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于Rose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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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陆程杨送Rose去机场的。机场上有情侣在喜极而泣地拥抱,庆祝久别重逢;也有依依惜别,一步三顾,恋恋不舍,平时的Rose穿梭在机场,看到这样的场景,似乎没有任何感触,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机器人,而今天她为陌生人的拥抱而感动;为陌生人的别离而感同身受。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才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有正常的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
陆程杨看着画着精致妆容的Rose,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依旧是一副女强人的气场,也丝毫瞧不出三天前经历了什么,他有时候在想这个女人心真狠啊!可能终究是不够爱吧!
“那你准备登机吧!我也要赶回去了。”陆程杨说道。
“好,陈杨。不要对我说再见。我很好。”Rose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丝笑容勉强地说道。心里的苦涩只有她知道。
她看着陆程杨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努力睁大着眼睛看着候机大厅的玻璃顶,只要抬头眼泪就不会掉下,心就不会碎。
“不知不觉地三年没回家,宁静的生活, 如常吗?请小心身体别太忙。”手机铃声将Rose拉回了现实。是妈妈的电话,她其实很害怕所谓妈妈的电话。所谓“家”里的电话总是给她生活的巴掌,扇的她生疼。她故意上了离家很远的大学,故意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可是总有所谓的血缘将她硬生生的拉进现实中。
“小蕙啊,我是妈妈啊!哎,今天你亲生爸爸又来找我了。”电话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是啊,这就是Rose妈妈,每次的开头都是这样,然后就是要问她要钱。Rose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不敢要孩子可能和她的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吧!对于家,印象中只有根植于她内心的恐惧,对于婚姻她充满了无限的抗拒。
30年前,Rose的妈妈苏宝芬当年出生一个小康之家,家里排行老幺,上面有三个哥哥,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所以全家人都把当掌上明珠来养着。哥哥们也是极度疼爱这个小妹妹。可是在18岁那年,她情窦初开,遇到了Rose的亲生爸爸王长林,当年他长相英俊,口才也是极好的,就是靠着这副口才,东晃西跑,吃喝嫖赌再加一个借钱。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怎么禁得住混迹在社会上的男人的诱骗,甜言蜜语加美好的未来许诺,立马让Rose妈妈非他不嫁,即使全家人都反对,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这个男人生米煮成熟饭。这个熟饭就是Rose,她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所以注定了她是不受欢迎的那个多余的人。在那个年代,Rose妈妈的婚礼就是一块红盖头,自己走到了这个男人家里。可是婚姻带给她的不是花前月下,以及美好的未来,而是无数次的索要钱财和家暴。因为这个男人知道他的丈母娘肯定会给女儿一笔钱,作为依靠。他就像一个吸血虫一样,喝酒、赌博,输了就红着眼睛回家问老婆要钱,不给就拳打脚踢,然后继续喝酒、赌博,日复一日的重复这样的日子。就是在无数次的绝望中,王蕙兰出生了。王蕙兰当然就是Rose的本名,这个带有浓重乡土气息的名字。她的所谓父亲,在她出生后,来医院看过一次,一看是个闺女,甩下一句“赔钱货啊!”扭头就走了。毕竟赌场更为重要。最后在苏宝芬三个哥哥的威逼下,并为他还清了5万赌债的基础下,两人终于协议离婚。这个赔钱货他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妈妈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所谓“家”,甚至没有一个行李箱。
苏宝芬大概是不爱这个女儿的,因为这是她年轻犯错的证据。很快,苏宝芬再婚了。她成为了拖油瓶。王惠兰就是在没有爹没有娘的环境下,跟着外婆渐渐长大。书本给她打开了新的世界,她明白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她比谁都认真地学习,没有钱买练习册,她就借了练习册抄着做,晚上不敢花电费看书,她就跑去镇上的路灯下学习。她不觉得辛苦,她相信她会改变命运,心中那团“改变命运”的火苗一直熊熊燃烧,第一、第一、然后顺利考入了大学。
“小蕙啊!你亲生爸爸说过几天要来找你啊!你住在哪里啊?”苏宝芬还在喋喋不休,Rose不用听也可以猜出她要说什么,无非是日子艰辛,她的宝贝儿子又要开店周转之类。可是当她听到亲生爸爸要来北京找她,她愣住了,犹如晴天霹雳。
“他要来干什么?他配做我爸吗?”Rose激动地问。
“他说他现在欠了很多网贷,追得紧没办法,正好来北京躲躲。来了北京你看看能不能让他留下来吧!”徐宝芬说道。
“你什么意思?让他待在北京,然后你就可以解脱了是吧?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你有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Rose越说越激动,她觉得就在刹那,她突然觉得下体血涌了出来,似乎流干了她所有的血,她的眼前黑了。
当Rose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到了周围的一片白,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只是眼前没有了那个男人。原来她晕了过去,是机场工作人员看到她大出血,把她紧急送到了医院。此时此刻的Rose,已经没有心了,因为麻木了。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她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爸说了,找不到你住在哪里,就去你公司,让你同事看看你是多么的狼心狗肺。”
这么多年以来,Rose 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守护着她的一点点自尊,那个心底的伤疤她永远不想让他人知道,包括陆程杨。她努力的学习,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赚钱,可是终究摆脱不了恶魔,每次都给她蚀骨诛心的痛。这么多年,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把自己的伤疤袒露出来,然后感受着痛,自己去缝合这些伤口,告诉自己要更努力,更卖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