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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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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归晚不解,为何长公主对这个生辰如此紧张,只得认真解释起来。

“回长公主,确实是三月。”

“母亲在东羌边疆生下的臣妇,那边的三月依旧严寒有雪,条件极为艰苦,臣妇出生后身子孱弱,一直回到东羌都城才彻底调理好。”

“此事人尽皆知,臣妇不敢有半点隐瞒。”

长公主大脑凝固,无法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是云娘当真委身了东羌人,还是秦归晚的生辰有假?

若是出生造假,云娘一个弱女子独身在军营,这么大的事,是如何瞒过大当户的?

乱糟糟的思绪堆在一起,真相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准备脱口而出的身世,忽然全部堵在了喉咙间。

她轻揉自己的太阳穴,冷静下来,慢悠悠说道:

“本宫瞧你还算合眼缘,你这几日可愿留在本宫身边,陪本宫解闷聊天?”

“本宫不喜强人所难,你若实在不愿,本宫不会勉强。”

若是秦归晚当真爱沈晏之,不会放弃这么好的单独相处机会,一定会想尽办法推脱。

不爱的话,会顺势应下。

这个提议,确实让秦归晚心动。

长公主和她无冤无仇,对她并无刁难之意。

陪着长公主,就不用再和沈晏之单独相处,晚上也可借口不再回去。

“臣妇……”

“母亲,你带的可有樱桃煎?”

话被打断,帘子忽被掀开,寒风和一张俊俏昳丽的脸一起探了进来。

秦归晚扭头,猝然和顾濯缨四目相视。

今日要跪拜天子,不得失仪,她特地敷了一层薄粉,又轻点绛唇,穿了一套典雅精致的粉荷色衣裳。

马车里的炭火过足,将她细腻如玉的脸染上了大片的云霞,因刚才想起母亲的原因,眼睛水蒙蒙的泛着点点猩红。

顾濯缨又想到了清晨沾满露珠的海棠花。

视线不由挪到了因惊诧而微张的丹唇上,耳尖莫名开始发烫。

他从不熏香,对味道极敏感,如此靠近,他清晰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和女子特有的馨香。

心跳和呼吸皆开始大乱。

他这诡异的面色和泛红的耳尖,让秦归晚整个人如被雷击。

“你要樱桃煎作何?”

被打断了问话,长公主心情不好,眉头拧了起来。

顾濯缨调整一下呼吸,回道:“是十一公主忽然闹着要吃樱桃煎,嬷嬷们怎么都哄不好。”

“孩儿想到你喜欢吃,平时出行都会带上一些,特地来向你讨要。”

十一公主今年刚满四岁,娇憨活泼,很受景崇帝喜欢,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了。

顾濯缨也很喜欢这个小表妹。

长公主拿起一个点心匣子递上,顾濯缨接过颔首走了。

秦归晚拉回神思,忙跪下。

“臣妇愚笨,又自小在东羌长大,不懂大楚礼仪规矩,恐会冲撞长公主。”

“实在不敢托大,为长公主解闷,还请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单手扶额,眸光微闪,“无妨,你先回去吧。”

这次失败,想要再次套话,恐怕要费点心思。

在此之前,她要先弄清楚秦归晚的真正身世。

秦归晚行礼后退下。

回到自己马车,沈晏之紧张询问,长公主找她何事?

秦归晚不想被追问不停,随口道:“问我一些东羌的习俗礼仪。”

发现沈晏之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她顿了一下,又道:“刚说了一会,顾世子跑去要东西,长公主的聊天兴致被打断,便让我回来了。”

“队伍又要出发了,你再睡一会吧。”

沈晏之并未多问,继续躺了下来,很快阖上了眼眸。

他无心入睡,满脑子都是今日所发生的之事。

刚才的噩梦;长公主忽然喊人过去闲聊;顾濯缨凑巧探头进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秦归晚了……

*

到了丘宁山,已是中午。

皇帝在山顶的大殿里设宴招待众人。

往年都是这样,第一日尽情开怀畅饮,晚上去泡温泉,第二日赏梅,第三日开始打猎。

本就是君臣同乐的事,众人并无在朝堂那般拘束,管乐声响,放歌纵酒,好不快活。

秦归晚安静地坐在沈晏之旁边,沈晏之并未正脸看她。

旁边有人时不时偷窥他们二人,秦归晚佯装无视。

众人见状,更是鄙夷不屑。

到底是蛮夷,毫无羞耻心。

莫说自轻自贱跟着沈晏之来京都不受待见,便是沈家出那么大的事,但凡有点脸皮,谁还会跟着来?

