?”念儿有些不信:“你如今可是梁国公,位列三公九卿,明年入了京城,那里可是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你真的能把持住诱惑,一生只我一人?”
段长枫想了想,道:“诚如你所说的,我并不知道国公成婚是要陛下圣裁的,如今我们在平城距京城有千里之遥,有些话书信上也说不清楚,本来想这些日子就与你完婚的,不如你再等我些日子,等到明年开春,我奉旨进京,带你一起入京,见到陛下,亲自将你的事说于他听,请求他恩准这门婚事?”
念儿想了想,明年她是不可能与他一起入京的,并且入京之后,她要想办法让父皇将段长枫调离京城,只让他享爵位,不能让他手握兵权。
见念儿不说话,以为她因为婚期延迟而不快,段长枫连忙道:“你要是不想等到明年,我这两日就上书给皇上,将前因后果与他说了,请求他恩准。”
“别。”念儿连忙阻止道:“诚如你所说的,许多话在书信里说不清楚,万一陛下见你要娶一个乡野丫头,雷霆大怒呢,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段长枫也是这样想的,他握住念儿的手,道:“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念儿也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心里一点着落也没有。
不知不觉间,燕云楼到了,段长枫牵着念儿的手,一起入了燕云楼,如今平城还有谁不认识这位新晋封的国公爷,自然是将他们带去了二楼的雅座,现在身上有钱了,段长枫原就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按着念儿的口味,不拘什么价格,点了几道名菜。
念儿见段长枫点的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东西,想着他平时看起来一副大男人的样子,除了军务对什么都不关心,但其实,他一早就将她的喜好全都放在了心上,就连入府之后,他让人给她裁剪的衣裳,都是按着她平日里喜欢的素雅的淡紫色或者淡青色做的。
段长枫见她头上依然插着那支银簪子,便道:“过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翠玉轩给你挑一些首饰吧,我答应过你,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一根金簪子,如今你想要什么样的簪子,都可以。”
念儿摸了摸发髻上的银簪子,笑道:“我不要什么金簪子玉簪子,我就喜欢这支银簪子,那是你省吃俭用给我买的,比你现在再花钱买的任何首饰都有意义,我就喜欢这根银簪子。”
段长枫觉得这根银簪子便如同他这个人,念儿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非他升官发财之后带来的巨额财富和地位。
段长枫贫寒时总觉得金银玉器,功名爵位才是最好的,因为他当初一无所有,所以他失去了绮儿,但如今功成名就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世间最珍贵的不是金银财富,功名地位,而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没多久,酒菜都上来了,巧的是今日秦王二公子,如今该称为建东侯的裴湛也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妻妹一起来这燕云楼吃饭喝酒。
裴湛见了段长枫,颇为意外,以前是段长枫给裴湛行礼,如今因为裴湛的爵位在段长枫之下,瞬间变成裴湛给段长枫行礼,不过看他两人的神色,想是平日里关系挺不错的,见面都不过是行一个虚礼。
在裴湛的诚意邀请之下,五人合并坐在了一个小圆桌上,一起用膳。
念儿第一次见到裴湛的妻子,贾云香,比起她妹妹贾云染,那可是一个大美人,虽不至于国色天香,但也让人眼前一亮了。
裴湛见念儿一身淡雅的紫衫,衣饰别致,比起布衣荆钗,更显国色天香,气质出众。
裴湛向来对男女之事不是很上心,婚姻大事,不过是从听父母之命娶了自己的表妹贾云香为妻。
贾云香也算是温柔貌美,对他不错,他对纳妾什么的也无什么兴致,但自第一眼见到念儿之后,他就像是入魔一般,他的脑子里总是有她的身影不断的在闪过,知道念儿与段长枫一起去了玉壁之后,他心里很是失落,便将这一腔失落全部都做成了画,挂在了书房里。
裴湛与贾云香一向都是相见如宾的夫妻,贾云香知道夫君对自己虽然敬重,但是并无太多儿女之情,为了笼络夫君的心,总是想方设法的找一些貌美女子伺候左右,奈何夫君对这些事并不热衷,时间一长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有一日,她收拾夫君的书房,无意中看到了夫君画的十几副女子画像,皆是同一个人,当时心想,既然夫君喜欢,那就纳入府中吧。可她旁敲侧击了几次,夫君都笑而不语。
今日酒楼她终于见到了画上的真人,居然比画上的还要美上三分,但见她是与梁国公在一起的,便知自己夫君之前为何总是笑而不语了,她的夫君是一个正人君子,从不夺人所爱。
两个男子,三个女子一起,女子们自然是不太好说话的,席面上有些尴尬,段长枫率先打破了这层尴尬,拱了拱手,问裴湛:“听说老王爷近日身子不爽,不知是何病症?”
谈起父王的病,裴湛也甚是忧虑:“父王年迈,也谈不上什么病症,他卧病在床已久,宫里也派了御医,只可惜御医也束手无策,现在不过是用人参吊着性命罢了,如今王府一切事宜全都是大哥在打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只是老王爷若有一个三长两短的,怕是柔然那边...”段长枫时刻忧心家国大事。
裴湛深有同感:“这也是我最忧虑的事,不过好在我大哥十分能干,即便父王有什么,相信大哥到时候也能稳住局面。”
他们两人谈着兵防部署,有些念儿不懂,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去听,既为一国公主对这些国家大事,还是有所了解比较好,而贾云香姐妹却听得甚是无趣,奈何段长枫和裴湛聊得兴起,她们也只好在一旁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