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秀才登科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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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荣安县主。”韩蕊对沈四介绍了一句叶冰裳，还不等她说下一句，沈四的神情就变了——
先是一愣，然后眼眶中逐渐蓄满了泪，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猛地跪在叶冰裳身边：“县主仁慈，救我于水火。”
叶冰裳忙把沈四扶起，拍着她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的身子，轻声宽慰：“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四不停地点头。
一个孩子抱着一束花，看到沈四正在哭泣，安慰道：“姐姐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姐姐，今天阳光很好，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吧！”
孩子们眼中的善恶非常简单，谁对他好就是善，谁对他坏就是恶。
稚童之言，最暖人心。
韩蕊让青竹给给孩子们送来几盒点心，一块一块分给他们。看着孩子们喜笑颜开的模样，韩蕊突然有种“复得返自然”的平和与喜悦。
好像她小时候，也会因为这些简简单单的事情而开心许久，好像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离开遗幼院后，叶冰裳别过韩蕊准备回府，一个衣裳带着灰尘、打着补丁的书生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不小心撞在叶冰裳的马车上，把手上的铜钱撒到了地上。
书生将铜钱一枚一枚地捡起，放在手心，点了点，确认二十文钱都在后，喜极而泣：“我终于可以去美梦馆了！今天是美梦馆优惠的最后一日，我可要快点去！”
叶冰裳看着书生那用褐色麻布缝了裤脚的缺口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笑了。
梦，承载了多少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叶冰裳记得一个故事。
明代首辅叶向高年轻时到石竹山祈梦，一年清明节，叶向高到石竹山抽签，“富贵无心想，功名两不成”的签谱令他大为不快，请了一个老和尚解签。老和尚告诉他这是好签，并解释说：“富贵无心想，‘想’字去了‘心’不是‘相’字么？功名两不成，‘戊戌’两字都不像‘成’，这不是预示公子将在‘戊戌’之年官居相位吗？”
经老和尚一点拨，叶向高受到极大鼓舞，刻苦求学，终官居宰相。
叶向高功成名就后重游石竹山时，在“牛蹄洞”题写了一首意味深长的诗句：“嶙峋石竹插青霄，病起欢从胜友招。萝径曲穿云外洞，松门斜接涧边桥。苍崖月冷仙坛静，碧海天空鹤驭遥。一自名山传梦后，而今玉带愧横腰。”
身在异世，虽然不能让盛国之人感受石竹山梦文化之神异，却能让他们在梦境中思考、追寻人生的价值。
书生整理好衣冠，来到美梦馆，支付了二十文钱，进入了梦境。
他是一个举人，如今二十五岁，考了两次，始终不得登科。
而梦里……
“裴兄，恭喜啊！”书生刚进入梦境，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匹马上，“今日裴兄高中探花郎，恭喜啊！”
游街事毕，书生衣服上早已挂满了荷包香囊。书生荣归故里，当地豪绅宴于杏园，书生遍游名园，折取名花，于故土游街庆贺。
回京后，书生遇到了一位大儒，他欣赏书生的才华，将书生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告诉了他很多道理，甚至一些话是他在梦境外从未听过的——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彼以为强必贵，不强必贱；强必荣，不强必辱，故不敢怠倦。
……
在叶冰裳用诸子百家的思想洗礼了一番后，书生成为盛都太学有名的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书生看着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想起这些年他为了高中的奋斗历程，突然明白了大儒教导他的意义。
原来，这是一种传承。
“儿啊，你一定要中啊！若是不中，家里都供不起你读书了。”
太学外，一个裤腿上带着泥土、衣服上满是补丁的老夫人对着一个衣裳崭新干净的学子哭嚎，学子的脸上带着不耐烦，似乎嫌弃妇人来到太学门口。
书生愣住了。
他以前的装束，不也和这老夫人一般无二吗？可如今，他是太学光鲜亮丽的先生，娇妻美妾环绕，又有谁提醒他，不要忘了他的根呢？
他也是农民出身的啊！
书生开始教导学生不能忘本，开始想着为故乡百姓谋福祉。一时春风得意后，他就被外调为官。
书生看着人情冷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恭维你的时候，并不一定是打心眼里瞧得起你。
初次外调为官时，书生对当地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用一双脚丈量此处每一寸土地。他如儿时那般，走在田垄上，看着春耕时“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的场景，看着那些为了天灾发愁、为了粮食发愁的农夫，突然明白了，他要守护的是什么。
他要守护他的根。
人不能忘本。
梦境永远是短暂的，在书生梦见他在而立之年领导了一场变法时，两个时辰到了。
梦，醒了……
书生抬头仰望着房梁，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梦在告诉他什么——
他要为了百姓奋斗！
他不能忘了自己的根！
他还年轻，还有时间沉淀，终有一日，他会成为盛国中为民请命的官员，反哺那些抚养他长大的人。
书生离开了美梦馆，他看着天边那蔚蓝的天空，阳光温热而刺眼，突然觉得，沐浴在阳光下，真好。
“裴兄！”又是一个书生从美梦馆中走出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裴兄在梦中可否高中？”
“高中探花郎。”
“我倒是没梦见这些，我梦见了我成了个纨绔，那日子，真滋润！”
“相由心生。”书生道。
“那可不，可平日里在书院里，心中总感觉被一块石头压着，这一梦倒是让我心中舒坦了不少。”
“确实。”
“裴兄可要回书院？”
书生“嗯”了一声。他确实想回到书院继续努力——
为了他的故乡。
也为了那些百姓。
从前，他孤身一人；
如今，他比肩叠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