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镜面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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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镜面世界】
葛仙晃了晃头,感到双耳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耳朵不舒服?第一次坐飞机是这样的,来,试试这个。”一只素手递过来一根口香糖,葛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坐在飞机舱内,而且旁边坐着的是徐梦洁。
“我们这是去哪?”葛仙迷糊地问道,感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想不起很多事情来了。
徐梦洁白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是去上大学,我跟你报考了一样的志愿,都是神都大学。”
葛仙看了看她,说道:“不是听说你喜欢去魔都的吗,怎么改变志愿了?”
徐梦洁羞涩地低下头,妩媚地捋了下发梢,忽然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用深情的口吻说道:“傻瓜,我们爸妈都见过面了,你怎么还跟榆木疙瘩一样不开窍?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啊?”葛仙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的人了?
随后,徐梦洁开始和他讲述两人恋爱的一些细节,让葛仙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真是种奇怪的感觉,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唉……”葛仙听着耳边徐梦洁唠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神都大学,华夏国最高学府,自宋代延续至今,有上千年历史了,绝对的顶级名校。
凡是从这里出去的学生,无一不是社会精英,日后都成了社会名流,位高权重,更是无数世家的代表。
葛仙平凡而愉快的大学生活就此开始了,而且还有女朋友徐梦洁陪伴,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在这个女人的爱情攻势下,他没有坚持太久,还是沦陷在了温柔乡里。
不过,他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事和人,却又一直无法想起。
此外,他还和树老他们几个队友做了不少投资,没过几年,他就是腰缠上亿的小富豪了,在学校里也是声名鹊起,徐梦洁更是利用徐家的关系,帮助他在神都上流世家圈子里站稳了脚跟。
一晃大学毕业了,葛仙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修士了,这些年他大量的精力都投注在了人间功业上,修为日渐倒退,只能勉强维持住先天境界,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足够了,基本不会遇到摆不平的人。
毕业后没过多久,他和徐梦洁便顺理成章地结婚了,三年时间一子一女,为葛家开枝散叶,也顺势成为了徐家的掌门人,身价更是超过千亿,问鼎了好几年的华夏国首富,之后还是他自己故意低调,淡出了大众视线,让出了宝座,但长年稳定在前十的位置。
父母、大哥和姐姐以他为荣,沧洛一中还为他树立了雕像,成为学校名人堂里的重要一员。妻子美丽、体贴、温柔,子女可爱、懂事、乖巧,他打造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徐家在他的打理下蒸蒸日上,成为华夏国十大顶级门阀,葛家也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迈入世家行列,成为西江十大世家。
这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完美得让他甚至无法发脾气,久而久之,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无趣,因为凡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做到建功立业,想要再突破,很难很难,他又渐渐开始对修行感兴趣,只是荒废了这么多年,他的体质潜力早已消耗完毕,能够维持现状已经是非常勉强,让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无情和公正,你得到了一些,就会失去一些。
四十岁那年,葛仙正在国际市场纵横,与那些资本大鳄和财阀较量,打得如火如荼,却在某个下午得到了一个令全世界震惊的消息。
“董事长,华夏神都发来的最后一条情报显示,就在一个小时前,有一伙神秘力量突然降临,他们利用一种近似于法术的力量,炼化了整个神都,幸存者不足一成……”
“什么!”以葛仙的定力也挡不住这噩耗,只觉得眼前发黑,整颗心仿佛被利剑刺中,滴血不已,直接晕死了过去。
醒来后,留在他身边的人手不过百来人,这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财阀精英,而留在国内的人却……
