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风来玉聚珠泣露,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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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孟鸾的通传,十一正欲起身时,却发现因为跪的太久,腿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僵在那里,十一艰难地起身,由宫女们搀扶着向宫门口走去,才适应了几步,十一就迫不及待地朝前奔去,希望还能来的急在城墙上送师姐和军师。
南星和军师等了十一快两个时辰,南星此时有点担心军师的身体吃不消。
“军师,你还好吗?”
“我没事,十一来了吗?”
南星忍不住又向宫门口望去,即使望眼欲穿,却始终等不到熟悉的身影,只无比失望道:“还没有!”
军师心里猜测十一定是又在高阳王那里受了委屈,十一虽然看似柔弱温顺,可她骨子里却格外坚韧执拗,嫉恶如仇。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她和高阳王实非良配,当初天佑回京的时候,他就预料到高阳王定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十一。
他曾多次恳求过陛下,可陛下为了在此关键时刻安抚住高阳王,更为了能让姜嫔娘娘顺利产子,才忍痛许了高阳王的求亲。
生在这样的家族,十一的婚事实难自己做主,想必殿下正是因为放心不下十一,才不惜置身险境一路相送,只为护她周全。
上次殿下写信让他留意秦岩,可自从陛下赐婚十一,他心力交瘁,又愧悔难安,终是一病不起,方才拜别陛下时,才提醒陛下秦岩或许已经不可用,让陛下早做打算,只从他生病后,秦岩从未来探视过,谢崇便窥到秦岩已不可用了。
罢了,十一的苦苦相求,只会让她与高阳王之间生出更多嫌隙,这样十一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他心里已暗下决心,还是先见到殿下要紧。
“南星,我们走吧,不要让十一为难了!”
南星不死心地再次回望,这么久了十一都没有来,即使自己再怎么不谙世事,不通晓人情,也该知道定是高阳王不许十一出来。
南星失落地调转马车,蔫蔫地吩咐道:“走吧,启程!”
车夫驾着马车回转,缓缓向宫门驶去。
十一忍着疼痛,气喘吁吁地来到宫门时,见宫门已经关上了。
一路跌跌撞撞爬上城楼时,见师姐和军师的马车已经远远向大门口驶去,她本欲高声呼喊,可还是忍着没有喊出声音,只含泪不舍地沿着城墙一路追逐凝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她不想让师姐和军师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过得不好,晶莹的泪光在眼中打转,委屈地定定望着他们消逝的方向。
南星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幻想或许十一还会出现在城楼也不一定,回眸搜寻的瞬间只让她欣喜若狂。
她大喊一声,“停车!”
继而高举着双手喊道:“十一,十一,我们在这里!”
十一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哑着嗓子使劲挥动着手臂在城墙上大声喊道:
“师姐,师姐!”
跌跌撞撞地顺着城墙一路奔跑着,十一见军师已挣扎着下车望着她。
南星师姐更是含笑带泪地远远地喊道:“照顾好自己,我们会来看你的!”
十一不停挥动着手臂,含泪使劲点头,“我等着你们!”
军师远远望着十一落寞神伤的身影,心里一恸,只觉一口热血从嘴里喷涌出来,立刻回身用帕子遮住,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十一从火坑里救出来。
南星回身时才看到军师苍白的脸色,嘴角还带着丝丝未拭去的鲜红血迹。
“军师,你没事吧!”
谢崇连连摇头,“我没事,扶我上车,别让十一看出来!”
“好!”
扶军师上了马车,南星揭开帘子,在车上回身使劲挥手,直到十一的样子再也看不见了,她才难过地合上帘子。
自从昨夜十一说自己有一个自小就喜欢的人,南星才觉得将十一一个人留在宫中实在是太残忍了。
从未见南星流泪,军师只担忧道:“在担心十一?”
南星望着军师低声祈求道:“嗯,军师,我们有没有办法将十一带出来啊!我不想她留在宫里了!”
