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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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末，天色渐暗。
收到宁兴云消息的杜兴初第一时间便赶到了四皇子王府内。
想着即将要见到四皇子，杜兴初心里有些紧张，不时舔舐着上下嘴唇，额头上还渗出不少的汗水。
正院大堂的廊道口上，一身穿灰袍的太监朝愣神的杜兴初招起了手，“杜大人，这边请。”
杜兴初微微一愣，“诶！”
“有劳黎公公了。”
领他往堂院里走的黎公公笑着回话道：“杜大人客气了。”
黎公公话音刚落，便见大堂门口走出来一道人影，正是满脸笑容的宁兴云，他朝黎公公点头示意后，又十分热情地走到杜兴初身前：“兴哥儿，你可算来了，我和殿下等候你多时了。”
杜兴初十分客气地作了一揖，面色动容道：“兴初何德何能得宁兄与殿下如此厚待呐……”
“兴哥儿这话可说岔了。”
身着艳色王袍的四皇子楚佑琮忽从堂内走了出来，态度热情道：“要知道，我老四从小开始，就对兴哥儿你敬仰有加啊……你也知道，我老四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对于兴哥儿你这样真性情的好汉，自然是相当佩服的。”
四皇子兀地露面，且一上来就对自己说了一大通好话，极为好面的杜兴初听得是面红耳赤，格外激动地行礼道：“殿下谬赞，兴初怎当得您如此夸奖呀……”
“害，这有什么当不得的！”
四皇子笑着摆摆手，极为热情地走上前来，一把抓起杜兴初的胳膊往堂里进，边走边说道：“实不相瞒呐兴哥儿，在知道李进锐归京高升后，我心中亦是感到不满的，可你也知道……他李进锐父子二人与我大哥素来亲近，又极擅溜须拍马，这父子两轮番上阵，直把父皇哄得龙颜大悦，如若不然呐，这户部侍郎的位置，是铁定轮不着他李进锐的。”
一听四皇子提到李进锐，杜兴初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后者阴恻恻地说道：“李家父子惯会使些卑劣手段，这事放在朝里朝外都是出了名的。”
四皇子楚佑琮听到这话微微一怔，脸上闪过错愕之色，但很快，他就给掩饰过去，微笑回应道：“兴哥这话对，李家父子做事的风格……确实有些惹人嫌了。”
言谈间，二人与后进堂的宁兴云来到茶桌边坐下，作为最后进堂的宁兴云，自是担任起了端茶倒水的角色。
见堂堂侯爷之子竟恭恭敬敬地给自己倒茶，杜兴初的虚荣心在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喝起茶时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眉飞色舞。
倒完茶后，宁兴云来到杜兴初右侧的座位边坐下，怡然自得道：“这李家父子俩讨人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啊，您是不知道，就李进锐刚回京那天啊，我与老万几个在街上碰巧遇着他了，我们几个就想着上前跟他打个招呼，可您猜怎么着？他那小子鼻孔朝天，连理都不带理咱们的哦！”
闻言，杜兴初呲牙道：“李进锐此人一向眼高于顶，自视清高……”
四皇子则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这李进锐也太过狂妄了吧？”
“这才哪到哪，殿下，您是不知道，李进锐这人真是狂的没边了！”宁兴云板起脸，忿忿不平道：“当时看他不搭理咱们，老万心里还挺不舒服的，随口嘀咕了句你李进锐谱儿比四殿下还要大，可这一嘀咕却被那小子听着了，您猜他怎么说？”
四皇子脸色泛阴，闷声追问道：“他怎么说？”
“他啊，他竟然说四皇子在他眼里算个屁！您听听，这他娘说的是人话吗？！”宁兴云怒而拍桌，气地连喘粗气。
四皇子面似乌云般彻底黑了下去，一旁的杜兴初更是义愤填膺地站起身来，拍腿怒喝道：“这李进锐简直太放肆了！平日里不将我等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罢了，他……他竟还敢言辱皇子，真……真是放肆至极，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乱臣贼子！”
