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放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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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在盛国又称“祭祖节”，是民间初秋庆贺丰收、酬谢大地的节日，若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
祭祖、放河灯、祀亡魂、焚纸锭、祭祀土地，这些都是中元习俗。
澹台烬轻车熟路地被姬菱装成采买的宫人出宫，来到汴水河畔。
“澹台烬，你来了。”
夏末秋初，盛都已是秋高气爽。
太日落西山，天空蔚蓝，叶冰裳沐浴在缕缕金光之中，嫣然一笑。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叶冰裳手上拿着一个河灯，站在一片晚霞中，如误入凡尘的仙子。
“你手上拿着什么？”澹台烬打量了一番造型奇特的、中间放着蜡烛的东西，眼中带着疑惑。
叶冰裳被他蠢萌的样子逗乐了：“这个是河灯，今天七月十五，按照盛国的习俗要放河灯，纪念我们逝去的亲人。”
“那我也去买河灯。”澹台烬突然想起他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想让这小小的河灯载着他的愿望，去问候那深爱他的母亲。
澹台烬找叶冰裳借了五两银子，就去打听卖河灯的地方。
汴水静静地在岁月中流淌着，站在岸边，只觉夹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的阵阵凉气从河面上袭来，沁人心脾，闷热的感觉荡然无存。晚霞消逝，暮色渐起，百姓正七手八脚地从汴水岸边的河神庙里购买河灯，澹台烬跟着涌动的人群，也买了一个。
精明的小摊贩们在渡口的街道上一溜儿打开地摊，挑着自己做的河灯叫卖，其声不绝于耳。澹台烬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后悔自己冲动了——
庙里的河灯都是米白色莲花状，哪有小摊贩卖的河灯好看啊！
叶冰裳的河灯就是定制款。
“你这河灯多少？”
“诚惠，三两。”
澹台烬脸色一僵，果然，越精美的河灯越贵！
他这河灯才八十文。
澹台烬恋恋不舍地瞥了几眼这些造型精美的河灯，纠结良久，认清了自己的穷鬼身份，不得不放弃了心爱的河灯。
叶冰裳玩着自己的河灯。
河灯底座是用石蜡浸过的木片，上面固定着苇节裹棉花蘸了麻油的灯芯，周围再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围起来，莲台上有小阁楼，古朴典雅，玲珑别致，小巧精美。
澹台烬带着他那简朴的河灯回到叶冰裳身边，看到汴水旁的船只人来人往，好奇地问：“他们都是在做什么啊？”
“把河灯搬上船。”叶冰裳指着一处，解释道，“过会儿那边就都是人了，人山人海的，都是对灯会拭目以待的百姓。”
“灯会？”澹台烬头一次听说，上元节后还有灯会。
“你看着便是。我们站的这地儿是我买下的，用不着和他们挤。”
闻言，澹台烬忍不住看了看叶冰裳的河灯，再看看自己的，只觉得脆弱的心灵又被扎了一刀。
暮色渐沉。
县城大街小巷想看放河灯的人流争先恐后地向河边汇聚涌动，扶老携幼，都想尽早抢占观河灯的好地段，蹭一蹭每年富贵人家一起给河神庙捐钱组织的这场灯会。
汴水上，船工们在大船两侧绑上了十几支蘸了油的火把，大船后面又系了一只装满焰火花炮的小木船。
蓦然，船夫们划着船桨，大船两侧的火把一齐点燃，船上的鼓乐手们唢呐齐秦，锣鼓铿锵，大船缓缓启锚，拖着小船逆流而上，向漆黑的急流冲去。河风吹得满船火把熊熊燃烧，几个船夫将点亮的河灯一盏紧跟一盏放下了水。河灯很快被流水带走，自然地排成了一列纵队。
“澹台烬，我们也放河灯吧。”
叶冰裳取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河灯上的烛火，轻轻把河灯放在水上，看着河灯随着流水加入了属于它的大家庭。
船工和百姓放的河灯越来越多，越漂越远。它们随波逐流，像一串彩珠，时而是直线，时而成弧线，有时又在水流的激荡组成彩色花环，闪闪烁烁，绵延不断。从岸上望去，五彩的河灯随着那流水一起一伏，好像是秉烛夜游的小精灵。
刹那间，小船上的焰火和岸上的烟花同时喷向夜空，倒影在河面上。
灯与火交织，水与天一色，映红了温润汴水，和岸边的欢呼声一起，把汴水变作欢乐的河。
汴水变成了彩色的河。
“母亲，女儿过得很好。”叶冰裳望着天边明月，低声呢喃。
澹台烬也有感触，也合上眼，将心中那些话轻声诉说着。
叶冰裳打了个响指，一阵妖风刮过，澹台烬突然愣住了。
幻境里，他变成了襁褓婴儿，母亲也没有难产，他看到了父母和谐，母亲一手揽着他，轻轻地哄着他睡觉，语调是那般温柔，生怕他被惊醒了，父亲也时常对他笑，他从来没有吃过泔水，也不曾被送到敌国作为质子，饱受欺凌与辱骂。
幻境破灭，澹台烬却不愿意舍弃幻境里的温暖，想要抓住它。
汴水水底突然冒出几只妖，带着强烈的尸臭味，叶冰裳清晰地看到了它们身上沾染的人命——以落水之人为食的妖！
澹台烬听到这杂乱的声音，一时间没稳住自己的心神，积攒许久的妖力骤然爆发，直接将将这些恶妖撕成了碎片。
叶欢一惊，正想让帮她为澹台烬编制美梦的魇妖找姬菱来帮忙，却发现魇妖被澹台烬吓跑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念起了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渐渐地，澹台烬的气息稳定下来，茫然地看着湿了一身的衣服，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你的力量失控了。”叶冰裳看着那群尸骨无存的恶妖，想起之前为了帮澹台烬打听恶妖踪迹的高昂花费，一时间被钱财迷了心，觉得澹台烬败家子，语气忍不住带上了谴责，“你就不知道收敛一下力气吗？这些都是大好的修行资源啊！你知道妖丹多贵吗？”
澹台烬沉默。
他好像，确实浪费钱了。
可是，他确实控制不住那股力量。
想着，澹台烬就宽慰自己，好好修行，终有一日能控制自己。
见澹台烬低着头有些沮丧，叶冰裳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不太妥当，只能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澹台烬，你要相信，你母亲一定像你梦境中一样爱你。”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