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悲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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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个多时辰停了。
天亮，高扬出门看了一眼，杨青玉仍然跪在潮湿的地上，看着她萎靡的身形，就可以想象出她一天一夜经历了什么。首先是肉体的痛楚。其次是精神上的折磨。她是杨家人，跪在自家的客栈里，不明真相的客人无所谓，你叫她怎么面对那些客栈里的伙计？羞愧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是女人。
日上三竿，高扬出门了。刘会长和他一同前往，他们要去西门，接其他人进入流星城。主要的目的，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们，一让他们放心，二是有个心理准备。
他们到达西门，等了一会儿，要等的人就出现。
“高扬，事办得怎么样？”
黄老的兴致很高！回到帝都即将见到自己的家人。
“差不多了。”
“怎么个差不多？”
“汪家死了一个人。杨家，我去见了我的叔叔。至于陈家，还没有去，去了也没话说。”
高扬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他，陈学宇已经死了。
“那接下来呢？”
“这样吧，一半人去陈家客栈，探探他们的态度。一半人去杨家客栈。杨叔，你出面。”
“好，店要住，灵石不给……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呵呵，看把你能的，看面子也是看高扬的面子。”
张绍刚开了个玩笑。
“废话少说，先住下来。”
黄老吩咐一声说：“学明，你带他们几家去客栈，安置好在过来。其他人跟在我们后面。”
于是陈学明交代一声：“自家的人，自己清点人数，第一次进入陌生的城池不要走丢了。”
过一会儿便清点好人数，然后一家一家的进入城门。走在街上，高扬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先说汪家，后说杨家，重点说自己的叔叔，以及跪在客栈后院的杨青玉。让几个长辈知道，高扬才去找自己的母亲。
高扬一露面，高语瑶便挽着他的胳膊。
“大哥，你见到姑奶奶和姑姑有没有说起我们？”
“别闹，我有话对母亲说。”
“先回答我的问题。”
“说了。”
“那你有没有提到可可姐和雨旋姐？”
“没完没了。”
“哼，我亲自对姑奶奶说……看你的脸面往哪里搁。”
高扬抽出自己的手。回头看时，发现陈雨旋和吴梦可跟在母亲身边，长途跋涉略显疲态。
“母亲。”
高扬喊了一声挡在她们前面。
郑方燕打量一眼，才笑问：“你有什么话说？”
高扬进城几天，她担心几天！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高扬一边走一边将事件经过，以及杨青玉的事告诉他母亲。随后告诉她，姑奶奶的意思。
陈雨旋听见，问了一句：“你不怕她记恨你？”
“随她，她要记恨就让她知道，啥是硬道理。”
高扬借他姑奶奶的话回答。
“灵丹才是硬道理。”
陈雨旋一语中的。
郑方燕听在心里有些可怜她。
“跪了一天一夜，体力严重的透支。昨晚又那么大的雨，想恢复，估计要几天的时间。”
……
客栈门口，周文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高扬出门，伙计将消息告诉他。于是，他就在这里等。见高明羽过来，他上前一把拉住。
“大哥，终于见面了！”
高明羽知道事件的经过，于是他选择避重就轻。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一言难尽！自己的日子没过好，也没有照顾好母亲。大哥，我没用，我愧对自己的母亲！愧对你！愧对兄弟姐妹！愧对祖先！”
高明羽怎么回答，只能说：“走，这里说话不方便，进去说。具体的经过我大概知道了。有些事身不由己，掌控不了只能顺其自然。”
“唉，惭愧！”
“先解决眼前的事。不要担心，以后会有好日子过。”
进入客栈的厅堂，其他人等着开房，周文浩拉着高明羽去后院。随后，高扬他们也进入。
“文浩。”
郑方燕喊了一声说：“赶紧，将她抱进房间。”
“嫂嫂。”
周文浩转过身，已经热泪盈眶。
“别说话，趁其他人没有进来赶紧将她抱起。”
周文浩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把将杨青玉抱起进入准备好的房间。郑芳燕进去看一眼又退出，在高扬的带领下进入高瀚玲的房间。
“姑姑，这些年你受苦了！”高明羽一进房间就说。
“你所谓的苦……不及心里的苦！”
高瀚玲看了高明羽一眼便转向郑芳燕。
“姑姑。”
郑方燕上前拉着她的手，一声呼唤换来泪水长流。
“别哭，今天终于见到你了，我要感谢的是你！收留明羽。而且，养育了这么出色的儿女。”
“姑奶奶。”高语瑶叫了一声。
高畅也跟着叫：“姑奶奶。”
“你是高畅，你是瑶瑶，我没有记错你们的名字吧？”
“没有。”
高瀚玲笑问一声看向其他人。
“芳燕，这三个丫头是哪家的？”
“姑奶奶，我告诉你。”
