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它不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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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的轨道车骤然发出一声仿若嘶鸣般的咆哮。
绿色光束正如死神所挥舞的镰刀般径直斩向霍伊！
高速行进的轨道车与杀戮咒构建出的绿光相对而行，而不论是哪一方，都似乎快到了极致！想要在车座上进行闪躲无异于天方夜谭！
奇洛依旧在一种未知术法的加持下飘荡在半空中，他的面孔惨白且狰狞，即便没有开口，霍伊依旧从他脸上读懂了他想要表述的话。
“你死定了！”
三大不可饶恕咒归根结底皆直接作用于灵魂。
夺魂咒操控灵魂。
钻心咒折磨灵魂。
而杀戮咒，直接抹杀灵魂。
它比其余两种不可饶恕咒各更为可怕的一点是……沾之即死，无咒可解！
但眼见着那道象征死神的绿光径直射向自己，霍伊掩藏在乌鸦面具下的棕栗色双眸却没有半点慌张。
他的动作丝毫没比奇洛慢上多少。
几乎就在奇洛扬起魔杖，疯狂而歇斯底里的念出‘阿瓦达索命’的同时，霍伊同样做出了反应。
他左手大拇指发力，将一枚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的铜纳特硬币弹向了空中。
与此同时，随着他右手魔杖轻轻向前一点，那枚硬币的形状竟迅速有了剧烈变化！
它轮廓开始扭曲，充了气般愈发膨胀。
几乎只半个呼吸的间隙过后，铜质的纳特硬币两侧长出翅膀，前端钻出鸟喙，身体周遭凭空生出了数不尽的黑色羽毛！
钟乳石洞窟内狂风四起！经变形术转换了形体的黑色乌鸦忽地睁大双眼！
在这短暂时光中，它再也不是一个只能在交易中实现价值的死物。
它有了视觉，有了听力，有了能乘风而起的稳固双翼！
它同样有了神志，有了意识，甚至于无需他人告知，它便已然知晓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些什么！
是的，它要飞翔！
要迎着那道碧绿的光飞翔！
它要为赋予了自己短暂生命的人，拦下那象征死亡与湮灭的一击！
没有恐惧，没有动摇！
它昂起头颅，发出了自己生平以来发出的第一声鸣叫！
双翼震颤下，它似一根黑色箭矢般一往无前！
啪！
仅在下个瞬间，绿光与乌鸦的躯体陡然撞在了一处！
然后。
它成功了。
阿瓦达索命咒的绿色光芒消散一空，残存的碧绿荧光如萤火般微弱。
它们在它身上跳跃起伏，像是在宣告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已被死神征服。
于是那只乌鸦的黑色羽毛一点点从身上剥离，灵动的双眼重又变得浑浊而无神。
变形术在它身上的影响逐步消散，在黑色羽毛纷飞半空之际，它已然再度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一枚在巫师界最为廉价，购买力最低，几乎全无价值的铜币。
它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怀自己只维系了一瞬间的生命。
它同样没有残存的意识去思考何为生命的意义。
它知道，它铜制体表的正中位置有了个狰狞的凹陷。
而这样一枚有着严重破损的硬币……似乎已不可能再被充当货币使用了……
是的，它好像连最后一点价值，都已经失去了。
无力的从空中坠落，在所有感官即将重归虚无之时，只有一种格外悲切的莫名情绪萦绕在它的心头。
但……它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情绪。
‘多么可悲。’
它这样想着。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种格外熟悉，却又好像前所未有的温暖忽的将其包裹。
在那枚已有残损的铜纳特即将坠入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之时，位于轨道车上的霍伊悄然伸出左手，在呼啸的风声中，重又将它接入掌心！
他把那枚硬币凑至被乌鸦面具遮挡的唇边，用柔和而低沉的语气道出了一个简短却又饱含深意的词汇。
“谢谢。”
在那个瞬间，在意识走向消亡的最后关头。
被紧紧抓握，被温暖包裹住的铜纳特忽的有了第二种情绪！
温润的暖流冲散了它的悲哀。
振奋与喜悦第一次走入了它的心河！
它忽而意识到一件事。
它刚刚，似乎救下了一个生命！
它，一个巫师界最为廉价，购买力最为低微，几乎全无价值的铜质硬币……却截停了死神的马车！从死神挥舞的凶恶镰刀下，救下了一个生命！
‘那也不错。’
它这样想着。
思绪沉寂，意识消弭。
但现在，它已不再感到悲哀。
因为它知道。
它一点也不廉价。
…………
“你运气不好。”
轨道车的吱嘎作响声已几乎压抑不住。
狂暴的速度让铁轨与齿轮的磨损在几分钟里恶化到了极致。
而就在那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响动里，霍伊已自座椅处站起了身。
他遥遥望向向着钟乳石洞窟顶端倒飞着的黑色身影，声音与语调虽没忘记刻意保持沙哑低沉，但却显得前所未有平静与冰冷。
邓布利多式的平静与冰冷。
“我恰好很不喜欢那个咒语，非常不喜欢。”
他没用魔法放大自己的声音，可不知怎的，相隔近三十英尺，周围又环伺着劲风啸叫的奇洛却将霍伊的话听得格外真切。
“主人……主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他的脸上已失去了先前的狰狞，当阿瓦达索命咒被对方随手掷出的硬币挡下后，奇洛便又一次恢复了平常的胆怯和惊惧。
