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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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朗和钟鸣找到罗林的时候,他正和另外一个侦查员并肩在那条无名小路上散步呢。
“你们搜索过哪些地方了?”索朗开门见山,一句废话都没有。
罗林懒洋洋地说:“这条路,我们俩已经来回走过三遍了,没有任何发现。”
钟鸣打量着这条仅容一辆小型三轮车通过的窄路。
只见路面已有多处碎裂,路边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大的遮挡物,虽然也生了些杂草。但草不多也不高,要想在里面藏下一个摩托车头盔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不就是磨洋工嘛?而且还磨得这么理直气壮!
钟鸣对罗林两人的态度很不满,出口的话也就不太好听:“你俩在这压马路玩儿呢?这种一目了然的地方,也值得来回溜达三遍?”
“你行你来呀。”罗林白眼一翻,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
如果说,罗林对索朗这个代支队长还有几分忌惮的话,那么,对于钟鸣这个刑侦支队里曾经是人见人打的“豆豆”,他心里只有鄙视。嗯,也许,还有那么几分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钟鸣被怼得脸红脖子粗,正不知如何还击呢,索朗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直接无视了那两个人的存在,索朗对钟鸣说:“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把这条路捋一遍。”
100米的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果然,一无所获。
罗林和他的小伙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谁知,走到路尽头的索朗和钟鸣并没有回头,而是径直走了出去,进入了二轻厂的宿舍区。
俩人配合默契地开始查找附近的监控摄像头。
每找到一个,钟鸣就会上前仔细研究摄像头的种类以及拍摄角度。
索朗则不知从哪弄了根长树枝,根据钟鸣的指示,用树枝在地上画下一道道印迹。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俩人找出无名路出口附近的3片监控盲区。
其中一处,种着一架葡萄,葡萄架下还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墩;另一处安放着几件户外健身器材;第三处则是一棵大树,树下并排放着两个垃圾桶。
“这种老旧小区的垃圾桶,应该不是天天清吧?”钟鸣满怀希望地问。
“我也是这么想的。”索朗答道。
俩人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垃圾桶的时候,犹如饿了三天的流浪猫,眼中散发出渴望的光芒。
俩人大踏步向垃圾桶走去,索朗还不忘回头招呼罗林和他的小伙伴:“一起来吧。”
罗林和他的小伙伴对视一眼,终是没敢梗起脖子反抗,于是,只得捏着鼻子走上前去。
此时,索朗和钟鸣已经纷纷戴好手套,并且联手放倒了一只垃圾桶。
“来吧,”索朗再次发出邀请,指着另外一个垃圾桶,说:“你俩负责那个。”
罗林很想说“我俩没有手套”,但在索朗如刀般的殷切目光注视下,只得把话咽了下去,和他的小伙伴一起,咬牙屏息,放倒了另一个垃圾桶。
幸好,居民的生活垃圾多数都是用垃圾袋装好的,散装的并不多。
于是,翻腾了一会儿之后,在一堆黑色和白色的垃圾袋中间,罗林看见了一抹红色。
随着罗林的惊呼,索朗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把罗林扒拉到一边,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开上面的垃圾袋,看清了底下的东西——那是一件红色的t恤衫,皱巴巴地被揉成了一团,t恤衫下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头盔。
索朗像捧金元宝一样把衣服和头盔捧了出来。钟鸣则配合地掏出透明证物袋,展开,把头盔和t恤衫分别装了进去。
索朗让钟鸣拿着那两个证物袋站到一边,自己则撸胳膊挽袖子地扶起垃圾桶,对罗林和他的小伙伴,说:“别愣着了。来吧,把垃圾放回去。”
罗林看了看索朗那黧黑肌肤下虬结的肌肉块,又想了想他如今的代理支队长身份,给自己的小伙伴递了个眼色,不情不愿地加入了垃圾清理工作。
好不容易干完了,还没等他们喘口气,索朗又从钟鸣手中拿过那两个物证袋,交到罗林手上,珍而重之地说:“这是重要证物,需要立即送到省厅物证鉴定中心去,交给勘查三组的宇文星星。”
钟鸣站在旁边,忍笑忍得很辛苦。直到罗林和他的小伙伴捧着证物袋、含着屈辱的泪水离开,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收住了了笑,钟鸣问:“下面咱们干嘛?”