景崇帝和长公主皆在,不齿情绪全藏在心里,无人敢嘀咕出声。

最近广恩令已初见效果,几个世家庶子开始为推动此令和嫡长子内斗,景崇帝心情大好,很快喝到酣醉,被太监扶着下去小憩。

皇帝走后,有人开始不停找沈晏之饮酒。

他最近风头正盛,恨他的、巴结他的、试探他的都来了。

沈晏之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猛饮。

眼见他开始面染红意,秦归晚忍无可忍,趁人不备,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晚上要同住一屋,她不想照顾喝醉的沈晏之。

沈晏之放下酒盏,缓缓弯唇,黑眸明光熠熠,再过来人,他开始找理由推脱。

有贵妇想来找秦归晚浅酌,沈晏之找理由将秦归晚支走了。

让她酉时再来接自己,一起去温泉。

秦归晚早已如坐针毡,一刻也不想多待,匆匆离开了。

到了酉时,天色渐黑,宴会即将结束,她这才带着阿扇,慢腾腾去找沈晏之。

游走在廊庑下,路过一处方亭时,有三个贵妇人正在里面捂嘴窃笑。

“你看那东羌女,长得一副勾人模样,也难怪当初的老大汗让她嫁给沈晏之,不就是想让她靠美色勾引沈晏之,骗对方留在东羌吗?”

“莫说沈家不喜欢她,换成谁能喜欢这样专门勾引男人的贱货?”

“听闻沈晏之娶贺小姐当晚,这东羌女还勾引顾世子和她一起上屋顶赏月。”

“啧啧啧……果然,勾引男人就是她本能,到哪都改不了。”

不堪的言语密密麻麻挤进秦归晚的耳朵,她僵了一下。

旁边的阿扇面色大变,拉着秦归晚就要走。

“啊-”

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陡然从方亭中传出,阿扇和秦归晚齐齐驻足回头。

只见一把泛蓝光的短刀,直直插进了刚才说话的女人后背的木柱子上,吓得她当场瘫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瞬间面无血色。

顾濯缨带着路绥,从方亭另一边缓缓踱步而入。

路绥上前,拔掉短刀递到了顾濯缨手里。

顾濯缨掂了掂刀柄,将其竖直置于面前吹了一口气。

亭内挂着的八角宫灯照亮了锋利的刀刃,上面的寒气如水般波动泛光。

他冷下眉眼,懒懒地掀起眼皮环视里面三人,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谁许你们在背后乱嚼舌根子的?”

他今日看到秦归晚扯沈晏之衣角的小动作,当场心烦意乱,找借口出来了。

闲逛到现在,这才回去。

路过这里,听到刚才的话,简直气涌如山。

他的声音并不大,三人却发现,这张风流俊俏的脸冷下来后,竟如此杀气十足。

以至于,她们被压得喘息艰难,涕泗横流地开始道歉,刚才不该提到顾世子的。

顾濯缨冷笑一声,“你们这么喜欢论人是非,不如让你们夫婿都退下,换你们去当言官。”

“针砭时弊,造福大楚百姓,以后全靠你们了!”

三个贵妇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顾世子,都是臣妇多嘴乱说,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莫牵连到臣妇的夫婿……”

“以后,再让本世子听到你们说东羌女这个词,就当场割了你们舌头,听懂了吗?”

最后四个字,他猛然一吼,三人几乎魂飞魄散。

这纨绔曾打断过英国公世子的双腿,最后也不了了之。

当真发怒,确实能干出割人舌头的荒唐事。

“臣妇不敢了,再也不乱说了……”

三人抖如筛糠,不停发誓。

顾濯缨恶心这三个没骨头的女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在作践自己眼睛,抬脚就走。

刚迈出方亭,愣住了。

风吹动廊庑下的羊皮灯,火光明暗摇曳。

顾濯缨背手站在方亭外的逆光处,秦归晚立于明亮的廊庑下,瞪大眼睛、惊愕望着他。

外面大雪纷飞。

二人一明一暗,两两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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