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常铁银的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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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尤丽丽的绝笔信,索朗叹口气,问钟鸣:“你怎么看?”
钟鸣扮了个鬼脸,说:“可惜我不是元芳,无法为大人分忧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索朗用拳头在钟鸣肩头轻轻擂了一下。
钟鸣作势躲闪,说:“我只是觉得可惜,尤丽丽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除了验证我们之前的猜测,并没有太多新的线索。还有那个策划谋杀的家伙,她居然只用了蝶三这么个代号。怎么就不能说清楚,蝶三到底是不是常铁银啊?”
索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嗯,《证据法学》这门课,尤丽丽一定挂科了,如果她学过的话。”
钟鸣一怔,眨着眼睛问:“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批评我呢?”
“不然呢?”索朗斜睨了钟鸣一眼,说:“一个从小被当做工具豢养的女孩子,恶魔们就算让她接受教育,也只是为了让她成为更好的工具,不会考虑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更遑论让她在刑侦和司法方面有所造诣。再说,人家在性命攸关时留下的绝笔信,你还指望写的跟法律文书似的?”
说起那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索朗面色凝重,不自觉地套用了尤丽丽信中对其的称谓——恶魔。
“也是哈。”钟鸣挠挠头,讪讪地说:“别说是她了,我上学的时候也没学过《证据法学》哈。”
索朗说:“我倒是觉得,尤丽丽能写下这些就已经不容易了。想想看,恶魔为了更好地控制自己制造的工具人,一定会给他们强力洗脑。所以,培养出的更应该是像常铁银或者说蝶三这样的死硬派,不是吗?而尤丽丽虽然被迫作恶,却始终心怀愧疚,说明她良知未泯,也说明恶魔们的洗脑教育未必百分百奏效。”
“是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尤丽丽能留下这封信,也算是没有执迷不悟到底。只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逃出魔爪。”钟鸣说,语气说不出是愤慨还是惋惜。
索朗眼神焦距拉远,看向窗外天空中流转变换的云,似是在问钟鸣又似是喃喃自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尤丽丽的确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产生了悔意,你说,常铁银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钟鸣捋着流海,思忖道:“从尤丽丽的信里能看出,她曾经受到过很多非人折磨。同理,如果常铁银也是从小被恶魔们豢养,受的折磨比之尤丽丽,肯定是只多不少,否则他也不会比尤丽丽冷血且强大得多。”
“说起恶魔,感觉上应该是某个邪恶的神秘组织?”索朗的思绪发散开来。
钟鸣也很配合地继续发散:“尤丽丽不是提到一对姓松井的男女吗,来自脚盆群岛的。你说,这个邪恶组织的主要成员会不会都是来自于脚盆群岛。”
“目前还不好说,但我有种感觉,这个案子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索朗的手指又开始和下巴亲密接触。
“话说,这个案子表面上看上去已经不简单了好吗?”钟鸣皱眉嘟囔一句。
索朗又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恶魔组织针对朱家父子是为了谋夺龙盛集团的控制权,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钱吗?”
“如果真如尤丽丽所说,恶魔组织培养了很多像尤丽丽这样的工具,那是不是说明,也有很多像龙盛集团这样可能被操控的目标?”钟鸣的眼中满是担忧,问:“关于尤丽丽信里的内容,你是不是要直接跟雷厅汇报一下?”
自从索朗开始把雷副厅长的手机当求助热线打以来,对于敏感的问题,钟鸣就总想着需不需要直接给雷震汇报一下。
然而,他却不想想,隔级汇报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事。偶一为之还可说是事急从权,但如果太过频繁,那要置付伟光和吕大凯于何地呀?
付伟光就算了,反正已经是挑明了尿不到一个壶里的人。但吕局的心理阴影面积,还是要考虑一下的吧?
“汇报是肯定要汇报的,但咱们还是应该先找吕局。”索朗说,神色中有几分忧虑,“你也说了,尤丽丽信里写的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证据力度不足啊。别说借此揪出幕后黑手,就连给朱长平定罪都嫌勉强。”
“难不成,尤丽丽的这封信就一点用处都没有?”钟鸣有些沮丧地说:“这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被云想国追杀的风险才搞到的。”
“当然不是一点用处没有。”索朗安慰地拍了拍钟鸣的肩膀,说:“它做为证据虽然不够坚实,却解答了我们的很多疑问,同时也印证了我们之前的猜测。”
但随即,索朗的脸色又凝重下来,沉声说:“只是没想到,恶魔组织如此树大根深,比我们原来想象的还要强大得多。恐怕,就算朱长安的案子破了,常铁银和朱长平归案伏法,短时间内也无法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啊。”
“先不提幕后黑手,单说眼面前的案子,尤丽丽的这封信,能不能起到什么作用?”钟鸣很务实地问。对于自己辛苦获得的成果,他显然很不甘就这么打了水漂儿。
索朗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大腿,问:“你觉得,尤丽丽信里的‘蝶三’会是谁?”