索朗说:“我想去朱长平家里看看。”
“去朱长平家里?搜查吗?”钟鸣有点讶异地问。如果要搜查的话,需要提前申请搜查证,这个时候无疑有点晚了。
“不是搜查,随便过去看看,如果能找个人聊聊更好。”
“找人聊聊?”钟鸣更惊讶了,“朱长平在看守所里关着呢,你去他家找谁聊啊?”
“你这年轻轻的,还挺健忘。”索朗故作嗔怪地瞪了一眼钟鸣,说:“朱长平家里有个保姆,跟了朱家很多年了。这个消息不还是你查出来的吗?”
“你难道怀疑保姆也是朱长平的同谋?”钟鸣不可置信地挠挠头,又说:“那咱们应该早点去呀。朱长平一被抓,她还不早早地就跑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索朗卖了个关子,顿了顿,又说:“我觉得,她应该还没离开。”
索朗所料没错,保姆果然还在朱长平家。
保姆看上去六十来岁的样子。她盯着索朗手里的警官证看了好一会儿,才退后一步,让开了门。
索朗和钟鸣进了门,看着一尘不染的屋子,都有些不好意思迈步了。
保姆一边递上客用拖鞋,一边哆嗦着嘴唇问:“警察同志,我们家平少爷是个好人啊,你们为什么要抓他呀?是不是搞错了?”
“阿姨,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多了解一些朱长平的情况。您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索朗说,脸上又挂出他那招牌式的亲和微笑。
索朗边说边换好鞋,走进客厅,反客为主地招呼保姆一起坐在沙发上。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索朗开始和保姆拉起了家常。
保姆姓齐,据她自己介绍,她是岳茵的远房亲戚,30多年前就开始给朱家做保姆了。
经过索朗一番安抚,保姆慢慢放松了一些,说话也逐渐流畅了起来。于是,索朗就请她讲讲朱长平。
“我刚到朱家的时候,平少爷只有两岁,胖嘟嘟的非常可爱。”齐阿姨抬手将花白的短发拢到耳后,回想起了30多年前的往事。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索朗就一边听着齐阿姨追忆朱长平的童年趣事,一边默默脑补 幼年版的朱长平鼓着一对胖胖的圆脸蛋的样子。
“齐阿姨,你说你一直在朱家做保姆,那朱家四口人,你后来为什么单单跟着朱长平呢?”索朗问,露出浓淡适度的八卦表情。
“朱家说起来有四口人,可早就已经家不成家了。”齐阿姨长叹一声,眼眶有些湿润了。
“说的也是哈,一家四口分四个地方住,这样的家庭还真是不多见。”索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齐阿姨,又问:“你知道他们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吗?”
“那得是的20年前了吧。”齐阿姨接过纸巾,沾了沾眼角,说:“安少爷去外面上学的第二年,老爷忽然开始天天不回家了,家里就剩下太太和平少爷。”
“那时候朱长平多大,十一二岁?”索朗插嘴问。
“差不多吧。平少爷比安少爷小八岁,那会儿刚上初中。”齐阿姨抬眼望着虚空中的某处,搜索着记忆中的往事。
“那时候,太太晚上一个人在家,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哭。平少爷第二天早晨看见太太红肿的眼睛,就问‘妈妈,你怎么了’,太太也不答话。被问得紧了还会发脾气。
“老爷偶尔回来,平少爷和他说起妈妈的事,很担心地问自己爸爸‘妈妈是不是生病了’,希望他能带妈妈去看病,结果换来的却是老爷的呵斥,让他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平少爷还是个孩子啊,不明白大人之间的那些事,就觉得爸爸妈妈都不爱他了,所以特别委屈、特别伤心。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抱着他说,孩子,有委屈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后来有一天,平少爷从外面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回了自己房间。第二天早晨起来,我看见他眼睛是肿的,人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和他说话他一声不吭。而且,从那以后,他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三年后,平少爷上高中,去了寄宿学校,寒暑假才回家,回来也是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太太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母子俩啊,就跟生人似的。
“倒是和我这个外人能说上几句话,但也远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要说平少爷小时候......”
