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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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后怕。
明白刚才自己是在生死中走过了一遭了。
洛尘叹息一声，他该反省，有些话点到为止，不能再说了。
对方看在沈溪的面子上这一次没有对他们动手。
但不代表这样的事他们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
另一边，星凛径直走到沈溪门前，骨节分明的手半握成
拳。
几个呼吸后，星凛颓唐地放下手，浅金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
沈溪在写文章，满腔情绪被诉诸纸面，读来不禁让人动容。
然而在这个文字匮乏的释文星系，并没有人能识得这些文字。
没有了可供情感共鸣的载体，在人们眼里，这也只是一篇文力浓厚的字而已。
沈溪也渐渐地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反正识字的人不多，能理解的人就更是寥寥。
她可以放心地，安心地将自己的所有情感放置其中。
原本只是单纯的想为星凛写一份字，到最后，却成为了她自己宣泄情绪的载体。
一气呵成后神清气爽地搁笔揉手，抬眼之间，窗台上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棕绿色的发梢柔顺垂落，随着风微微摇摆。
沈溪推开窗户，“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已经坐了好一段时间了。
星凛微微侧头，恒星的光晕落在他浅金色的眸间，使得他的双眸泛着金属般的质感。
对方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空气中好似有叹息声响起，类似于某种妥协。
“你怎么没有听完那些话？”
沈溪靠在窗台上，侧向他那个方向，语气疑惑，“什么话？”
星凛神情认真，“你不好奇吗？我们的靠近对你究竟是有哪里不好。”
沈溪恍然，“那你说说，是有哪里不好？”
星凛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的表情太自然了，好像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星凛微微抿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突然走开？”
沈溪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从他的身上莫名看出了些许紧张。
“你听到我和洛尘他们的谈话了？”
星凛点头，“嗯，听到了。”
沈溪视线在他身上流转，好似想将他看穿一般。
末了，她只好放弃，“那你……”
星凛竖起耳朵，不自觉地倾向她那个方向。
她偷瞄一眼星凛的反应，斟酌着语气，“你会觉得生气吗？”
毕竟他们是在背后谈论他。
星凛迟疑片刻，点点头，“好像是有一点。”
沈溪再次试探着开口，“那你会害怕吗？或者是担忧？”
星凛身躯僵住。
他害怕吗？担忧吗？
他又在害怕什么，担忧什么呢？
这个问题对此刻的他来说有些难以回答。
沈溪等了会，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或许是对方还没有明白这两个情绪的含义。
沈溪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她脸上忽然扬起笑容，主动开口，“太好了，你没有产生这些情绪。”
喜悦的情绪透过星人与星主之间特殊的联结冲刷星凛。
他一怔，楞楞地看着沈溪的笑脸。
她是真的在为他开心。
开心他还还未曾产生担忧与害怕。
明白过来这层意思，星凛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沈溪已经在转身往回走，星凛突然抓住她的衣袖。
“那你是希望我懂还是不懂？”
沈溪张了张嘴巴，神色茫然。
她是希望他懂还是希望他不懂呢？
半晌，她才喃喃道，“不知道。”
星凛盯着她的脸观察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片刻之后，懊恼一般放开她的衣袖。
“我……”星凛皱眉想解释一些什么。
张开了嘴，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难道要为他的不该失态而道歉吗？
神明何必向人类道歉。
他又何必失态。
有些问题不能深究。
沈溪心头一阵怅然若失，有心想问什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沉默走至桌面，将为星凛写好的字取过来。
递字给星凛，“我担心你会出现虚弱的情况，所以才着急地中断了谈话。”
笔痕未干，墨汁特有的清香味萦绕在鼻尖，浓郁的文力夹杂着饱涨的情感。
星凛接过字，光滑的纸面和指腹接触摩挲，带起来丝丝的麻意。
“多谢。”
他慢慢地收紧手，小心将这几页纸抱在自己怀中。
“那……你害怕吗？担忧吗？”
星凛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溪啊了一声，继而故作自然地开口，“当然会了，你要是因为这个离开的话，我，可能，也很难再进步得这么厉害了吧。”
磕磕巴巴的话好似在掩盖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星凛的目光，则好似早已洞察一切。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星凛的声音响起，沈溪只觉头皮发麻。
