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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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的桃花节一天天临近，市内的各项准备工作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但是，一些不确定因素也在层层叠加。特别是，国家和省有关部门的领导，由于跨区抓捕的影响，都在有意地回避。特别是一些之前联系好的外商，许多都在犹豫、观望。为此，运江市委市政府召开了桃花节领导小组特别会议。

会上，桃花节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副市长赵长春汇报了近一段时期以来的招商筹备工作情况。

去年桃花节，来运江参加桃花节经贸洽谈会的外籍客商有近四百人。谈成投资意向三十八项，最后落实的有九项，目前都已开工建设。今年我们联系了外商超过五百名，原本想今年来个大突破。但是，由于一些因素的影响，确定来参加我们桃花节经贸洽谈谈会的，目前不足二百人。我们正在组织人手，发动大家加紧联系，许多外商还在犹豫之中。有的认为，我市的法制环境不行。记者都能被跨区抓抓捕，何况他们这些商人呢?

市公安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赵子平，此时也在座。听闻此言，心里又是一阵郁闷。他知道，自己在公安局的仕途，已到头了。前两天，听省厅里的朋友透露，运江市的公安局长，可能会由省厅委派。目前运江市局的班子不齐，不可能无限期地拖下去。一个健全的，正常高效运转的班子，是事业成功的保证啊。

赵子平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韩长庚，没想到韩长庚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微笑，苦涩的微笑。

原本，他们两人在公安局都任副局长，一个分管刑侦，一个分管治安，平时配合倒也默契。虽然算不上是好朋友，但也绝不是敌对关系。后来，闻德平要退休，两人争夺一个位子，这才相互防备，防止掉进对方挖的坑里。韩永强出事后，赵子平上门慰问，说要办个故意伤害，韩长庚愣是没敢搭腔，怕被利用。事实上，后来案子到了检察院，就是按故意伤害提起公诉的。现在，两人同时背了处分，因为韩长庚离开了公安系统，赵子平主持公安工作，所以，处分上，赵子平要稍微重一些。韩长庚背处分，无关痛痒。要是在平时，赵子平问题也不大，但关键是时机不对啊。一步落下，处处下风啊。马上新局长到位，有他赵子平的好果子吃吗?

市委书记居长龙最后讲了话。主旨是，现在是困难时期，大家要共克时艰。为应对目前的情势，做出了几点安排。

一，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同志，要全体出动，联系自己对应的相关中央和省相关的领导，来运江出席开幕式。省委书记、省长、副书记、副省长总得要请几个来。桃花节如果得不到省里领导的站台，那今后的号召力肯定是打了折扣的。

二，加强运江市的法治环境治理。加强对全市执法队伍的规范执法教育。不要动不动就去查宾馆，要不告不动。如果要查三星级以上的宾馆，必须首先要向桃花节组委会报告。

三，继续做好外商的解释说服工作。投不投资，先不谈，先过来旅游度假，总可以吧?

四，市里的相关部门，要做好相应的准备。请人家过来谈，谈什么，怎么谈，心中要有数。招商招商，拿什么招商?要把确定来参加洽谈会的近二百个外商服务好，提高命中率。去年四百个外商，谈成功9项。今年争取在二百个外商中，谈成功10项，就是胜利就是成功。这都需要市里的上下群策群力。

五，桃花节组委会办公室要创新工作思路，创新工作方法，统筹领导，大胆去干，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一道，是坚强的后盾，一定要确保这届桃花节取得圆满成功。

会后，赵长春回到办公室。这次会议事实上给了他尚方宝剑，为了这次桃花节，市委市政府也是拼了，给了他临时处置事务的权力。他叫来秘书孙正斌，让他起草一份文件，是桃花节组会会办公室关于成立相关服务小组的决定。为了这次桃花经贸旅游节的顺利开展，决定成立几个服务小组。包托联络小组、接待洽谈小组、宣传小组、后勤小组等等诸如此类。各个服务小组的成员，由相关单位抽调，集中办公。

待孙正斌领命，出去把门关上后。赵长春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神，头脑先过了一遍，然后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田琳吗?

