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察觉到自己内心潜藏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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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上京，顾家军围而不攻，原地休整。既是打着勤王的名号，一些表面功夫不能落。
只是唯一的变数……
夜晚。
铸师林勇突然来访，顾青枫秘密接见了他。
营帐内，顾青枫看着手里鸡蛋大小的血色金属球，止不住地皱眉。
“二少爷，这都过去了六年。”林勇匆匆看了眼血色金属球，心里一阵发冷，赶紧撤开视线，劝道，“这执念……也该放下了。”
可不料顾青枫接下来的话让林勇彻底胆寒。
“血不成……”顾青枫用指腹细细摩挲手里的血色金属球，半眯了眼道，“你说用我的骨和肉能不能，一只手臂够不……”
“二少爷！”林勇尖叫着打断道。
顾青枫猛地回神，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露出一抹苦笑，道：“抱歉，是我着魔了。”
六年前，顾青枫尝试着用自身的血打造出上一世惩戒天使的液体金属。这毫无根据的妄想，当然失败了。
最近，穿越女许宣带来的压力让顾青枫再次回忆起了这个妄想……
“二少爷，我不知道你执着于此的理由……”
林勇将顾青枫手里的血色金属球抢下，明明手害怕到颤抖，明明那双眼瞄到金属球一眼，里面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可是已经六年了啊，二少爷，整整六年了！放手罢，别再伤害自己了。”
林勇这一刻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强撑着自己，握紧了手中的“邪物”，哪怕颤抖。
“二少爷，你可知我收徒的缘由？”
顾青枫沉默不言。
她大概猜到了……
自归京以来，她从未见过林勇上手锻造。
“我已经打不了铁了。每一次打铁，我都会回想起二少爷在炉火边放血的场景……”
“二少爷，我不后悔，真的。我不后悔当初答应二少爷的请求，那时二少爷万念俱灰，必须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二少爷活下去……”
“但是现在……二少爷，一切都已苦尽甘来！放下过去罢，二少爷。顾府没了，还有着萧王府，还有着小少爷！”
最后一句，林勇近乎嘶吼，就好像这嘶吼能将顾青枫拉回来。
顾青枫整个人一怔。
“对不起，老林。”
许久，嘴里干涩的顾青枫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没甚么对不起的，二少爷，我说了我不后悔。”林勇闻言，释然一笑道。
“你这么好的人儿，不应该身陷囹圄……”
说完，林勇将血色金属球交至顾青枫手中。
“二少爷，我这一生最后一件武器不是为了作为藏品，而是为了救你。”
林勇离开了。
顾青枫看着手里的血色金属球愣怔了许久，最后她打开营帐角落的箱子，将金属球丢了进去，关上。
顾青枫拉开凳子，毫不犹豫坐了上去，头枕在椅背上，用手臂遮住了眼，看上去颓废疲惫极了。
秦时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不想打扰顾青枫的秦时轻手轻脚地靠近，将文书放下。
只是顾青枫早就被秦时身上的锁给吵醒了。
“秦叔……”顾青枫模模糊糊睁眼看向秦时，疲惫道，“秦叔啊，你说那些绝世枭雄为了目的不折手段，是为何？”
为何他们能不顾违背良心所带来的疲劳，一路凯歌，是什么支持着他们？
她好迷茫……
秦时沉默，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野心一说太过浅显，最为恰当就四个字——心中执念。”
心中执念。
顾青枫躺了回去，再次闭上眼，无声念叨着这四个字，反复品味。
心有执念吗……
“青枫，你可是厌了这尔虞我诈？”
秦时声音响起。
“你不是那枭雄，不用拿此来拘束自身。”
不！一样的。她为了任务将这世界万物皆视为刍狗，冷眼旁观，不折手段。
