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终究是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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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里,李秦川呆愣的坐着,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李誉虽然知道他是自作自受,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心中也有所不忍,叹了口气,对李秦川道:“爱一个人未必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只要她安好,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李秦川像是被人定住了魂魄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脚,李誉的话,他显然没有听进去,过了一会儿,李秦川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大声的对车夫道:“停车,赶紧停车。”
李誉见儿子神色不对,连忙问:“怎么了?”
李秦川精神恍惚地道:“念儿不见了,我要下车去找她,她不太认长安的路。”
说着李秦川便跳下了车,李誉连忙跟了下去,只见李秦川漫无目的在街头行走着,一遍遍地唤着念儿的名字。
夜深了,长安街头空无一人,李誉不忍儿子如此折磨自己,提起轻功翻身跃到他面前,用手抓扣住了李秦川的肩膀,循循善诱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我的儿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诗诗的事你是错了,但你却勇于承担责任,你就当自己与念儿没有缘分。”
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李秦川再走不动路,他颤巍巍的跪了下来,痛哭道:“我...我弄丢了念儿...我把她弄丢了...还有我们的孩子...爹...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啊啊啊!!!”他一边怒吼,一边拼命的用手去垂地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底的伤痛。
回到李府时,安乐和诗诗都未睡,一直在大厅等着他们,见李秦川的一双手鲜血淋漓,安乐连忙上前,心痛地问李誉:“皇兄对川儿用刑了。”
李誉摇了摇头,并对安乐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李秦川如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一步步的往后院走去,诗诗看他这样十分担心,轻声唤他,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理任何人,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走出大厅,进入后院。
安乐和诗诗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都十分担心,安乐见李秦川已经走远了,忙问李誉:“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誉也是一脸无奈:“念儿没了孩子很伤痛,铁了心的要与川儿和离,川儿一时受不了打击,做了一些出格的事?”
安乐的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什么出格的事?”
“他拿剑指着念儿,若是念儿执意与他和离,他就要与她同归于尽。”
安乐吓得腿有些软了,幸亏诗诗扶了她一把:“川儿他...他疯了吗?念儿呢?念儿怎么说?”
“念儿宁愿死,也不愿再做我李家妇,川儿万念俱灰,自己把自己给弄伤的。”这个两个孩子,李誉都心疼:“还好,你皇兄并未怪罪,只当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打闹,但和离之事,我看念儿意志坚定,是不容更改的。”
安乐坐到了椅子上,用手支撑着头,十分内疚地道:“当日我们所有人一起帮着川儿强迫她点头,她自然是不愿意再回来的,本来我想着,她和川儿毕竟还有孩子,等孩子出生了,她的气也就消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谁想到,如今连孩子也没有了。”
安乐突然苦笑:“当日她带着那么多行李回宫的时候我就隐隐猜到了,异地而处,我若是她,我也不愿意再回来了。”
安乐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念儿这孩子,掏心掏肺的对我们,而我们却帮着川儿在她怀孕的时候那般待她,是我们对不起她。”
第二日一早,项辰就带着项念上了马车,项念不知父皇要带自己去哪里,但想着父皇是绝对不会带着自己回李家的,就也没多问,只是躺在马车上,马车颠簸,慢慢的她便睡着了。
也许是李秦川将她伤得太狠了,就连梦中项念都在流泪,项辰坐在一旁,看着那熟悉的容颜,看着那伤心的模样,依稀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想要伸手去将她的眼泪擦干。
可是他伸出去的手再回不到十多年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姝儿坟头的草只怕也已长得老高了,不知司徒翊可会时常清理,还是他已然伴着她一起长眠了?
马车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跑了好几个时辰,项念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上,觉得不对劲,问父皇:“我们这是去哪里?”
