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只要不做汗血宝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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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哥,《起诉意见书》这东西,我不熟啊。”钟鸣两眼无神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左手虚扶在键盘上,右手则疯狂地挠着头发。
“小钟啊,听哥一句话,你后脑勺的头发也不多了。且挠且珍惜吧。”索朗一脸诚恳地劝慰道。
“不是,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寻开心呢?”钟鸣把笔记本往前一推,做出罢工的姿势,“心碎了,这活儿干不了了。”
“这种刀笔神功,你说你一个985院校的高材生都练不了,你让我一个军校毕业的情何以堪呢?”索朗耐心地和钟鸣摆事实讲道理,说:“要不,咱们再去找找吕局,让他安排别人写?”
“没用。咱又不是没找过他。”钟鸣叹了口气,学着吕大凯的口气说:“案子是你俩破的,人也是你俩审的,细节你俩最清楚,《起诉意见书》当然也是你俩写最合适。”
“算了,”钟鸣往椅子里一仰,以凡尔赛的形式认命了:“谁让咱是能破案的刑警呢,痛并快乐着吧。”
“可是,案子还没破呢!”索朗咬着后槽牙,说:“没破案就结案,咱俩和付伟光那帮人有什么差别?”
钟鸣从椅子里坐直身子,说:“哥,你可是答应雷厅了,先把眼前的这几起死亡案件结了,然后再说追查恶魔组织的事。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我当然不会反悔。可现在的调查结果,即便是只管眼面前的案子,证据链也不够完全。”
“这话怎么说?”钟鸣一边挠头一边说:“口供、dNA检测结果、视频监控、尤丽丽留下的电话录音和绝笔信,这些都是立得住的证据啊,而且彼此之间都能交互验证。”
“朱长安、朱龙和尤丽丽的死可以就此结案,但丘潮生不行。”索朗斩钉截铁地说。
钟鸣继续挠头,问:“为啥就丘潮生不行?”
“因为,关于丘潮生的死,朱长平和常铁银的口供对不上。而且,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隔空操控胰岛泵的就是朱长平。”
钟鸣隐约猜到索朗的想法,问:“那你的意思是,即便按照雷厅画下的60分及格线,目前这4起死亡案件,也还是有一起结不了案,对吧?”
“知我者,鸣鸣也。”索朗冲钟鸣挤了挤眼睛,说:“这4个案子并案调查,其中一个还有问号,另外三个也画不了句号啊。”
钟鸣想了想,觉得索朗说得虽然有道理,但却忽略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这么跟雷厅耍心眼,不怕他引九天神雷劈了你?”
“我倒是不怕他劈我,就怕后面再调查幕后黑手的时候他不给力支持了。”索朗豪迈地说了前半句话,但后半句话一出口,气势就发生了断崖式下滑。
“这不就得了嘛。”钟鸣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泄了气,总之,说完之后就再次在椅子里躺平了。
索朗却像是椅子上长钉子似的,根本坐不住,索性站起来在屋里踱步。
于是,俩人一个扮演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则假装蛛网上的苍蝇,各自以自己的方式演绎着失望与无奈。
是的,失望,他们很失望。
他们对自己失望。
因为自己能力不足,到目前为止,所掌握的线索只够揭开了案件的表层,却无力再继续深挖。
他们对雷震也有些失望。
这位在东省公安系统内久负盛名、号称雷神附体的领导,同样要做破案率、结案及时性这种表面文章,并且会因此淡化了追寻真相、守护正义的使命感。
是的,无奈,他们也很无奈。
他们对自己无奈。
虽然认定恶魔组织是案件的幕后黑手,却根本无法证明。别说幕后黑手是谁,就连他们有多少人、以何种方式控制常铁银、尤丽丽这些棋子,都是一无所知。
最无奈的是,他们还必须理解其他人的无奈。
这两天,舆情办主任霍谦恨不得把自己化身为一张催命符,牢牢贴在吕大凯的办公室门上。
霍谦还不是最麻烦的。据说,两天之内,吕局已经被他的直属领导、金副市长宣召过两次了。
还有那些汹涌舆情的缔造者,虽然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热情,却还执着地要求一个结果,一个能让他们心安理得地撤下残席、毫无牵挂地奔赴下一场吃瓜盛宴的结果。
正郁闷着呢,却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小子,这是案子破了,跑我这儿躲清闲来了?”
俩人回头望去,只见红光满面的小老头李文元正笑微微地看着他们呢。
“李主任。”索朗连忙停止了踱步,很恭敬地和李文元打招呼。
钟鸣也一个咸鱼翻身,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抓住李文元的胳膊,说:“主任,我要是申请回技侦中心,您还要我吗?”