见齐阿姨又要追忆朱长平小时候的可爱往事,索朗连忙打断她,问:“那朱长平和他父亲朱龙呢?也像和他母亲一样生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齐阿姨摇摇头,半感伤半怨怼地说:“老爷那会儿已经搬出去住了,回家的次数比平少爷还少呢,我后来几乎没在家里同时见过他爷俩。”
索朗又问:“那朱长安呢?他也不回家吗?”
“安少爷上大学的时候倒是每个寒暑假都回家,那会儿平少爷正好也放假。安少爷有时候带平少爷出去玩,我看着兄弟俩的感情还好,至少比他们和父母亲之间的感情亲厚些。可是,后来安少爷去国外上、上什么......对了,上mbA,平少爷又去了寄宿学校,老爷又搬出去了,这个家就剩下我和太太两个人了。”
齐阿姨说着,又开始擦起了眼角,低声喃喃道:“造孽呀!”
是啊,就因为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满心怨恨的母亲,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越长越歪,最后竟然走到了杀人的地步。还真是造孽呀。
索朗想着,在心里暗暗叹口气,又问:“朱长安和朱长平兄弟俩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吗?”
“应该是一直都挺好的吧。”齐阿姨说。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举了个例子:“平少爷高中毕业的时候,安少爷已经回国工作了。老爷本来想让平少爷也学那个mbA,可平少爷不愿意。老爷因此大发脾气,最后还是安少爷站出来支持平少爷,让他愿意学什么都可以。”
然而,索朗却发现,齐阿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游移,显然所言有些不尽不实,于是决定诈一诈她,问道:“哦?可我怎么听说,朱长平对朱长安有意见呢?”
“啊?有意见?不可能吧。”齐阿姨嘴上这么说,眼神却躲避着索朗,不敢和他对视。
索朗见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疑惑更盛几分,索性直接问:“朱长平和朱长安关系恶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见他语气那么笃定,齐阿姨的心更虚了,小声嗫嚅道:“也不能算是关系恶化,兄弟俩只是吵了几句。谁家兄弟不吵架呢。”
“他们吵什么?”索朗问。见齐阿姨一副犹犹豫豫不想说的样子,又略带调侃地激了她一句:“不会是为了争一个女人吵起来了吧?”
谁知,齐阿姨却是脸色骤变,嘴唇颤抖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您别着急,慢慢说。”索朗的声音轻柔得像拂过柳枝的春风,“我相信,如果这个家里还有一个人能知道朱长平的心事,那也只有您了。您比他的亲生父母更加关心他、疼爱他。”
就是这么一句话,竟然听得齐阿姨泪流满面。
“我的平少爷,是个苦命的孩子啊。”齐阿姨用纸巾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索朗叹口气,伸出手,轻轻为齐阿姨顺着背,就像对待自家的老人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齐阿姨才渐渐止住哭声,继续说了起来。
“平少爷说他想学计算机,安少爷也不知怎么和老爷说的,最终老爷也就同意了,把平少爷送到了国外去念书。可是,学了不到两年,平少爷又改主意了,说要去学唱歌。老爷气坏了,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说如果他不回来,就索性死在外头别回来了。”
对于朱长平的求学经历,索朗通过不同渠道听说过不同的版本,虽然略有出入,但基本大同小异。
索朗决定引导齐阿姨跳过这一段,于是问道:“那朱长平总不会真的就不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