她笑了一声，“你想说我是不是害怕受你影响嘛，你不是说了吗，这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但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
未曾学会点到为止的星凛忽然福至心灵，少年很好说话地点点头，
“嗯，多谢。”
直到星凛离开了，沈溪才惊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沈溪垂下长睫，掩住眸间复杂的情绪。
空挡的窗台上，风径直过来，卷起窗帘。
布帘升腾落下，遮掩住沈溪面容的瞬间，冰冷近乎残忍攀爬上脸庞。
打住。
她在心里轻轻地这么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这两天，星凛的身影极少出现在小院。
这让沈溪心里放松不少。
陆时雨那边已经取得了不少家族的支持。
而这边通过洛尘试探性的打压，也让沈溪他们看出来星球主还没有站位。
看来是真的打算隔岸观火。
想独善其身？
绝不允许。
第三天，十七区等级低一些的管理层基本都被推出来挡刀。
剩下的这些都是难啃的臭骨头。
洛尘的工作陷入了停滞。
好消息是陆时雨那边终于找到了星球主的软肋。
星球主的女儿明玥。
这位明玥现在在星系文院上学，但她的课业停滞不前许久了。
“我亲自去一趟文院。”沈溪当即拍板。
陆时雨没有什么意见，现在的突破点就在明玥身上。
“你前去，一切小心。”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祈愿对方一路顺风，以及将后方的形势掌握好。
沈溪当即就动身。
为表方便，洛尘将代表了他身份的星梭借给沈溪。
起码能震慑住一些不长眼的人。
星系文院位于中央星。
沈溪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再一次地回去了。
一天半后，星舰停留在外太空的公共星域，沈溪乘坐洛尘的星舰靠近中央星。
星梭外表面的标志表明了驾驶这架星梭的人乃是洛家的人。
因此，中央星守卫并未过多地盘问。
沈溪顺利抵达星系文院泊停星梭的广场。
广场很大，停满了来自于星系文院内各家族核心人员们的星梭。
在这里，随便拉一个人出来，背后的家族在中央星都是能说得上名字的。
极目远眺，便能看见星系文院乳白色的穹顶。
高大的建筑物耸然挺立，层层叠叠的人造花园围拢在一个又一个乳白色的建筑物之间，将之点缀得格外好看。
在星系文院近乎高耸入云的大门口前，白玉石质地的喷泉池浑然天成，池水轻溅，哺育围拢在喷泉池周围的花圃。
青色的藤蔓上浅紫色的小花挤挤挨挨地簇拥在一起，结成一穗一穗，攀爬在白玉质地的喷泉池边。
沈溪驻足观看，在喷泉池中央的柱子上发现了几个大字。
“吾至此游，心甚喜。”
沈溪：“……”
该怎么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
就是……
晦气，好好的美景怎么就被毁了。
这是星系文院著名的景点之一，但凡是来过这里的人，还没有谁不为之惊叹的。
是以，苏照还是第一发现居然有人不为此情此景而倾倒的。
“你是谁？”
他走上前来，眉头紧皱，满眼警惕。
沈溪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个青年站在自己身前。
双方都在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苏照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看她穿着，气质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你也是文院的学生吗？”
苏照认识的人不多，这个人他既然觉得眼熟，说不定是文院的学生。
沈溪挑眉，“也？你叫什么名字？”
苏照拧眉，语气不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沈溪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没有一定要知道，只是出于礼貌，毕竟你刚才也询问了我问题。”
啊？是这样，苏照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我叫苏照。”
话音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问题对方是一个都没回答，顿时眉便耷拉下来。
“你究竟是谁啊？怎么一副看不惯喷泉池的表情？你，当你自己是谁啊？”
沈溪意识到对方找自己搭话的缘由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喷泉池上，很有礼貌地和对方解释，“怎么会看不惯？喷泉池自成一景，流觞曲水灌幽紫，水敲玉石，如琳环作响，幽紫轻颤，香风缭绕，这确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妙境。”
沈溪不遗余力的夸奖让苏照的脸色好看许多，连连点头赞叹。
“不过……”
沈溪话风一转。
苏照跟着皱眉瞪眼。
大有你狗嘴里不吐出点象牙来，今日就休想从这里离开。
沈溪的声音继续响起，“不过这喷泉池中央的柱子……”
“胡说！哪来的小儿乱吠！”
苏照气得整个人身体都在颤抖。
沈溪惊讶。
苏照情绪激动，“你可知道这喷泉池一景，究竟是绝在哪里？”
他的手指指向那最中央的柱子。
“他绝便是绝在这中央的柱子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上头题字，文力充沛，情感丰富，乃是妥妥的大师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