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茫茫起苍黄,铁血孤军悲暮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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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雁城
“云岭国内不知北蒙形势么？怎么会不有所动作？”杨羽问道。
杨同嗤笑一声，解释道：“因为长期处于征战之中，这云岭帝国内如论兵马最多，算不上北蒙，但是若论兵马精锐，南边的六省一都里没有一个是北蒙的对手。也正因为如此，北蒙杨氏深为赫夜氏忌惮，同为四大望族，赫夜氏如何能让杨氏压他一头？于是杨氏在前方不断征战，赫夜氏就在后方不断的扯后腿，有时甚至下绊子。赫夜氏的作为如何能不引起杨氏愤怒？自然就有反击，两家的恩恩怨怨算起来已经纠葛了几百年了。”
听完这些，杨羽沉默不语。他从来没有来过北蒙，也不知道北蒙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父亲被这个地方的家族所抛弃被迫带着母亲流浪天下。他恨过，他怨过，他对这个以望族自居，却对自己父亲的遭遇毫无作为的家族失望过。
但是今天听杨同一席话，他似乎有点明白，当年自己师父说此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也许是真的。
“张老三的部庄算是完了，明天到了雁城，我要将此事尽快禀报雁城守将，最少……最少让那些人不用暴尸在外，好歹也有个容身的土坑吧……”杨同声音低沉的说道。杨羽不置可否的保持着沉默。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再度上路，这次杨羽没有再远远的吊在后面，而是驱使着幽灵和杨同并排走在最前面。
对于这一变化杨同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中还是透着高兴。又走了一天，一座城墙高大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杨同发了一声喊，众人加速。北蒙不比内陆，夜间城门关闭很早，所以要想进城就得快点了。
杨羽跟随众人一路狂奔到了城下，城门已经在呜呜的号声中开始隆隆的关闭，此时夕阳尚在西边的地平线上还未落下呢。
杨羽打量了一下，比起云岭城无疑这雁城小了太多，也寒酸了很多，不过不管是城墙还是守门的兵士皆尽透出一股子云岭城和皇家禁卫没有的杀伐之气，一眼就可以看出这座城，还有这些守城的兵士们经历过怎样的血腥战斗。
杨羽跟着杨同等人刚一进城，城门就在杨羽身后隆隆的关闭了。众人一起先到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杨同此次是和几个人搭伙组成了商队，交接了货物后就自由了，他坚持要给杨羽报酬，杨羽也不拒绝，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豪爽的汉子或者说豪爽的北蒙人，大致也有些了解。
他们认为是你应得的就一定会给你，他们看得起你，就愿意和你分享自己的钱财、食物、美酒，拒绝反倒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第二天，杨同去督军府汇报张老三部庄的事情，杨羽自己信步在雁城中漫步。
见识过云岭城的繁华热闹，这雁城简直可以用凋敝来形容了。本身城就不甚大，街上的铺子也不多，而且大多是供应生活必需品的，类似那种珠宝店、绸缎庄之类的奢侈消费店几乎没有。
人就更少了，不过行人大多佩戴着武器，看上去个个都孔武有力，打眼望去一股浓浓的尚武之风扑面而来。杨羽心中对杨同之前说的关于兵力精锐的论断倒是有了几分赞同，单单看这个小小的雁城就能分辨一二。
下午，杨同请杨羽一起去趟督军府，因为早上他去禀报张老三部庄之事时，曾详细的讲述过路上曾经被摩达人一支骑兵小队围困，后被杨羽所救的经过。
雁城将军便请他下午带这位少年英雄来给他见见。杨羽现在倒也无所谓了，见便见吧，经历了杨同，他对见见杨家人，特别是这些处于底层的杨家人倒也不是那么抵触。
督军府不像是处府邸，倒像是个要塞，高高的围墙耸立，箭楼密布，厚重的大门外居然还有一条围绕督军府的护府河。
似是看出杨羽的想法，杨同解释道，其实北蒙的城市大多是这种建筑风格，城内的督军府既是整个城市的行政中心，同时也兼作防御的最后一道防线，即便城破，守军还可以依靠督军府再坚持一段时间。
杨羽默然，这种布置不知道是多少血和泪的教训才总结出来的，身在北蒙真的时时感受到生存的不易。
雁城守将就在大厅等待他们，一进大厅杨羽就看到了这位雁城守将。出乎杨羽意料的是，原本以为能做到一城之守将年纪定然不小，其实一见之下居然是颇为年轻的一位青年。