利用楚槿风对元国皇帝的愤恨，将其逼上绝路，扣上了叛臣的帽子。利用百姓对她的信奉，只为自己不费一兵一卒重回大魏。利用李好对自己的爱意，不公开自己的女子身份，还想着反将许宣一军……
这样的事情数不甚数。
之前她只关注到了自己内心的烦躁和孤寂，却不曾注意过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将一切归结于必要策略。
直到今日，林勇的事才让她正视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风光月霁清风将军？一个笑话罢了。她的手段之肮脏，连她自己都鄙视不已。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顾青枫眼神里的复杂和挣扎看得秦时心中一痛。
“青枫！”
秦时突然的嗓子让顾青枫一震，她睁开眼看向秦时，只见秦时一脸严肃。
“青枫，秦叔希望你有一日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你之才华不是性别所能束缚的，用你性别抨击你的皆是鼠目寸光的庸人！若八皇子同那般庸人一般庸俗，你也就没有甚么效忠的必要了。”
“其实你也可以自立为王，成为一代女帝也未尝不可……”
“秦叔可以了，我并无野心。”见根本什么都不清楚的秦时想法越跑越远，顾青枫哭笑不得地打断道，“那话不必再说。”
林勇不顾恐惧，陪她，秦时不管缘由，劝她……
有人以真心待她，愿意陪她在这世界走上这么一遭，拘泥于此的她就显得不是那么“懂事”了。
“青枫你这等天才还自艾自怨，你让秦叔这种普通人怎么活……”
“好了好了，秦叔，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
十天后，苏琅回来了。
营帐里，顾青枫就站在那，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书。
苏琅进来，刚倒了杯茶还未彻底歇口气，就听见顾青枫开口道：“如何？”
苏琅闻言，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茶水，想了想还是放下，说道：“真正表明站在我这一方的也就帝师、老将军们和兵部大臣。”
“猜到了。”顾青枫对此没有丝毫惊讶，她依旧没有抬头，语气平静道，“我所料不错的话，那些大臣大多担忧你压不住我，还在左右摇摆。一方是与他国勾结，一方是被人操纵，都会国将不国，皆不是甚么好选择。”
闻言，苏琅一声冷哼，却也没说甚么。
顾青枫大部分注意力在文书上，对苏琅不设防的她突然间就被苏琅抱了个满怀。
顾青枫：！！！
她企图挣扎，但在苏琅的武力下，也仅仅只是企图了。
“我好累……”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青枫挣扎的动作一顿。
“让我放纵一下罢。”
苏琅收紧了手，将头埋在顾青枫的肩窝里。
顾青枫低头看着苏琅的头顶，眼神复杂。
苏琅头一次如此大胆明确……
她到底该不该放纵任务人选对自己的感情？
顾青枫的内心也很矛盾。
本性告诉她，任务人选对她的动情并不影响任务，无需在意。良心却告诉她，这是在玩弄对方。
“少将军，李小姐来了！”
营帐外，士兵报告。
顾青枫拍了拍苏琅的肩膀，示意苏琅放开她。
苏琅不愿放手，闷声问道：“谁？”
“李好。放手，她生气，我遭罪。”顾青枫小声回道。
苏琅闷闷不乐地放了手。
顾青枫一边退后，一边整理自己发皱的衣襟。看差不多了，顾青枫便对外喊道：“进来。”
“青枫。”
李好带着笑，款款而来，她看见苏琅的瞬间一愣，立马恭恭敬敬地低身行了礼，道：“见过八皇子。”
苏琅自然不会理会她，但这一次他不像往常那样眼不见为净地撇头过去，反而是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好。
“何事？我正在同八皇子商量要事。”顾青枫带着一抹笑，温声问道。
“青枫，过六天陪我出去逛逛罢。六天后西城有个集市。”李好起身，跑到顾青枫面前，娇俏道。
“好。我陪你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正事重要。”
李好得了承诺像一只欢快的蝴蝶很快就离开了。
“你同她说了甚么？”苏琅指了指屋门方向，眼神怪异地开口道，“现在对我毫无敌意。”
“你不是她的情敌，另有其人。”
