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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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苍穹如挂雾,院内的劲竹氤氲上一层水珠,翠色横流,屋顶的青瓦在雨中低声浅吟。
秦归晚一早起来,眼疾依旧未恢复,青枝醒来没害喜,倒是精神抖擞。
姐妹俩吃完早饭开始做山茶糕。
昨天,柳四娘说山茶糕涨价后,反而卖得更好了。
她们现在可以少做一半,银子还能多挣两成,只要每天早晨往长惜酒楼送一次即可,瞬间轻松不少。
秦归晚看不到,只能帮着拉风箱。
二人挤在厨房中,听着滴答落雨声,有说有笑,别有一番舒服惬意。
随着山茶糕的出笼,香热气息扑鼻而来,很快飞满了屋子。
做好后,秦归晚让青枝单独包了一份。
今日是十五,她俩送完点心,要去父亲坟前烧纸上香。
这山茶糕是她母亲最拿手的点心,她去上坟时,总会带上一份。
青枝边装点心边道:“阿姐,今日下雨,桥边卖的鱼一定新鲜。”
“不如我们送完点心,上坟回来,买条石首鱼炸着吃如何?”
“好。”
不用被欺骗算计,不用小心翼翼活着,想吃什么自己做,想去哪里随时去。
青枝和她虽无血缘关系,却和亲姐妹无异。
自从来到箕城,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她越来越喜欢了。
待到收拾好一切,有人来敲门。
青枝打开院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蓑衣,长相老实的汉子。
“苏姑娘,你们收拾好了吗?”
青枝伸手示意他进来,笑道:“好了,王大哥,麻烦你了。”
因养马和养车夫花销太大,加上两个女子不方便,她们干脆找了一个可靠的车坊,长期租了一辆马车和车夫。
这王车夫便是车坊的人,每天会准时驾着马车接送她们姐妹出门。
王车夫憨笑一声,去厨房把装好的点心匣子全搬到马车内。
搬好后,青枝检查了一遍秦归晚出门要带的药,确认没有遗漏,这才搀着她上车。
王车夫扬起马鞭,清脆的鞭声随风飘进雨丝,车辕碾过青石板上的水痕,晃悠悠开始前行。
*
箕城最奢华的客栈中,钟天离正在房间中慢悠悠用早饭。
顾濯缨站在一侧,微垂脑袋,如仆人般给他布菜。
二人一早进城后,钟天离要沐浴洗漱,还要住最好的客栈。
顾濯缨包下这个客栈的整层,亲自伺候他洗浴用饭。
钟天离放下手里筷子,微微扬起下巴,看了眼桌上的连肉粥。
顾濯缨伸手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路绥推门进来看到这场景,深吸了一口气。
这才抱拳出声:“世子爷,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茱萸酒。”
“按照钟神医的吩咐,专门去关中街东头买的。”
顾濯缨看向钟天离,“钟神医,酒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
钟天离喝了一口连肉粥,咂咂嘴,放下东西,仰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瞥他一眼。
“这玩意味道实在不咋地,还不如你做的。”
顾濯缨淡然笑道:“那我现在去做,你稍等。”
他扭头看向路绥,“你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来。”
言毕,抬脚出了屋。
钟天离看着他的背影,哼笑一声。
“你家世子爷纨绔风流名声在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如今非要为了一个姑娘低三下四来求我,是不是和哪家纨绔打了赌,看谁先骗到人家姑娘的心?”
“否则,我真想不到,他堂堂定国公世子低三下四来求我是为何?”
“难道是自甘下贱吗?”
路绥瞬间气血上涌,只想上前割了钟天离的舌头,再剥了他的皮。
拳头握了又握,他最终忍住了。
“钟神医,我家世子爷虽有纨绔之名,可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没骗过哪个姑娘的心。”
“世子爷为了不让喜欢的姑娘平添负担,至今没告诉那姑娘他所做之事。”
“他对那姑娘是真心爱怜,不想姑娘香消玉殒,这才去求你帮忙。”
“你可以不出手相助,但是不能如此侮辱我家世子爷。”
“我当然不会出手相助。”
钟天离不咸不淡地道:“我说了无数次,我永远不会帮达官贵人看病。”
“是你家世子爷不信邪不死心,非要对我死缠烂打。”
路绥咬的后牙槽咯吱作响,用力按了按腰上挂的长剑。
他这辈子受的窝囊气都没钟天离来到这里一个时辰受得多。
让买酒,不说什么酒。
买回来才说是茱萸酒。
他满城去买茱萸酒,回来后,又说是关中街东头的那家。
真不知道,这一月,从小被众星拱月的顾濯缨是怎么忍下来的。
居然还学会了下厨。
换成他,早就当场砍了钟天离。
他做不到像顾濯缨一样,被骂得狗血淋头还笑脸相迎。
缓口气,板着脸,闭口不再言语。
钟天离亦不再多言,翘起二郎腿,开始闭目养神。
少顷,顾濯缨端着粥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钟天离面前。
“钟神医,粥好了。”
钟天离看也没看那碗粥,张开眼,慢条斯理道:“我现在不想吃了。”
“只想喝茶。”
“你……”
路绥目眦尽裂,伸手就拔出剑。
他跟着顾濯缨这么久,从未见谁敢这么作践顾濯缨。
哪怕是九五之尊的景崇帝,也不舍得使唤顾濯缨分毫。
顾濯缨呵斥:“路绥,出去!”
路绥气得双手发抖,拿着剑一口气冲到客栈后院,把地上堆着的木柴砍到稀碎,这才泻下了滔天杀意。
房间配有专门的茶桌,顾濯缨不急不躁地坐在茶桌后,耐心地温壶、拨茶、注水、烤茶……
茶煎好,他扬手倒进茶碗,双手捧到钟天离面前。
郎君修长的十指端着青瓷茶碗,红色明亮的茶汤散发着醇厚的香味。
这些,足够自成一画。
钟天离顺着手视线上移,对上顾濯缨琉璃般明亮熠熠的双眸,里面淡然澄净,并无半点厌恶和不耐。
“钟神医,桌上只有这个普洱,你先尝尝。”
“若是不喜,你想喝什么茶,我安排人去买。”
钟天离面无表情,一口饮完茶汤,忽然道:
“你的随从说那姑娘至今不知道你的心意,也不知你为她做的这些事。”
“你为何不告诉她?”
这问题让顾濯缨沉默了。
他凝思片刻,哑声笑了。
“如果我现在告诉她这些,只会让她愧疚负担。”
“她身子不好,不能忧思过虑。”
想到秦归晚,他缓缓扬起唇角,眸中好似有春水在波澜荡漾。
“不如你帮忙医好她,她身子好了,不会动辄受激而旧疾发作,我也敢大胆表白心意了。”
钟天离乜斜顾濯缨,冷声讥讽。
“做梦!”
他起身,举步往外走。
“我要去看旧友,你来给我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