项辰摇了摇头:“我想带你去骊山行宫,那边山水秀美,也许能缓解你心中郁结。”
就这样,马不停蹄,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骊山行宫,项念曾在浮戏山庄待过五年,一到骊山行宫,就被里面的楼宇建筑和一草一木都惊住了,这里与浮戏山庄,一模一样。只是山庄的会客厅,变成了父皇处理公务接见大臣的宫殿,其他的,竟没有什么区别。
项辰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去你自己的厢房吧,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怎么走。”
项念点点头,她在浮戏山庄生活了五年,对山庄无比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她在山庄的厢房,走了进去,一模一样的摆饰,就连床帐的颜色也是一样的,还记得外祖母曾对她说过,她在浮戏山庄的厢房是她母后当年住过的,如今这间厢房,也是父皇为母后而布置的吧。
书桌旁的墙壁上,有一副画像,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剑,在一片红枫树下盈盈而笑,那女子的容颜与自己一般无二,这幅图的下面,还写了两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那字迹,一看就是父皇的,想来这副画也是父皇所做,不知为何,看着画中女子的笑颜,项念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为那个宠她爱她的父皇而难受。
她看着画像,喃喃自语:“母后,父皇至今对你念念难忘,后宫嫔妃如同虚设,除了我娘因容貌酷似你偶尔被宠信之外,这些年父皇再无碰过其他任何女子,可惜你早早的离世了,但即便这样,念儿还是好羡慕你,若有一个男子,如父皇待你那样待我,该有多好。”
晚上,项辰让人准备了膳食,送到了项念的厢房,与她一起用膳,项念因为武功底子好,流产虽然伤身,但是却比一般人看上去要健康一些,但即便如此,项辰还是为她准备了补气血的汤药和肉糜粥。
项念被逼着喝完了难喝的药汁,然后赶忙吃了两颗蜜饯,项辰让她回床上躺着,她却不肯,只是拉着项辰的手,一半撒娇,一半认真地问:“父皇,你是不是不赞成我与驸马和离?”
项辰看着项念,认真地道:“父皇老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无法看顾你一辈子,你的人生,该有你自己的选择,原本我想着李誉看在你母后的面上一定会善待你,所以将你赐婚给了他的儿子,但如今看来,旁人怎么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夫君要待你好,李秦川待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昨日他拿着剑指着你的模样,与当年的我一般无二,也许只有我能懂他心中的伤痛,我相信他是深爱着你的,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他纳妾已成事实,而他纳的妾是李誉的外甥女,李誉一直对他妹妹李月如心怀愧疚,所以这个郑诗诗并不好打发。”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项念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想好,照理说男人三妻四妾确实是平常之事,但是我心里喜欢他,我只喜欢他一个人,就不想他去喜欢别的女子,也希望他只喜欢我一个人。”
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项念看着父皇,问:“我是不是很傻气?”
项辰摇了摇头:“你一点也不傻气,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你母后写给我的,她和你一样,容不得自己夫君心里有别的女子。”
“父皇,母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与我长得很像吗?”这是项念埋藏在心底的疑惑。
项辰点点头:“很像,你比你母妃更像你母后。”
母妃,那个永安宫里的疯子,项念只要想起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就遍体生寒。
项辰轻抚女儿的脸,追思道:“不过你们只是长得像,性子却一点也不像,你母后才不会像你这样懦弱,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欺负得了她。”
项念对这个影响着她一生的小姨实在好奇:“父皇,母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母后...”项辰看着项念,突然笑了:“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子,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
项念蹙眉:“只因为她长得美?”
项辰道:“还因为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维护了我,我与她初次见面是在浮戏山庄,当时我只是一个落魄皇子,若非舅父用洛阳二十万兵马相护,只怕我早已是康王剑下的冤魂。”
项念知道康王,他是父皇的伯父,她皇祖父的哥哥,曾权倾朝野。
“当时所有人都怕与我牵涉关系会惹祸上身,只有舅父舅母和你母后不怕,他们始终待我赤城。”
项念看着父皇英挺的脸,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头,却依旧英气逼人,儒雅俊朗,年少时,相貌只怕更出众,不由欣羡地道:“父皇与母后定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项辰轻咳一声:“那倒也不是,我遇见你母后之时,她已定亲。”
项念睁大眼睛,忽然想起了公爹的求而不得,惊道:“难不成是和我公...姑父...”
项辰愣了一愣,才道:“不是李誉,是范阳卢氏的子弟,那人名叫卢焕之,少有异才,被舅父破格提拔为洛阳太守,他确实是一个青年才俊,若是还活着,如今应该也位极人臣了。”
“他...他...死了?”
“嗯,当时你母后铁了心的要嫁给他,我一怒之下,就把他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