苏琅：！！！
苏琅刷的一下站起身，愣怔道：“青枫……你都知道了……”
“我那日并未睡着。”顾青枫反而有些好奇苏琅的反应，故意挑明道。
空气一度沉默。
看着苏琅吃瘪，顾青枫闷着乐，准备撤退，却不料她根本无法动弹。
顾青枫：……
他大爷的！内力束缚！
顾青枫瞪着苏琅，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可下一刻，顾青枫愣住了，苏琅虔诚地在她眉心处印上一吻。
“我喜欢你，青枫。”苏琅额头贴着顾青枫的额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柔声道，“六年前你凯旋归京就喜欢上了。”
顾青枫一阵恍惚。
眉心吻，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那个她以眉心吻宣誓忠心的孩子……
顾青枫抬眸看着苏琅，好似隔着他看见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一样的任务人选身份，却完全不一样的人。
也不知她死后，那个世界怎么样了。
“你知晓的，我天生无情。”顾青枫垂眸避开苏琅的目光，沉声道。
“我愿意等你，所以……”苏琅侧头将脑袋埋在顾青枫颈窝里，闷声道，“给我个机会，别无视我。”
……
彻底表明了心迹的苏琅，不再压制自己的心思，哪怕顾青枫只是出门巡视，他都要粘糊地跟着一起。
顾青枫没有回应，但对苏琅完全是听之任之。
两人一同出门就见一士兵两手提着满满的鸡鸭鱼肉走着，一脸忧愁的模样。
顾青枫见了，走上前，笑着问道：“柳裕，怎么愁眉苦脸的？”
“少将军，这些都是百姓的送来的，上京，济安城都有……”
听了顾青枫的发问，柳裕更委屈了。
“刚开始我还能给劝回去，现在他们直接把东西丢下就跑，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闻言，顾青枫沉默。
苏琅则是看着顾青枫，期待着顾青枫接下来的处理。
“既然如此，收着罢，拿去给士兵加餐。记得告诉士兵这些食材是哪来的，吃了百姓的东西就给我手脚放干净点！”
“是，少将军！”
“听说顾家军打仗从未趁乱劫掠过城内百姓，敢伸手的必军法处置。民心所向啊……”苏琅见此，敲敲手里的折扇，摇头唏嘘道，“六哥他哪能比得过你。”
“所以……”顾青枫眼神一凌，冷笑一声道，“他出了阴招。”
“可否能解？”闻言，苏琅手中折扇一顿，侧头担忧道，“听说是蛊毒，我去寻一些奇人异士为你解蛊。”
“并非是蛊毒。”闻言，顾青枫就知苏琅的消息来自于韩立，她坦诚道，“此事很复杂，我只能用这谎言暂时欺骗他们。”
说完，顾青枫抬头看向苏琅，继续道：“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聊的神界之事？我所中的东西应该不存于这世间。”
“东西？应该？”
苏琅用了很大的劲，捏着折扇的手指发白。
“嗯，不是毒，是一个很诡异的珠子。我也算走南闯北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物件，是否有解还很难说……”顾青枫捏捏鼻翼，有些疲惫道。
“我知道这物件来自于谁，我会尽量去争取解药。”
话音刚落，顾青枫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顾青枫：……
顾青枫用眼角余光无奈地看向苏琅。
此时的苏琅表情相当凝重，他上前一步来到顾青枫身前，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隐隐环住顾青枫，只有如此才能安抚他那颗不安的心。
“青枫，你有甚么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告诉我。你这样闷着，我甚么都帮不上……”
“放心。”顾青枫沉默一瞬后，笑着道，“有事我会叫你的，目前我能解决。”
得了答案的苏琅眼神里依旧有着怀疑，但他还是败下阵来，松开顾青枫，倔强道：“不许食言。”
得了自由，顾青枫立马转头看向身后……
一些正在看戏的顾家军立马收回眼神，低头交流的交流，抬头看天的看天。
顾青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