话说到这时，站在他一旁的宁兴云朝杜兴初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俯身看向四皇子，急声撺掇道：“殿下，他李进锐敢如此言辱您，您……您可不能不管啊！否则这事传开了，您的脸还往哪搁儿啊？”
宁兴云也跟着上劲道：“是啊殿下，单就这事，我宁兴云一定跟他李进锐没完！”
四皇子摆手道：“这李进锐确实是太嚣张了。照我看……是得给他个教训尝尝了。”
闻听此言，杜兴初脸上闪过难以掩饰的狂喜之色，“对，殿下说的太对了，必须得给李进锐这目中无人的狂徒长长教训！”
沉思片刻后，四皇子捏起下巴说道：“对了，我听说李进锐近来对东西二门巡检司使了许多动作，已经引起许多人的不满了……”
宁兴云面露恍悟色：“殿下是想拿这事做文章？”
见他两人一问一答，默契十足，还没完全醒过神来的杜兴初倒有些懵了，“呃……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四皇子嘴角一抽，险些破功；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李进锐因为东西二门巡检司的事，得罪了不少人，咱们可以借这事给他上上眼药。”
“哦！是这个意思啊！”杜兴初恍然大悟，旋即竖起大拇指道：“殿下这一招可真是高明啊！”
四皇子极其无语地拍了拍额头，一时间，有些后悔跟杜兴初见面了。
……
三皇子王府内。
面色阴沉的三皇子楚佑阳十分焦虑地在内院中来回踱步，于他身旁的卫学仁则是老实杵在原地，不敢发出多余动静惊吵到这位正在焦虑苦思的皇子。
忽地，三皇子停住脚步，回过身，面色纠结道：“黑水……黑水的事，已经没缓了吗？”
卫学仁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殿下，张栋已经给咱们透了准信了，黑水……黑水民变在即，估计……估计是很难有缓了。”
一听这话，三皇子颇为烦躁地甩了甩衣袖，咬牙问道：“趁着民变未起，提前让黑水都司把这帮刁民抓了不就行了吗？这难道不成吗？”
卫学仁神色为难道：“殿下，之前强遮苘山矿难的事，咱们就花了不小的力了，这时候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兵止息民乱……已经不太现实了。”
三皇子闻言沉默，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他才抬起略显猩红的双眸：“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
卫学仁低下头，面露杀机道：“臣的意思很简单，这刘继维……不能再留了。”
“咱们在地方上的声音很是微弱……养出刘继维这么个黑水布政使……咱们付出的也不少啊……
“殿下！这刘继维已经保不住了……咱们若再耗费心血保他，怕是……怕是会得不偿失啊！”
闷头苦思许久后，三皇子恢复了冷静，抬头朝对方问道：“刘阁老呢？他……他对这事怎么看？”
卫学仁低声回话道：“刘阁老的意思是，刘继维可以杀，但……但必须一击即中，不可留丝毫马脚。”
“……谁来干这事合适？”
“张栋！”
“你确定？”
“张栋父母亲眷都在京城，故而，他没有理由背叛殿下。此外，他门下豢养着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浪客……做这样的事，再合适不过了！”
“……好！这事就让他去办！”
……
与此同时的城东武湖街，刚从四皇子府中出来，同身边近仆一并往家里走的杜兴初显得很是兴奋，满脸洋溢着大仇即将得报的欢愉。
以至于他走在路上时，都情不自禁地开始哼起小曲。
忽地，街巷拐角处蹿出一道蒙面黑影，极其慌张地跑到杜兴初身前，发出嘶哑声音求证道：“敢问……敢问阁下可是杜兴初杜公子？”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杜兴初吓了一跳，边上的三名近仆见状，也赶忙上前拦住了蒙面人，格外警惕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暴起伤人。
“你……你是什么人？”杜兴初面色一紧，看向蒙面人的眼神中透露着难以名状的惊恐。
