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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可汗(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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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刚才的法旨,会让人间的灵力慢慢变弱,最后消失么?”

沉默一会后,赵绾开口说道。

人界至今为止,并不能如神界一般,拥有连绵不断的灵力,去供养他们修炼。所有的灵力,来自宙灵之树,亦可以说是由灵女传入人界。丹药、灵术、气海等等,这些皆需要依靠灵力来供给,一旦断了,凡人便会回归到如达拓部落一般,使用蛮力和冷兵器的时代。所拥有的灵脉,也会因为人界灵力的渐渐枯竭而凋零,最后消失。

此后若是想要修炼,便只能去狩猎依靠天地灵气成长的蛮兽。而这些,对于正在渐渐失去灵力的凡人来说,无疑将是巨大的考验。

“日后的事情,便交由时间吧,眼下顾不得许多了。”苏识风微笑着说道。

“随你咯。”赵绾打了个哈欠,敷衍回答道。

天色渐明,一缕光自外款款而来。苏识风看着初升的太阳,脸上的笑意更深。片刻之后,他从容走出山洞,向金泰光而去。

金泰光。

一夜,仅仅只是一夜,整个金泰光却是度日如年。

老可汗突然病重,整个部落像是疯了一般,在金泰光跑上跑下,为老可汗搜集吊命的药物。

直至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可汗终于停止了咳嗽,两只眼睛也恢复了一些色彩。但那脸色,却已经十分憔悴。

他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四周,虚弱地问道:“揽风呢?”

一旁的小个子赶忙上前回答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已经派人去找了,还请可汗多休息。”

可汗点了点头,重新躺了回去。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顶上。

部落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也十分清楚,可汗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之所以想要找到揽风,便是要将可汗之位传给他。

毕竟,在这个部落里,揽风是唯一能带着达拓部落摆脱狂风乱沙的希望。

不多时,揽风破门而入,来到可汗的面前。看着可汗那突然一夜之间变得更加苍老的模样,他哽咽了。

对于可汗,那个从小便对他寄予厚望的人,可以说是除了自己的阿爸之外最熟络的。而今,便是连他,也要离去,揽风自然无法接受。

“哈、哈、哈——生死有命,何苦哭成如此滑稽模样?”见着揽风,可汗伸出手,为他擦掉两颊的泪,又哈哈大笑,试图缓解现在悲伤的气氛。

“嗯,你比昨日的你,更强大。如此,朕将达拓交给你,也就放心了。只不过,登基之前,可还是要改改这掉眼泪的毛病,毕竟可汗乃部落之首,若是掉眼泪,会让沙漠上的其他部落嘲笑的。”

可汗轻轻抚摸着揽风的头,温柔说道。

揽风拼命点头,但眼泪依旧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出来。可汗见状,也只是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二人沉默良久,周围的人亦是沉默着。

大约三刻之后,可汗突然抬起了头,伸出手试着抓住太阳的光。见抓不着,便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叹了口气,看向了揽风,随后看向了所有人。他拼劲爬起身,朝着太阳跪拜,又清了清嗓子,操着浑厚的声音说道:“吾命已至尽头,达拓部落需寻新主。赖长揽风,品性纯良,坚韧勇敢,智勇双全,奉请摩罗天神恩准,吾将可汗之位,传于赖长揽风。愿达拓部落在其带领下,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而后,他将放在手边的一口镶满宝石的宝刀高高举起,从左手划过,让自己的鲜血,留在刀刃之上。又行三跪九叩之礼,默默向天神祷告。待上方鲜血不再滴落之时,他将宝刀递给了揽风。

揽风接过宝刀,类眼看着面前几乎快要没了血气的可汗,一把从自己的左手划过。之后,他转过身,高举宝刀,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愿摩罗天神保佑达拓!”

众人纷纷跪下,双手高举于顶,齐声大呼:“摩罗天神在上,可汗神勇无双,庇佑达拓部落,千秋万代,生生不息!”

见着这一幕,老可汗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之后,身体仿佛彻底失去了力气,重重倒在床上。

揽风迟迟没有回头,他不敢面对,更不愿去面对。

他已经失去了阿爸,现在连最器重他的可汗,也要离他而去。他开始惊恐,但很快便被自己压了下去。

他是新的可汗,便不能再感到害怕。否则,整个部落的战士,都会变得胆怯。

“送老可汗!”

不知过了多久,揽风终于将内心所有情绪压下去。他转过身,朝老可汗双膝跪下,连连磕头,身后的战士们,亦是如此。随后,便有穿着黑衣的八人,将老可汗的遗体抬上晶莹的棺椁中,缓缓往北边的山走去。

那里,是每一任可汗的归宿。

天火不息,将棺椁连同其中老可汗的遗体一并烧尽。而后便随一阵风起,将那骨灰吹向整片达拓部落的领地。

葬礼需行十四天,分散在各个领地的氏族们,都会在额头上绑着一条黑带,带子上用红色的朱砂点着一个大大的印,象征着红日不落。

不过这一切,对于只是被带来这里的苏识风和黎曼十分陌生。他们只是看着那些战士不停跳着奇怪的舞蹈,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跪在一团烧了数日的烈火面前不停祈祷。

但有一点,苏识风是清楚的。葬礼结束的那一刻,揽风便会封锁整个达拓部落,然后想尽办法擒住他。

对于如今的达拓部落来说,北州的世子,便是现成的筹码。无论先前老可汗吩咐了什么,只怕对新登基的可汗来说,都不比威吓太晋退出哈莫城来得重要。

“入了夜,我们就该走了。”

苏识风转过身,对着正在收拾包袱的黎曼小声说道。

“嗯。”

黎曼点了点头,加快了速度。她也清楚,这里是个是非之地,若是继续留下来,只怕是九死一生。

又是一个长夜漫漫,外面的锣鼓依旧不止。但苏识风已经没有时间停留,与他们一起向那逝去的可汗哀悼。

约是子时,他便带着黎曼,悄悄往金泰光南面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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