“蠢货！动动你那都快锈死了的脑子！你不是他的对手！快逃！快逃！”
伏地魔的声音多了种显而易见的愤怒，而在那愤怒至极的声线中，却好似又深藏了些难以遏制的惊恐！
他在害怕！
他选择附身在了这个愚蠢平庸的巫师身上，这固然让他拥有了一具可以暂时摆脱幽魂状态的肉体。
可相对的，他却也被那具肉体束缚在了奇洛身上！
只要奇洛不遭遇危机性命的打击，他几乎没办法从这具身体里主动脱离！
在这种情形下，一旦那个戴着乌鸦面具，法力高强还不知什么来历的巫师活捉了奇洛，那便相当于间接抓住了他，抓住了伏地魔！
那对方是否会借此发觉到他伏地魔一直以来都不为人知的那个秘密？
他是否会知晓，伏地魔之所以能够逃脱死亡，是因为……魂器？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人之所以没在尾行奇洛进入古灵阁金库后立刻对其动手……就是在等待着自己完成附身，等待着自己钻入那具已成为枷锁的躯体！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好在……运气似乎始终站在自己的那一边。
吱嘎嘎的声响忽而被放大了数倍！
一串串猛烈溅出的火星在轨道车下侧突兀绽放！
在一阵突如其来的摇晃里，本就锈迹斑驳，年代久远的车子陡然崩坏，散落成了漫天废铁！
奇洛欣喜若狂的回眸望了一眼。
他清楚的看到那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巫师似乎随着轨道车的零件一并坠落了下去！
法力高强又能怎样？
他无比快意的心道一声。
他知道，他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具备凭空飞翔的能力！
因为那是他忠于黑魔王，借由黑魔王赐予的馈赠！是只有黑魔王最忠诚的仆从才能获得的力量！
“你在等什么？！快逃！快逃！”
可就在这时，奇洛忽的发觉后脑勺位置猛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黑魔王的声音又一次的在他脑海中响起！无比焦急，几近歇斯底里！
其实。
有一点奇洛想的没错。
霍伊的确不会飞。
他虽然也有掌握诸如悬停咒，上升咒，漂浮咒这种具备能够短暂脱离地心引力能力的魔咒。
但比起奇洛那种肉身翱翔的速度，上述的哪一种咒语，都与之相差甚远，就算用出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奇洛离自己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然而魔法世界里，能够让巫师飞行的技巧可远不止魔咒这一种方式。
除去一位法力高深，技艺精湛的巫师这一重身份外，霍伊显然还有着别的称谓。
例如……
他还是纽特·斯卡曼德的弟子。
一位被阿不思·邓布利多亲口承认，拥有几乎超过英国大半年过八旬老学究学识与经验的……
保护神奇动物学大师！
尖锐的鸣叫石破天惊般自狭窄幽邃的钟乳石洞窟凭空浮现！
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深坑之中，先前霍伊坠落的位置骤然显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雪白！
那是一头本应只于大海深处栖息的海燕！
一头体型甚至可以赶超成年鹰头马身有翼兽的巨型海燕！
它周身缭绕着大海与潮水的气息，健硕而丰满的羽翼只轻轻向下一拍，便似一道纯白无暇的闪电般冲天而起！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远离他！远离他！”
伏地魔的话语已近乎声嘶力竭。
奇洛脸上的欣喜甚至没能留存哪怕一秒。
他猛地回眸，又一次加大了魔力输出，试图凭借那种从他主人那学来的技法再度和霍伊拉开距离。
他可以感觉得到，反幻影移形咒对他的影响已开始变得薄弱！
古灵阁地下金库的出口几乎近在咫尺！
是的，就差一点！
两百英尺！属于地面上层的光映亮了大片岩壁。
一百英尺！古灵阁上层的通路似乎触手可及！
最后五十……不，最后五英尺！
斗篷被狂风卷着不断向上，在刺耳的啸鸣声中，奇洛用力闭合双眼。
他以一个滑稽可笑的姿态凭空转了一圈。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让人难受至极的压迫与挤压感！
成功了！
他在心中大喝。
他逃脱了古灵阁内魔咒的束缚！
他在最后关头完成脱逃，进行了幻影移形！
他能听到妖精们愤恨的呼喊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能感知到属于古灵阁的气息在一点点抽离！
虽然没取到魔法石，但他只身一人完成了巫师界近百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壮举！
他竟然成功闯入了古灵阁，并安然从中脱身！
泥土与青草的芳香无比真切的传入鼻端。
奇洛在一种难熬的呕吐感中睁开了双眼。
但就在下一秒。
一切能称之为欣喜的情绪都自行消散一空！
“回神了？”
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跗骨之蛆般在耳畔响起。
奇洛惊恐无比的发现，就在自己身前……
那名戴有乌鸦面具的巫师，正以一个优雅异常的姿态向着自己缓缓鞠了一躬。
霍伊将始终捏在手中的铜纳特放入袖口。
他依照巫师决斗的礼仪微微扬起手中被黑色皮革包裹住的红枫木魔杖，用始终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又一次开了口。
“那第二轮……”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