“小人……小人是奉家中老爷之命，从黑水急速奔往京城而来，为的就是……求见令尊出手相助……”
正当杜兴初打算开口询问对方老爷是谁时，后方却突地响起宁兴云的呼喊声：“兴哥儿！你还没回家呢？哟，这可真是巧了……”
杜兴初回身看了眼宁兴云，微微一笑道：“是兴云啊，我这正打算回府呢。”
正当杜兴初与宁兴云谈话间，那警惕的蒙面男子便不打算在原地久留，作势便要转身离开，却不料那几名挡在他身前的杜家近仆拦住了他的去路，面色不善地紧盯着他。
而这时，与宁兴云打完招呼的杜兴初已经转过身望向了他，神态高傲道：“说吧，你家老爷是什么人？想见我父亲干嘛？”
宁兴云见状，有些好奇地凑上前来，打量蒙面人片刻后，朝杜兴初不解地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杜兴初咂咂嘴，仅用三言两语便将蒙面人半路杀出拦他谈话的始末说了出来。
宁兴云面色微怔，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兴哥儿……你刚才说……这人……是从黑水来的？”
“对！”杜兴初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被拦住去路的蒙面人，在听到二人的谈话后，已然汗流浃背了……
……
“殿下，四皇子来了。”
王府的守门太监疾步跑到后院内，低声朝亭内散步的二皇子汇报道。
二皇子楚佑伦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老四怎么来了？”
沉思片刻后，他抬手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吧。”
“喏！”
太监点头应声，转身走出院外。
不一会儿，便见那太监折返而回，身后还跟着满脸笑容的四皇子楚佑琮。
“哟，今儿个是怎么了，你老四竟然肯来我府上找我了？当真是稀客啊！”
楚佑伦笑呵呵地走到四弟身前，将一杯倒好的茶递到对方手里。
接过茶杯的楚佑琮神秘一笑：“我这会儿来叨扰二哥，可是有件大事要给二哥你透信呢。”
“是吗？”楚佑伦漫不经心道：“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楚佑琮微微一笑道：“二哥，你前段时间让我联络关系，把你的人给送进黑水，是去找刘继维了吧？”
楚佑伦心下一紧，但表面上依旧保持平静，“这你可误会了，我只是想派人去黑水私购些煤炭而已。”
“二哥，你和我之间说话用得着打转吗？”
“……呵，我说的是实话。”
“那好吧，既然二哥不愿跟我说实话，那今儿晚上就当我没来……”
说罢，楚佑琮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对方潇洒的背影，楚佑伦忽觉古怪，忙又起身拦住了他，“你看你，性子这般急作甚……我不是不想跟你说实话，而是……而是我要办的事非同小可，你知道了没好处。”
楚佑琮盯着他看了他半晌，笑问道：“你是想要刘继维手里的东西，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
“我呢，在一个时辰前，碰巧抓着了一个从黑水火速赶往京城里的人……”
闻言，楚佑伦面露惊色：“从黑水来的人？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楚佑琮歪嘴一笑：“重要的是，他的主子是刘继维。”
“你说什么？”楚佑伦神色一紧，急问道：“那人呢？你……你控制好了没有？”
“这点四哥放心，这人我关的牢牢地。”
沉默半晌后，楚佑伦问道：“说吧，你要怎么着才肯把人交给我？”
楚佑琮背负双手，轻声问道：“二哥还记得杜兴初这人吗？”
楚佑伦不屑道：“就凭他杜兴初过街老鼠般的‘人望’，我想不记得这样的极品都难……怎么了？你突然谈起他作甚？”
楚佑琮意有所指道：“杜大公子心里委屈，想狠狠咬上咱们那位麒麟才子一口啊……”
“……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你想让我怎么帮他？”
“跟二哥说起话来就是轻松，是这样的，你只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