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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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悲城,魔君府邸。
宾客走完,凤管鸾笙悠扬之音渐渐停止,月光如水,铺撒在华丽的红毯上,四处结彩,透着一股轻寒。
万艳悲吹了风,酒意消减,摆手示意婢女都退下去。
屋中点着龙凤双烛,已经燃了约莫有三分之一的位置,灯花堆簇在红烛旁,按照人间的说法,这是吉兆。
万艳悲眼里笑意更深,倒了合卺酒朝沈晏槐走去。
“这是今日最后一杯酒,合卺之酒。”万艳悲语音柔缓,“晏槐,我知晓你平素不沾酒,不过新婚之夜饮合卺酒是你们人族和我们魔族共同的习俗,不可略过。”
“按照你们人族的话讲,礼不可废,不是吗?”
浓郁的酒香一时飘散在屋内,女子本就容貌甚美,红妆更比花妍,在烛火下,动人心魄。
沈晏槐目色一片平静。美人皮相,皆为白骨骷髅,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而已。
“万艳悲。”沈晏槐苍白的手挡开雕花的凤鸟双环玉杯,眼眸里晕着不赞同之色,轻叹一声,道,“人族和魔族,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很感念你救了我,护我百年无忧,但我始终是方外天的人,立场不同,没办法站在一起。”
万艳悲美艳的脸上,浮起冷色,“本君以为,这些天你想通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还要和我作对!”
“沈晏槐,你若真感念本君,就将这杯合卺酒喝了。”万艳悲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克制不住捏着玉杯的手用力,让玉杯在手上化为齑粉。
沈晏槐的不所为动,看得万艳悲连连冷笑,眼里如结了一层寒冰,她仰头饮了一半的酒后,捏着沈晏槐的下颚强灌。
“婚宴既成,魔石碑现,区区合卺酒而已,你不肯喝,本君自有办法。”
简单粗暴,却最有成效。
“咳咳咳——”
魔族的酒辛辣,万艳悲担心沈晏槐喝不了,特意换了温醇的酒,但再温和的酒,疾风骤雨般涌入喉咙,身体都会出现不适。
沈晏槐被呛得直咳嗽,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咳了出来,万艳悲心里泛起一阵懊悔,正欲伸手替他顺一顺后背,忽然,她眼里映出一抹猩红。
万艳悲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没有用力,沈晏槐为何会咳血?
合卺酒而已,沈晏槐不愿喝就不喝,她干嘛要强迫他呢?
对了,魔医,魔医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万艳悲踩着婚服起身,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她,“魔族医师救不了我。”
沈晏槐的声音还在继续,断绝万艳悲最后一丝希望,“人族医师更救不了我……万艳悲,别为我耗费心力了。”
哐当!
玉杯掉落在地,滚落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依稀可见,杯身出现了几条裂纹,从刻有“愿君万年寿,共饮明月水”的字样中间穿横而过。
万艳悲转过身,半蹲下来,红眸闪烁,“沈晏槐,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又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不想与我成婚,我命人毁了魔石碑就是,你别自绝生机……”
她擦拭沈晏槐嘴角的血,似乎只要擦干净了,沈晏槐就不会死了,可她怎么也擦不净,为什么擦不干净呢?
万艳悲周身的魔气四溢出来,顷刻间整座魔君府邸,笼罩在黑暗中,黑云压城,令人惶惶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魔气!是魔君府邸传出的魔气,该不会是万艳悲魔君出事了吧?”
“今日上魔君大人的新婚之夜,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而且魔君大人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出事!”
如此大的异动,很快传到了罗梦城。
符珠刚替玉扶光拆卸完首饰,透过大窗,忽然看见极远处,魔气冲天。
玉扶光微微蹙了蹙眉,起身出去,符珠跟在她后面,也出了殿门,视野空旷后,更清楚地看见,一股魔气如涟漪般往罗梦城的方向扩散过来。
楼锦枭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红衣墨发,风华无双。
“好好的大喜之日,万艳悲发什么癫?”
他一眼瞧出魔气来源,招了招手,地面凝聚出一道影子,吩咐道:“去艳悲城瞧瞧是什么情况。”
影子点了点头,化作一股黑雾,飞驰而去。
符珠心中微动,自从离开修真界,楼锦枭的修为节节攀升,她甚至都看不透他的真正实力,难怪当初落于剑下,也那么从容不迫。
他深知,自己根本就杀不了他。
玉扶光望着艳悲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没了发簪束缚的泼墨长发宛如绸缎般垂下,任由微风吹拂。
褪去铅华后,一身紫衣都显得素淡起来。
“阿骊。”她轻声唤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魔界没有昼夜,但玉扶光记着每一天的时间更替,她每日卯时,要起床练剑。
符珠也记着每一天的时辰更替,她怕忘了昼夜轮转,忘了自己来魔界多久了。
“好的,扶光小姐。”符珠从善如流应下,离开了此地。
她正好可以去探查一下魔宫布防。
玉扶光和楼锦枭还在原处,月光倾洒而下,落在身上,两人难得的和谐。
不过没坚持到一会儿,楼锦枭就道:“你怎么忽发善心了?”
玉扶光自然听得出来楼锦枭话里的意思,神情未变,只是眉眼染了冷月的寒霜,显得更清冷。
“她若死了,上哪去再找一个。”玉扶光转过脸,字字泠泠,“我身边不留蠢笨之人。”
楼锦枭总感觉她在内涵自己,气笑了,玉扶光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回了屋。
又一道黑影凝聚,语气不平,“魔君大人,此女对您不敬……”
话音未完,便被打散,楼锦枭凤眼里眯起不耐,“影子就该有影子的样子,听命即可,生出心念来,方才是最大不敬。”
至于玉扶光的事,更轮不到一个影子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