赵市长你好，有什么指示?

哪有什么指示?

赵副市长听到电话里，清脆悦耳的声音，情绪大好，更加的平易近人。

我想抽调你进入桃花节组委会办公室，你愿意吗?

我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服从单位工作安排呗！

不好，看似你不怎么情愿哦。

哪有?单位领导指到哪，我就打到哪。

其实，赵长春作为一位副市长，没必要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磨矶。想调人，直接出公函到电视台，电视台肯定会安排。居书记已经在会上说了，近期，一切都要给桃花节让路。谁讨价还价，推三阻四，阳奉阴违，追究谁的责任。但是，不知怎么搞的，赵副市长就能耐得下心，放得下身段，轻声细语地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协商。

你这么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到了组委办，工作任务可能比较重，要有脱一层皮的思想准备哦。

第二天，文件下发到电视台。台长许茉莉看到电视台田琳的名字，沉默了良久。

周进的上诉书终于递到了运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由于前车之鉴，刑庭领导不敢擅专，向院长胡振邦作了汇报。胡院长不敢大意，又立即召集了相关业务骨干集中研究。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起伤人案，判了也就判了，或维持原判，或发回重审，或作出更改的判决。怎么也不会惊动全院上下啊。

将此案定为防卫过当，我认为没有错。刑期为两年半，也是有法律依据的。我的意见是维持原判。

刑庭庭长首先开腔说道。

章子林这只老狐狸，他这是要把我们中院放在火上烤啊。胡振邦院长心里嘀咕道。他和章子林是老熟人，还是校友。

法律规定，防卫过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减轻或免除处罚。我认为，被告方是对刑期不满，并没有体现出减轻或免除这些条款。

一位业务骨干插嘴说道。

打死人了，只判了两年半，还不叫减轻?再减轻，就是缓刑或者免于刑事处分了。这显然又对被害人不公平。特别高宜才，他不造反才怪呢。

这是分管刑庭的中院副院长接话。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由肖振邦院长拍了板，他说：

最近运江正在全力准备桃花节。从目前的情势看，似乎不大顺利。我们法院系统虽然是独立办案，但是，作为运江的一分子，也不能抽身事外，不能给运江增添麻烦。由于此案的特殊性，全国大批的媒体眼睛正在盯着最后的结果呢，如果任由它继续发酵，势必会对运江市带来影响。我的观点是，一，既然是上诉了，也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退一步。第二，也要做好代理律师和死者家属以及检察院的解释工作。为了运江发展的大局，他们冷静处置，不扩大。再说，高宜才、韩长庚同志，都是我市的高级领导干部，这点大局观还是会有的。

那刑期判多少适宜呢?

刑庭庭长追问到。

缓刑显然是不合适。我看在原判的刑期上再减去一年吧，一年半，怎么样?大家有看法现在可以提，但是，事先声明，出了这间会议室，不准乱传乱说。

于是最后判决书送至章子林律师事务所时，章子林和顾晓雅禁不住拍手相庆。

周进刚开始也没准备上诉。他对两年半的刑期还是满意的。所以，当顾晓雅来征求他意见时，起诉他有点犹豫不决。说什么，别麻烦了，就样了，挺好的。

鉴于管教在场，顾晓雅不好明说，只得用脚在下面踢他，又向他眨眼睛。最后，周进才同意上诉。没想到，这一上诉，真的减掉了一年的刑期。真是太意外了。

一年半，减去已在看守所的四个月，还有一年多，如果再立个功，减个刑，不到一年就可以出去了。

周进心情大好！决定，中午给号子里的每个人加餐。昨天，他的账户里又充进了两千块，不要说，肯定是秋语薇做的。

每人一只鸡腿！

号子里一阵欢呼！

可是，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下午，他收到一张明信片，秋语薇寄来的。

周进，我走了，去英国，短时间不回来了。你多保重！

捧着明信片，周进久久不语。他发现，明信片上面有水斑，字是用墨水笔写的，好几个字，都好像被水浸过了似的。用舌头舔一舔，竟有咸咸的味道。

那是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