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阿娘,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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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园。
“听闻二宝的治疗有了新的进展？”
言绪之的声音响起，姜和月转头望去，就见言绪之进屋解下斗篷交给丹朱，在姜和月身边落座后一伸手，跟进屋里来的晏青就恭恭敬敬地把一银灰色的杯子递到言绪之手里。
言绪之面不改色地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搁，转头看着姜和月笑笑，“怎么这么看我？”
姜和月盯着那保温杯，唇角微抽，“没什么......”
自从那天姜和月把那保温杯拍在言绪之面前后，言绪之这人就像是有那个什么大病一样，开始日日保温杯不离手，一天到晚不管走到哪儿，身后跟着的晏青或者泰青总得给他捧着杯子。
说实话，姜和月原本给他个保温杯真的只是想玩梗而已，谁知道这人还真当成了个宝贝，现在到哪带着，不知道情况的人看着只能说句“不愧是靖王爷，用的东西都是普通人没见过的”，但是看在姜和月眼里......
他真的很像个老干部。
在姜和月的注视下，言绪之相当熟练地拧开杯盖，往丹朱奉上的空茶盏里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奇怪的液体。
姜和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她盯着那杯东西看了半天，然后抬眼满眼都是不敢置信地盯着言绪之开口，“这玩意儿是......”
言绪之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姜和月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解之色，他垂眸看了一眼茶盏里飘浮的茶叶，和在茶叶间浮动着的橘红色果子，他模仿着姜和月的口吻开了口，“这玩意儿是......枸杞茶？”
姜和月默默移开了视线，她总觉得多看一眼自己的眼睛就会受到多一些的伤害。
于是姜和月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前两日林大夫说的，说二宝这几天就可以尝试着开口了，我这连忙过来等等看。”
姜和月有些担忧地轻轻叹了口气。
言绪之闻言果然没再跟姜和月讨论这所谓的“枸杞茶”，他伸手拍了拍姜和月的手背，眉眼间尽是温和，“你别太担心了，二宝这小子的病本来就是需要长时间慢慢用药调理的，今日能有些进展是最好的，若是没有，你也别太着急，总会好的。”
他说着，突然笑起来，“你这些日子每天都要去看一眼给这小子煎的药，对我们几个倒是没这么上心了。”
言绪之这话里甚至是带上了一层浅浅的酸味儿，姜和月转头看他，满眼都写着“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
这人怎么还跟儿子争宠啊？！！
姜和月恶狠狠瞪了言绪之一眼，却见身边男人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眸子里更是噙着浓郁的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言绪之这是见她有些焦虑，刻意逗着她玩儿呢。
姜和月其实心里也是没什么底气的，毕竟她虽然每天都去煎药的地方转一圈儿，偷偷摸摸地把她之前扒拉出来的恢复药剂加在熬煮的药里，但是毕竟她当年用这恢复药剂一向是治疗外伤的，对于二宝身上这种陈年旧疾，姜和月心里真的没什么把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有言绪之这么闹她几句，姜和月心里确实是松快了许多。
姜和月神色软了许多，正想说什么，就听内室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就见二宝鞥蹦跶哒地从内室冲出来，林大夫拎着自己的药箱跟在后面，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些喜色。
姜和月微微睁大了眼，难道二宝真的能出声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看着蹿到她面前乖乖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的二宝，姜和月忍不住伸手一把托起了小家伙，把他按在自己面前坐下，深吸口气，“二宝，你、你是不是能......”
姜和月没敢真的把话说得太死，也是怕给这孩子太大的压力。
言绪之也是微微俯身，原本随意按在桌面上的手掌缓缓攥成拳头，柔和的桃花眼眼底也带上了一抹紧张之色。
二宝看看姜和月，又看看言绪之，突然冲着两个人咧嘴笑了笑，小家伙抬手对着姜和月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慢慢地开口，“......娘......”
言归溟的声音有些嘶哑，发音也是含糊不清的，但是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时隔多年后，言归溟终于重新发出了声音来。
姜和月只觉得脑海里像是猛然被人炸了一蓬烟花一样，一时间她看着二宝竟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在小家伙笑眯眯地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重复喊她“娘”的时候，姜和月终于猛然回过神来。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姜和月闭了闭眼，她想应下二宝的呼唤，只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什么似的，知道过了多久，姜和月只觉得自己肩头微微一暖，然后整个人就向后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身后，言绪之的声音在姜和月耳边轻轻响起，“你别哭。”
男人的声音温和极了，像是冬日里一杯暖融融的酒，酒液涌入喉管，温暖了肺腑，整个身躯似乎都跟着滚烫起来。
姜和月抿了抿唇，她伸手把二宝搂进自己怀里，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颤抖，“娘在呢。”
二宝年纪还小，他理解不了姜和月心头属于母亲的那种情绪波动，小小的孩子乖乖靠在姜和月怀里，发出的声音是姜和月十分陌生的，其实也算不上好听，但是落在姜和月耳朵里却像是天籁一样。
“娘，不......哭......不、哭。”
小孩子几年没有开过口，现在重新张口发声、说话总是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带着点儿犹豫。
但他却一直坚持着，并且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打手势表达自己意思的双手。
二宝是个相当聪慧的孩子，他虽然不能全然理解姜和月作为母亲的痛苦，却能感受到所有人对于他能正常说话的期盼。
于是，言归溟小朋友从姜和月怀里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对着她一点一点慢慢开口，“阿娘，不哭，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