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灰暗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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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围的人都很快的时候，你的慢就是不正常。
而叶凌云就是这种情况下不正常的人，同学们给他起“榆木疙瘩”、“龟表哥”之类的外号；他去问不懂的题目，老师却爱搭不理；父母就更不用说了，把他从头嫌弃到尾，哪怕他被人欺负了回去哭诉，得到的却是诸如“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就你这样的挨揍也是活该”之类的斥责。
他难过吗？当然很难过，也无时无刻不想改变，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他不是没试过上补习班，但最后没有一个补习班愿意要他，因为补习班里的节奏比上课更快，他更赶不上；他试着跑步练速度，想着别的“快”也可以，但体质虚弱，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爸妈甚至直接带他去医院，可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他们却和医生吵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孩子居然会‘一切正常’？”
他不明白，慢一些就那么不可饶恕吗？就一定会被别人从头侮辱到脚吗？
渐渐地，他放弃了。
既然自己就是快不起来，那就慢个彻底吧，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有什么成绩，家里也没有公司等着继承，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没差。
在他十七岁那年，爸妈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没有过问他的意见，在他们眼里，笨蛋不配有意见。
直到他发觉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爸爸才漫不经心地告诉他，他就要当表哥表哥了。
别的孩子如果得知父母要生二胎，不是又哭又闹就是冷战，对于新的生命也是满怀仇恨，仿佛对方是一个和自己抢夺父母的爱的敌人，而不是自己的一奶同胞。
但叶凌云是松了一口气的，没错，松了一口气。
长期的被鞭笞，被责骂，被嘲笑，已经使他不堪重负，这时候有一个弟弟或妹妹出现，自然会替他分担一半来自父母的期许，那样他还能更轻松一些。
后来，沐秋月出生了，而他也要高考了。
爸妈的精力都在新出生的小女孩身上，自然不会去过多地管一个“笨儿子”，而他也清楚自己的能耐，便报了一所大专的交通运输专业，毕业之后当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因为他开车慢成了习惯，所以基本上都开夜车，那样能多赚一些，还不至于被投诉。至于黑车司机，确实有点冤枉他了，因为大部分黑车都在晚上出没，他纯粹是被连累的。
让他庆幸的是，沐秋月似乎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一直受表彰，奖状都快贴满了家里的墙，为人也是谦和有礼，温柔安静，简直被爸妈当成了至宝，就差点几根香供着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别的家庭里，一个孩子如果比另一个孩子优秀，优秀的那个也会像别人一样看不起和自己同胞的兄弟姊妹，仗着父母的宠爱对他\/她百般欺凌。但沐秋月不是这样，反倒一直打心眼里护着自己，每当爸妈讽刺他时，她就会毫不客气地呛回去，或者默默地站到他旁边，直直地看着爸妈，一言不发。后来，爸妈就不敢当着她的面挖苦他了。
当然了，最得宠的肯定更任性一点，有时候他们也会争执，但沐秋月从来不叫爸爸妈妈，而是和他据理力争，真说不过也就冷战几天，完后又没事人一样来烦他。可一旦爸妈来偏帮她，她就会站在他这一边，理由是：叫爸妈太没面子，自己赢了才有趣。时间一长，父母也就不管他们争吵了，随他们折腾去。
*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沐秋月成为了众多高三备战党的一员，而叶凌云的人生也已过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凡、灰黯，没什么辉煌也没什么低谷，和妹妹那光芒万丈的十几年相比更是颓废。
往后的人生，似乎也早已注定。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平凡的家庭出生，过着平凡的一辈子。鸡毛蒜皮，蝇营狗苟，简单而乏味，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然而，命运给他们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病毒肆虐，丧尸横行，吼叫声夹杂着哭喊声，扑面而来的是呛鼻的灰尘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真是的，明明早就过了妄想的年纪，怎么会遇到这种现实呢？”躲在银行大厅里的叶凌云嘟囔着。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干脆而果决的声音。
“好，我去。”
看着那略显稚嫩却无比坚毅的面孔，他惊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厉害吗？明明也就十几岁……总觉得很佩服啊。
后来遇到了叶凌云，他更是惊讶了，天南海北的两个人，居然拥有着几乎相同的名字，这就是缘分吗？
当他提出要回去救妹妹时，叶凌云毫不犹豫地点头：
“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问题。”
“行啊，那就都听你的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主意。说起来……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像你们似的好使啊。”叶凌云一边左转一边感慨。
“……我怎么感觉你在嫉妒？”
“废话，你们这些人仿佛一生下来就被上苍眷顾，劳资能不嫉妒吗？！”
可惜的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他，只是觉得遇到的人都很厉害，仿佛一生之中都不会存在所谓的问题。反观自己，三十多岁了还高不成低不就，几乎每天浑浑噩噩地混日子，连自己都养不活倒是不至于，但日子也是捉襟见肘，实在是……
而除了叶凌云，他见过的这样的人，还有……
“哦对了，我告诉你啊，我之前看见一个小姑娘，和你一样！明明看着也就十五、六岁，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比不少大老爷们儿都厉害呢！”
“……是吗？”
后座传来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这瞬间就惹恼了叶凌云。
“你少在那儿一副全天下我最拽的臭脾气！人家可不比你差！”
“表哥你别光夸不解释，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副驾驶的沐秋月揉了揉额头，显得颇为烦躁，“你这具体的内容一句都没有，谁知道你是不是有意夸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