高语瑶抢先说：“她叫吴梦可，她叫陈雨旋，她们俩将成为我的大嫂，这位是我的二嫂，叫吴梦捷。可可姐和她，是亲的两姐妹哦。”
于是，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姑奶奶。”
“唉。”
高瀚玲畅快的答应，多少年她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哇，这么热闹。”
周文楠听见吵闹声推门进来。
“大哥，这位是大嫂？”
“你是文楠吧？”
“哎哟……大嫂，除了我还有谁？”
周文楠一脸的兴奋！随后，杨成奎带着儿女进来，为他们引荐。很快在场的人就相互认识了。于是，他们之间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再说周文浩，安顿好杨青玉转身就往家里赶，接上自己的儿女又赶紧赶回客栈。与其他人见面，向自己的儿女引荐尚未谋面的亲人。
“叫奶奶。”
“奶奶。”
“叫大伯。”
“大伯。”
……
“叫姑姑。”
“姑姑。”
叫到最后，周文浩已经带着哭腔，他再也抑制不住了！泪水流下来，他转过身去擦眼泪。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愧！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见此，高明羽提醒他。
“文浩，当着小辈的面……”
“是男人就收起你的眼泪。”
高瀚玲也是忍无可忍！好好的心情被他破坏了。
“母亲，大哥，我是高兴，分别十几年又聚在一起。高兴，喜悦，愧疚，几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自抑！因此，需要宣泄。”
“你叫什么名字？”
陈雨旋拉着杨雅兰问，一下就转移了他们的视线。
“我叫杨雅兰，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叫我雨旋姐。你一下就多出五位姐姐，高不高兴？”
“嗯。”
见此高扬才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我的房间。”
看着十几个小辈出门，高瀚玲的心里又高兴起来。
“高扬这个领头大哥已经给小弟小妹做出表率。”
“大嫂，羡慕你！”
周文楠接一句说：“当年大哥怎么获得你的芳心？”
“说来话长，你知道吗？他给我的聘礼竟然是一张赤虎皮。我都不知道当时怎么被他蛊惑了！就在这么寒酸的状况下，我嫁给他。而后自立门户。第二年，高扬就出生。那天是惊蛰，雷雨交加，我们娘儿俩是九死一生！幸亏明羽及时赶回，施救得法。我们娘儿俩才起死回生，才有今天的日子。”
“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
聊了一阵，郑芳燕按高瀚玲的意思去见杨青玉。推开门，她看见的是一副苍白的面孔及一双失神的眼睛，可以想象，无论是谁，经历一天一夜的煎熬都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青玉，好些没有？”
杨青玉不认识郑芳燕，因此没有回答她的问话。看一眼又闭上眼睛，不思不想却无法入眠。
郑芳燕拿一个凳子在旁边坐下来。
“我叫郑芳燕，来自赤州，或许你听文浩说起过我的名字。高扬是我儿子，听说他冲撞了你，一个小辈……在长辈面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实不应该。我带他向你赔罪。”
“嫂嫂，是我的错。”
停顿片刻，杨青玉才睁开失神的眼睛。
“我反思自己，才猛然发现我这些年的变化太大……我都不认识自己了。回想起当初，再看看现在，我觉得，我这些年过的是糊涂日子。我说自己不唯利是图，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我就是他们的提线木偶。说难听的话，做难看的事，这就是我。”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难处。”
“谁说不是，文浩懦弱。我不争取，靠他自己，他哪有今天……恐怕还在为一颗金丹发愁！我父亲在家中没有地位，在家主面前说不上话，反过来要求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门婚事？为什么不外嫁？入赘让文浩抬不起头，觉得寄人篱下！忙碌十几年自己没有捞到好处，反而背上骂名。我的错，让他承担！名义上他是商行的掌柜。暗地里布置眼线。我夹在中间为难。因此，是我活该。母亲骂我，怨我，怪我，我没有一句怨言。”
“我给你说说我的经历，当初明羽是一贫如洗！成家后他就自立门户，身上仅有几百块灵石。那年他十九岁，跟村里人一起闯山。你能想象吗？我们的日子是何等的艰难！他突破需要的金丹，是一次次闯山的结果。男人自立门户才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所以我才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独立过日子。哪怕是当个伙计，也不至于受他们的打压，不至于受窝囊气，不至于愧对母亲。”
……
两人聊了很久。郑芳燕离开，她才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