更多的新闻报道传来,铺天盖地,而且不仅是华夏国神都,各大国家的重要城市都遭到了一伙神秘力量的清洗,是利用术法力量进行的清洗,直接炼化整座都市,将它们从地图上抹去,死亡人口眼下激增到了数十亿,接近三分之一的人口被炼化了,而且死亡人数还在激增,预计会达到一半以上。
他的家人、妻子、儿女、朋友等都遭到了灭绝,甚至都来不及跟他告别和求救。
“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葛仙此刻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以上,如果不是体内还有先天修为的底子,早就垮了。
渐渐地,他了解到了更多的事实和真相,也推测出了那伙神秘力量的来源。
“灵界!”葛仙恶狠狠地咬牙说道,这一刻,他的内心只有复仇,复仇……
他利用手中的财富开始联合世界上其他的财团势力,共同为了人类准备向灵界复仇,各国幸存者们团结在了一起,组成联合体,开始针对灵界修士,利用科技的力量开发出各种反击设备和技术,最终在人类濒临灭绝时,研制成功。
极为先进的武装铠甲,能够令人类武者的实力数倍十倍的提升,被誉为“弑神武士”。
同时,还有航空母舰大小的巨无霸战舰和各种高科技战机,各种先进的武器一一搭配,再配合弑神武士完全具备了屠灭一个星球的实力,人类展开了绝地反击。
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修士终于遭到了迎头痛击,在人类的强大科技降维压制下,将数年来在人界肆虐的修士联军屠杀殆尽,但是,这并没有结束,还只是开始。
葛仙已经成为人类联合体的大总统,他在这个关键时刻号召人类联军,要继续作战,深入灵界,展开复仇之战。
终于,人类联军在怒火中突破人界和灵界的屏障,杀入到了神秘力量的家园。
灵界,这是一片存在了不知多长时间的位面世界,与人界相当于一张纸的正反面,原本有位面屏障的力量隔绝两个世界,但是在灵界修士们打破规则后,将人界屠戮一空,几乎将人类灭绝。
这一次,人类联军终于奋起反击,要将血海深仇报在这些自诩为高阶生命的修士身上,要让那些高高在上,视人类如蝼蚁的修士们知道,人类绝不是蝼蚁,足以要他们的命。
葛仙亲自奔赴战场,誓要与联军共存亡,这大大激励了联军的士气,在灵界的战斗是残酷的,两方阵营都开始是殊死搏杀,虽然人类数量已经只剩下最后数亿人口,但人类的繁衍能力远强于修士一方,只要能够打赢这场战争,人口便能快速恢复。
修士则不同,他们不仅基础人口更少,而且人类早就推测出,在这些年战争过后,修士人口最多只有一千万,死一个就少一个,修士的成长极为艰辛,每一个都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而且成材率不高。
相比之下,培养一个合格的人类战士,最多十几年到二十年时间,不需要像修士那样严苛选拔,修士的成长体系决定了他们的上限,在两方阵营战力达到平衡的时候,修士的败局难以避免。
杀!
杀!!
杀!!!
葛仙这一刻就是为复仇和杀戮而活,他痛恨毁掉了他人生和家庭的这些修士,甚至痛恨自己曾是修士的一员。
灵界领袖正是葛仙所认识的澹台琦,当年他选择屠戮人界的第一战便是杀尽和葛仙有牵连的家人、恋人和朋友等,他要让葛仙痛苦,痛苦到无以复加。
他做到了,为此他彻底疯狂,想要毁灭整个人界,并不打算重塑和清洗而是毁灭,他将以灵界至尊的身份成为掌控者,人界那些蝼蚁不配成为他的奴隶。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葛仙竟然还能够咸鱼翻身,而且不是以修士的身份,而是以人类领袖的身份,杀了过来,屠杀了无数修士,这令他再次感到了浓浓的挫败感。
战争继续,厮杀更加血腥,人类依靠着强大的科技力量和更廉价的战士,令灵界血流成河,修士到了灭绝的地步。
葛仙终于看到了澹台琦,这个罪魁祸首,这一切的根源,他下令斩杀此贼,顿时双方爆发了最后的决战。
决战中,双方死伤惨重,而且灵界中死在他手上的人里也有了葛仙所熟悉的,此时他才回想起来,原来自己只是忘了他们。
这些人中有陈楚睿、刘瑛等领路人,也有唐恩德和紫衣等曾经的同门,令他内心悲痛,渐渐开始反省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
澹台琦最终被弑神武士斩杀,追随他的人也相继被杀死。
此后,灵界剩下的最后一批修士,多为年轻弟子,大约数万人,无奈地选择了投降,联军最高统帅询问他是否全部斩杀以绝后患,葛仙陷入了长考中。
他将剩下的这些修士幸存者们关押了起来,没有虐待他们,而是以正常的战俘来对待。
在召开的内部联军会议上,争吵十分激烈,主张灭绝灵界和修士的将军占据了大多数。
但也有少部分人表示,灵界中也有普通、善良的人,他们并没有参与屠杀人类的行动,如果全部斩尽杀绝,违背了他们反击的大义,他们不是澹台琦那种灭绝人性的屠戮者,而是保家卫国的捍卫者。
葛仙被说服了,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内心一直纠结的那份心情,陈楚睿等人的死亡让他明白,战争一旦失控,最后必将灭绝人性,人界应当要有自己的底线和坚持。
次日,葛仙下达了大总统令,正式撤军,同时释放了灵界的最后一批幸存者,双方签署了和平协议。
人类将协助灵界的幸存者们重建灵界,同时灵界也会派出修士前往灵界为人界的重建贡献自己的力量,双方以这场血腥残酷的战争为警戒,告诫双方子民,野心勃勃者必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可妄动刀兵,否则必祸及子孙。
同时规定,人界和灵界的位面屏障由双方各自派人组成一个机构,名为“虚空管理局”,严厉打击非法侵入者,不论是人类和还是修士。
历经数十载,早已卸任第一任大总统的葛仙在自己百岁高龄生日那天,重返故乡,也走进了古街。
