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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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城，九月中旬。
正值饭点，一群人围绕着饭桌坐下，却没有人开口说话，碗筷摩擦的声音因环境的安静而显得愈发清晰。
宋璃坐在餐桌前低头吃着碗里的菜，虽然摆在自己面前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可吃进嘴里却觉得淡然无味。
“璃璃，多吃点，看你瘦的。”万容见宋璃那张小巧的脸都快要埋进饭碗里，顿时明白了她的拘谨与不安，于是她伸手摸了摸宋璃的后脑勺，让她安心吃饭。
宋璃是昨天来到这个家的，作为万容的外孙女，昨天却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宋璃的妈妈林佳在十几年前不顾家里的反对坚持要嫁给当时身无分文的宋前程，万容见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于是一气之下动怒打了林佳。
林佳当时正是叛逆的时候，于是借着这个理由跟万容断了联系。
前两年宋前程在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身亡，两母女互相依靠着生活了一段时间，日子虽过得清苦，但也不至于挨饿受冻。
只是林佳并不想维持现状，她还年轻且貌美温柔，很快就找到了改嫁对象。
她原本打算带着宋璃一起移居国外过上新的生活，可对方却不同意她带着宋璃嫁过去，无奈之下，林佳硬着头皮将宋璃送到了万容家里寄住。
只是，这个小家除了她的外婆外，还有她的舅舅、舅妈以及表哥表姐，一家人在屋檐下，她却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此时此刻坐在餐桌上，她都能感受到来自几个人敌意的目光。
“谢谢外婆。”
见万容给自己夹了菜，宋璃乖巧地将自己的碗递过去，又连连道了谢。
“妈，也不见你对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这么好，对自己只见了一面的外孙倒是这么上心。”
舅妈陈芸抬起眼眸瞟了宋璃一眼，阴阳怪气的语气里还带了些刻薄，话音刚落，她伸出筷子给林子雁和林子青分别夹了菜，接着说：
“来，我们子雁子青也多吃点，别养胖了外人。”
“好。”
林子青得意地用碗接过菜，还故意看了一眼宋璃，见宋璃没什么反应，她自觉无趣地“切”了一声。
“陈芸，少说两句。”林旭坐在一边，陈芸话里的讽刺让他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爸，妈又没说错，外人就是外人。”林子雁冷声“嗤”了一下，附和道。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太久没揍你了是吧！”
林旭扔下筷子就站了起来，扬起手就要往林子雁脸上扇，陈芸见状赶紧起身挡在儿子跟前，张嘴就喊：
“你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行呗，在你心里外甥就比你自己亲儿子重要是吧？！”
“陈芸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你还要动手打我不成？！”
“行了！在孩子面前吵什么！”
万容皱着眉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两夫妻见状也都闭了嘴，可氛围却依旧窒息，压得宋璃快要喘不过气。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拖油瓶。
“没事，吃饭璃璃。”万容没忍住摸了摸宋璃的头，又轻声安慰了她。
宋璃很瘦，细胳膊细腿的，皮肤很白但却没什么血色，脸蛋小巧精致，五官生得漂亮，像极了小时候的林佳。
有时候万容看着宋璃的脸就会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的林佳，血缘的羁绊让她从见到宋璃起就忍不住心生喜爱。
吃过晚饭后，宋璃帮衬着到厨房里做家务，万容围了围裙，正打算动手洗碗，却见宋璃娴熟地拿起抹布刷起了碗。
厨房外，林子雁和林子青两兄妹正抢着要看电视，厨房内外俨然是两幅景象。
“以前在家经常做家务吗？”万容站到宋璃身边，刚开口说话，宋璃就被吓了一跳：
“嗯，以前经常自己在家，所以就习惯了。”
听着她淡然的回应，万容似乎看到了她过去的生活，叹了口气，她接过了宋璃手上的碗：
“外婆来洗，出去看电视吧。”
“不用，外婆，我不爱看电视。”
两人再三抢着活干，最后万容也敌不过倔强的宋璃，两人只好并肩站在空间不大的厨房里聊起天。
等厨房的活干完，走到大厅却发现只剩下林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手机，见两婆孙一前一后走出来，他才收起手机：
“璃璃这么乖啊，还帮着做家务。”
“还说呢，你看子雁子青，只会摆摆手坐着偷懒。”
万容“挖苦”了他两句，随即便坐了下来：
“今天去运城中学谈得怎么样了，他们那边同意接受璃璃吗？”
听到万容说起入学的事情，宋璃这才来了兴趣。
她来到运城才两天，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会去哪所学校念书，毕竟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好好念书改变现状是她的第一要务。
“妈，你这么着急问搞得我也卖不了关子了，运城中学能不答应吗？璃璃能去他们学校是他们的福气。”
林旭看了一眼宋璃，脸上带着笑意，见到宋璃眼里一闪而过的光，他就知道自己这一趟没白去。
“你都不知道，我拿出璃璃在南城中学的成绩，那校长眼睛都亮了，还急着让璃璃这两天赶紧办好入学手续。”
“那可不，我们璃璃啊，学习就是好。”
万容也开心了，一边拉着宋璃的手，一边像看宝贝一样看着她。
老林家祖上怎么说也是出过秀才的，可不知怎的，到了宋璃外公这一代，哪个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唯一的大学生林佳念完书后又不顾家里反对匆匆跟宋前程结了婚。
如今宋璃这么争气，四舍五入也是老林家蹭了她的光。
“璃璃啊，运城中学虽说比不上南城中学，但也是我们这个小城市里的重点高中了。”
“外婆老了，也没什么本事，只希望你在这里能过得开心快乐。”
万容握着宋璃的手越来越紧，眼里的慈祥和心疼快要溢出眼眶，她对小时候的林佳关爱不够，如今看着宋璃，她只想多弥补一下这个外孙女。
“谢谢外婆。”
宋璃的同理心很强，见万容红了鼻子，她也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难得的关心和温暖让她控制不住想要贪婪地再多享受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