军师为难地看着她,他也想,但是他们都做不到啊!
“别灰心,我们赶紧去找殿下吧!”
南星立刻转悲为喜,是啊,师父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我去驾马车,军师坐稳了!”
南星一路驱车出了城门,在路上行了不到两里,见三师兄谢云带了一小队人马早已等在路边。
“三师兄!”
“师妹,你们来了!军师呢!”
“在马车上!”
谢云掀帘见军师憔悴不堪,满脸的病容,眼窝更是深深陷入林立的骨骼,以前的灰白头发,已全部爬满银丝,只心疼地唤了一声:“军师!”
谢崇见到谢云,只觉百感交集,欲相认却不能,此生能再相见已是上天垂怜。
只慈爱地抚摸上他的肩膀,所有的惦念只能化作一句不能逾距的关切。
“谢将军长大了,也结实了!”
谢云只觉那瘦骨嶙峋的手如慈父温暖的手掌抚摸过自己单薄的肩膀,留下一丝难以言说的震颤。
“师父让我在这里接您,他就在前面的大帐,我们快过去吧!”
“好!”
谢崇见谢云在前面为自己牵着马,只低头暗自垂泪,殿下处处都为自己着想,竟派了谢云来,他心里更是感动。
可想到此刻殿下心中定是悲痛欲绝,却还能注意到这些小事,只觉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殿下!
军师被谢云搀扶着一路来到大帐外,见军师一脸担忧地左右观望着,谢云宽慰道:
“军师放心,此处是荒郊,师父又是普通士兵打扮,不会有人发现的!”
“好,那就好!”
木易辰见到军师的那一刻,只不自觉的热泪盈眶,“军师!”
谢崇心疼地望着木易辰,“殿下!”
木易辰伸手握住他瘦弱干瘪的双手,心里愧疚不已。
“让你受苦了!”
谢崇抹去眼泪,“此生能再见到殿下,老臣死而无憾了!”
“快,坐下说吧!”
木易辰将军师扶到椅子上坐下,端上一杯热茶。
“军师喝点热茶吧!”
“殿下折煞老臣了!”
“军师不必客气,本王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代我受的苦!”
“殿下快别这么说,是老臣对不起殿下才是!我这残躯早该回去见故人了,能苟活至今,都是殿下对老臣的厚爱!”
“快别这么说!你的咳疾定能治好!”
谢崇愧疚地开口,“殿下应该知道,我是先帝放在您身边的一颗棋子,我对不起殿下……”
说着已跪在地上。
谢崇将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这些话像一颗石头一样压在自己心里二十多年,让他日夜愧悔难安。
木易辰赶快将他扶起,只温声安慰道:“我都知道!我从未怪过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感谢先帝,若不是他派了你来陪着我,我也许活不当年!”
谢崇更加难过,原来殿下一直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还将他视作亲人,倍加珍惜。
“过去的事,没有谁对不起谁,你不要多想了,以后的日子才是要紧,你还要看着他们一个个成婚娶妻,生儿育女,不是吗?为了他,你也要振作起来,放宽心,只管治病要紧,王府里新来的医师紫苏姑娘,一身的本事,定能将您的咳疾治愈!”
万般的感激只说不出口,谢崇只默默拭泪,泣涕涟涟。
“若不是紫苏姑娘,我都没有颜面见您,当初谢云为救十一在雍州城外被围,生死一线,受了严重的腿伤,差点就不能骑马了,多亏了紫苏姑娘,他才得以痊愈!”
谢崇摇头道:“他是王军的将军,舍命沙场无可厚非,殿下千万不要自责。”
“好,军师以后也要这样想才是!”
“好,老臣以后都听殿下的!只是此刻老臣要说的话怕是大不敬,还请殿下务必听老臣一言!”
“军师但说无妨!”
谢崇抬眼郑重地看着殿下,复又跪地请求道:“请殿下娶了十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