这里早已是重建后的古街,联合政府知道这是大总统的故乡,因此不遗余力地修复了整个沧洛县,尽可能地还原了。
古街似乎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太大变化,高科技在这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让他十分感激。
虽然他后来又结了婚成了家,也有了子女,但是他的后半生一直都开心不起来,始终怀念以往,怀念自己的父母、大哥和姐姐,怀念自己的妻子徐梦洁和两个子女,怀念死去的队友和朋友,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在他走完古街的时候,潸然泪下。
“为什么人界要与灵界厮杀,不能和平共处,我觉得一定有一条路,可以做到。那些野心家和利欲熏心之辈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了无数人的生命,该死的是他们,而不是无辜者和善良者们。人心从诞生开始便沾染上了红尘,逐渐有了善恶之念。不能压制恶念,只会最终腐化自己;只是一心为善,也只会助长恶念,不能妇人之仁,但要有仁爱之心,这世界方可共存。”葛仙仰天长笑,似乎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也同时感受到了自己生命之火的熄灭,缓缓倒下,耳边只有古街的热闹气象,眼中只有家里和学校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并不是死亡,而是回家了,鼻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啊……那是让他难忘的茶香,明明没喝过为什么会觉得如此清香扑鼻呢?
天旋地转,时光倒退!
葛仙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哭过的女子脸庞,仔细一看却是熟人,刘瑛。
“瑛姐,你……你还活着?”葛仙的眼中透着不可思议。
缓缓起身,他才发现,周围还不止他和刘瑛,还有陈楚睿,还有十年笑,还有江玉朗。
终于,他明白了过来,看了看桌上的茶杯,还残留着一丝茶香,正是他在幻境中闻到的。
“我……我之前都是在做梦?”葛仙感到脑子纷纷乱乱,同时还摸到了两边脸颊的泪水,似乎自己在梦里哭过,也有可能是刘瑛的眼泪。
陈楚睿安慰道:“过去了,都过去了,葛仙,你经受住了考验。”
“小子,你的抉择让人刮目相看,我为此前的态度向你致歉,你虽然修行比我晚很多,年龄也远不如我大,但明悟大道之理却胜过了我,请受我一拜!”十年笑躬身一拜,葛仙连忙托起。
“前辈过奖了,我只是从本心出发,说出那一番话,其实我并没有找到真正解决的办法,算不得什么。”葛仙谦虚道。
“不,你有这个资格,从本心出发便是赤子之心。人在生下的那一刻,便是赤子,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忘记了那颗赤子之心,如果很多阴谋家和野心家能够保留一丝赤子之心,或许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争与杀戮。”十年笑仿佛也从葛仙这里汲取到了收获,整个人变得乐观了不少。
终于,江玉朗开口说道:“葛仙,你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你可知道,在你决心报复灵界,对灵界发动复仇之战时,我差点要当场击杀你,如果不是我的两个徒儿和师弟拦着,或许你早已不在了……”
“这……”葛仙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都点头承认,看来自己算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依照前辈的实力,就算有他们三人阻挡,想必也无法阻挡吧,不知前辈为何最后放弃了?”葛仙好奇地继续问道。
江玉朗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三人提醒我要看到最后,不要中途而废,于是我坚持了下去,看到了最后的结局。”
“前辈觉得结局如何?”葛仙不动声色地询问。
江玉朗沉默了会才说道:“或许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或许这是最合理的结果,人界和灵界都得以保存,并且互助合作,克制了仇恨,即使是以往的漫长岁月里,都未曾做到,但是我在你这里看到了一个可能和未来。葛仙,你过关了,通过了镜面世界的考验,你比逍遥君更出色,他对未来感到恐惧,从而不惜一切想要阻止未来成真。但是你勇敢面对未来,即使在遭遇绝境时,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发现了那绝境之下的生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葛仙想了想,说道:“未来或许会充满艰险,但只有不放弃寻找生路,才能找到。被仇恨蒙蔽双眼,固然可以快意一时,但最终得到的只是一片废墟和一片虚无,毫无价值。人界和灵界是相生相依的两个世界,只有两者互相存在,才能一直共存,缺失其一,都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诸位前辈,我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但守卫捍卫人界和灵界,是我辈的职责和使命,我们不是屠戮者,而是捍卫者。”
众人看向葛仙的目光顿时变得崇敬起来,拥有这种理念的少年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