“不要!”李文元果断摇头,一点都不怕伤了钟鸣的心。
“为什么呀?”钟鸣一副呼天抢地、万念俱灰的表情。
“你小子,跟我这儿卖乖呢?”李文元抬高胳膊,不轻不重地给了钟鸣一“脖儿拐”,说:“昨天开会碰上你们吕局,他可是没少夸你啊。”
“啊!”钟鸣夸张地惨叫了一声,摸着被打的后脑勺,问:“那您跟我说说,他都夸我什么了?”
“夸你是我李伯乐培养出来的肥驴驹子呗。”李文元半真半假地说。
“不是,主任,您怎么老管我叫驴驹子呢?”钟鸣拽着李文元的胳膊表示不满,“话说,您是伯乐,那我就算不是千里马,好歹也得是个八百里马吧。”
李文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不管你是骡子是马,千万别被人家培养成汗血宝马就行了。”
“诶,主任,您这是不想让我进步吗?”钟鸣还是拽着李文元的胳膊不撒手,俨然一副“身高1米9怎么了,谁还不是个宝宝”的做派。
“嘿哟!”李文元一脸嫌弃地甩开钟鸣的手,转头看向索朗,问:“你怎么看?”
索朗想了想,一本正经地伸出两根指头,说:“从您的话里我只能听出两层含义:第一,汗血宝马是大宛种,不要做汗血宝马就是不要做大冤种。”
“不是吧主任,您居然也玩谐音梗?!”还没等李文元说话,钟鸣先嚷嚷开了。
李文元白了钟鸣一眼,又对索朗说:“那第二层含义呢?”
“汗血宝马说的是血统,血统只能靠遗传、不能靠培养。所以,如果某天有人忽然跳出来说你骨骼清奇,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那么,那个人多半不是隐士高人而是骗子。”
说完,索朗表情诚恳地看着李文元,说:“谢李主任提点,我们会随时警醒,夹着尾巴做人的。”
“不错。”李文元只说了两个字,但看向索朗的目光却没有了初时的戏谑,变得平静而深邃。
转过头去,李文元又轻轻地在钟鸣背上拍了两下,说:“以后多跟你们索队学习学习。”
说完,李文元就背着手,施施然地转头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又扔下一句话:“小钟,你给我注意点影响,别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这儿可是省公安厅,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干什么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李文元走了,钟鸣却还僵立着一动不动。
“哎,咋了?”索朗伸出手,在钟鸣眼前晃了两下,说:“怎么,被领导关心几句,玻璃心就受伤了?再说了,人家李主任可是好心......诶,诶,你干嘛去呀?”
半个多小时之后,钟鸣再来的时候,胳膊下面夹着一块移动硬盘,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刚从市场里抢到了头茬鲜菜的家庭煮夫。
要问他的菜篮子里,啊不,硬盘里装的是什么?答:8月4日下午5点至7点之间,甘泉市局内外所有监控摄像头的视频记录。
之所以想起这一出,钟鸣完全是受到李文元那句“这儿可是省公安厅,里里外外到处都是摄像头”的启发——话说,里外都是摄像头的不止有省厅,还有甘泉市局呢。
为了不被打扰,钟鸣自己一个人关在小机房里。无处可去的索朗,只得坐在小机房外的楼梯间里酝酿《起诉意见书》的内容。
他本想去旁边的鉴定中心小楼里和勘查三组的人聊聊的,但一想到宇文星星那张心碎的胖脸,就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等马天浩这个近水楼台的mt把宇文的仇恨值消磨得差不多再说吧。
不得不说,在这个电梯横行的年代,如果想找一个有助于思考的地方,楼梯间是个不错的选择。在这里,既可以不惧风吹日晒雨淋,又不用担心公共场所不得抽烟的禁令。
侧身靠在楼梯扶手上,索朗点燃一支烟,开始从头到尾梳理这4起死亡案件,无论点滴细节都不放过。
当第6个烟头被碾灭后,索朗端详了一会儿面前立正站直、排成三横两纵的烟头方阵,把它们一一捡回手里,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拾级而下。
大约半小时之后,老爷车驶入龙盛大厦的地面停车场。索朗停好车,快步走进龙盛大厦大堂。
前台还是索朗和钟鸣第一次来时接待他们的那个美女。令索朗意外的是,这位美女居然还记得他。
想来也是,多数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刑警,好容易碰上一次,总会记忆深刻的吧。
这样想着,索朗收回警官证,微笑着对前台美女说:“麻烦帮我找一下总裁助理韦成毅。”
“您稍等。”前台美女绽放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说:“Emma,前台有一位警官要见韦总,麻烦你和韦总说一下。好的,我等你电话。”
前台美女挂断电话,又对索朗笑了笑,说:“我已经通知韦总的助理了,她问过韦总后就会给我回话。您可以坐在那边稍等。”
前台美女边说边抬手向旁边的来宾休息区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