这位守将顶多也就二十六七岁，浑身披挂着轻便的护甲，腰间悬挂一口青钢剑，虽然年轻，不过眉宇间也是暗含沧桑，眼中精芒闪烁。
“这位就是击退摩达人，保护我北蒙子民的小英雄么？末将杨戍，先代我北蒙子民谢过小英雄了。”年轻将领杨戍拱手对杨羽谢道。
杨羽摆摆手，说：“刚巧路过，又有求于杨同，就不要说什么救不救了。”似乎是对杨羽居功不傲的态度非常满意，杨戍看着他的眼神也和善不少。
“还未请教小英雄名讳？不知道小英雄到我北蒙雁城所为何事？”杨戍请杨羽杨同落座之后问道。
杨羽平静的答道：“叫我柳晋吧。我有事要去蒙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走。杨同大哥说雁城这里可以买到去蒙城的地图，所以我便随杨同大哥先来雁城了。”
多年的经历让杨羽格外谨慎，他也不知道杨家知道自己后会如何对待自己，所以他依旧使用了假名。
待杨羽说完，杨戍沉吟着却并未说话。如今北蒙行省局势动荡，蒙城也是戒备森严，如此高手此时去蒙城？想干什么？会不会是奸细？
看着不说话的杨戍，杨羽眉头微微皱了下问道：“有何困难么？”
杨戍开口道：“非是我不肯给柳兄弟地图，只是如今北蒙动荡，小兄弟一人实在危险多多，若不是急事，可待我雁城内的商旅集结完毕后，由雁城驻军派人护送更为妥当些。”
杨羽却是从杨戍的眼中看出他的真实意图，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将军放心，我不是什么人的奸细，只是家父有遗愿，我必须到蒙城才能完成，所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至于安全问题……多谢将军关心，我想类似摩达人那样等闲数十个骑兵还奈不得我何。”
被杨羽一眼就看穿意图，杨戍脸瞬间红了红，他嘿嘿干笑两声正要说话。突然府外传来了凄厉的鸣号声，一个传信兵大喊着“敌袭！敌袭！！”冲进了大厅。
杨戍的面色一变，豁然起身大喝一声：“什么情况？！”
传信兵单膝跪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探子回报，城西北百里之地，厌色人骑兵大队正朝雁城而来！”
杨戍面容严肃，立刻有条不紊的发布城防命令，一时间整个雁城如同一架战争机器运转了起来。
杨戍抱歉的对着杨羽一拱手，然后带着他的副将亲随人等立刻往城门方向去了。杨羽则把疑惑的目光看向杨同。杨同知道杨羽初来乍到别说对雁城，就是对北蒙的大形势都了解不深。于是耐心详细的告诉了杨羽。
雁城周边共有大小近二十支左右的部族，以前北蒙强大之时，他们都是守土治民，完全顺从于北蒙的统治，大家也都一直相安无事，共同繁荣。但是随着北蒙逐步衰弱，如今的这些部族已经全部都被漠北寒领所操控，以劫掠雁城及周边为生。
厌色人就是其中最大最强盛的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敢打雁城主意的部族。
厌色王及以下共有四位聚灵境高手，号称拥兵上万，其实能够作战的族人大约也就三五千。而整个雁城连杨戍在内也只有三个修炼者，其中杨戍是聚灵境前期，其余两个只是结丹境大成，守军人数也只有四千多一点。
杨羽听完眼睛也是微微的眯了下，心中对北蒙的形势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雁城在北蒙来说不大，可也不算非常小，居然仅仅靠一个聚灵境前期的年轻将军镇守。就算没有漠北寒领在背后支持操控，也无怪这周边的部族会有不臣之心。
“看看去。”杨羽对杨同说了一声，当先走了出去，杨同紧随其后。
两人一出门就看到了雁城大街上那紧张的局面，估计是面对过太多次这种情况，雁城虽然紧张但是却并不慌乱，人人脚步匆匆但也算井然有序。
杨羽一路对着城西门走去，厌色人从西北来，十有八九会在西门现身。果然杨戍也在西门城头，杨戍看到军士拦住杨羽两人，手一挥，军士让开，杨羽和杨同就上了城头。
不一会，果然见到远处黄尘滚滚，很快大队骑兵蜂拥而至。这些骑兵挥舞着手中兵刃，嘴中怪叫着，一会就在雁城西门外列阵完毕。杨羽大概一扫，的确是有三千左右的骑兵。只见一个人打着马，抵近城门然后挂着什么东西的一支箭矢“嗖”的射了过来，扎在城门楼的木柱之上。
杨羽回头看到那箭矢上挂着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杨同大叫一声：“王大哥！”杨戍则满面狰狞的怒视着对面的厌色人。
厌色人示威之后，又有几人抵近城门，高声谩骂肆意侮辱，整座雁城鸦雀无声。
杨羽斜眼看了一下杨戍，年轻的将军胸膛起伏，眼光中有着无边的怒火，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看到雁城毫无反应，对面又有了新变化，一众北蒙的平民百姓被从后面赶了出来，厌色骑兵一人拖着一个平民在雁城面前来回的奔驰，惨叫声不绝于耳。
杨羽冷冷的看着杨戍，蹦了一句：“你还想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