“应该就是常铁银吧?”钟鸣说:“之前我们讨论的时候就说过,朱长平、尤丽丽和常铁银虽然是合谋杀人,但常铁银才是策划者和主导者。这符合尤丽丽对蝶三的描述。”
“我也是这么想的。尤丽丽之所以没有刻意点出常铁银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觉得这并不是真名,只是众多化名中的一个,就像她也并不觉得尤丽丽是自己的名字。”
索朗似乎想到什么,轻轻勾起唇角,又说:“相比之下,‘蝶三’这个代号反而更具有象征意义。”
“有道理。”钟鸣捻着流海,问:“你的意思是,想看看常铁银听到‘蝶三’这个代号的反应?”
“英雄所见略同。”索朗拍了拍钟鸣的肩膀,对俩人之间的默契很满意。
钟鸣却仍然皱着眉头,问:“可你不是说,常铁银跟块木头的似的,油盐不进吗?”
“既然知道那是块木头,还上什么油盐啊?应该直接用火烧!”索朗笑得露出一嘴白牙。
钟鸣莫名其妙的地挠挠头,讷讷问:“用火烧?怎么烧?”
索朗笑而不答,指指钟鸣面前的老爷电脑,说:“赶紧收拾收拾,下去退房了。”
一个小时之后,甘泉市第一看守所。
“哟,这可是稀罕物儿啊。”看守所资深管教老李接过索朗递来的芙蓉王香烟,先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然后才点上,深吸了一口。
钟鸣看着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口鼻中缓缓逸出,莫名想起李白的着名诗句——日照香炉生紫烟。
老李自然无法领会钟鸣心中的诗情画意,只微眯着眼睛,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眼见一支烟已经下去了大半,老李才开口,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入所检查的时候,我还真看见那个常铁银身上有个刺青。”
听他这么一说,索朗和钟鸣齐声发问。
一个问:“在哪?”
另一个则问:“那纹身什么样?”
“看把你们俩急的。”老李噗嗤一笑,碾灭了烟头,目光扫过索朗面前的烟盒。
索朗会意,连忙把整盒烟推了过去。
“哟,那怎么好意思呢。”老李嘴上推辞着,手上却已经接了过来,说:“你们先在这儿稍等一下。”
过了约么一刻钟的样子,老李回来了。他拿出手机,把里面的一张照片展示在俩人面前。
照片中的纹身只有一种颜色,是鲜艳的朱砂红色,就像是一个红色的印章。
纹身最外面同样是一个圆圈,圆圈里面圈着一只昆虫。昆虫粗看之下像是只蝴蝶,蝶翅上扬,却长了8条腿和貌似蚂蚁的尖头,越看越觉诡异。
拍照的人想得很周到,还专门拍下了纹身旁的乳头。有了乳头做参照物,就可以大致推断纹身的大小和位置了——纹身直径大约10厘米,在胸口正中偏左,基本对应心脏的位置。
看了半天,除了觉得妖气森森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索朗让老李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上,就告辞离开了。
出了看守所,钟鸣问:“咱们是不是让马哥看看这个纹身?”
“我也是这么想的。”索朗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俩人赶到省厅大院的时候,正赶上午饭的饭点。
马天浩见钟鸣和索朗联袂出现,忙一脸警惕地问:“你俩来干嘛?事先说好啊,索朗这家伙昨晚刚宰了我一顿,今天中午这顿你们别想让我请。”
“诶,今天肯定是我请啊,怎么能让你破费呢。”索朗一脸的大义凛然,和钟鸣俩人一左一右架起马天浩,不由分说去了省厅食堂。
“标准的三菜一汤,你还真是慷慨哈。”马天浩把手里的不锈钢餐盘放在餐桌上,叹口气,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索朗也不废话,直接把那个纹身的照片递到马天浩面前,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索朗随手一记马屁,拍得马天浩很是熨帖。于是,他心情愉快地接过索朗的手机,先是看了一下图片全貌,而后用拇指和食指拖动屏幕,不断缩放着,观察图案细节,甚至连饭都忘了吃了。
半晌,马天浩才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这是谁身上的纹身?”
“常铁银身上的,在左胸。”索朗边说边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常铁银和尤丽丽说不定用的是同一个刺青师。”马天浩刚拿起筷子,又放下,说:“对了,关于尤丽丽的纹身,我专门又联系了一下那个刺青世家的哥们,他提供的有些信息很有意思,我给你们说说。”
见马天浩一副要发表重要讲话的姿态,钟鸣赶紧端起面前的紫菜蛋花汤碗,递了过去,说:“马哥您先润润。”
马天浩满意地接过,呷了一口汤,开始讲话。
“据我那个哥们说,这种纹身手法,二三十年前国内就很少有人用了。主要是因为操作难度大,技术一般的人做不来,勉强做的话,只会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效果。
“而且,为了追求颜色的鲜艳和持久,要用到一些特殊的颜料,容易造成感染甚至中毒。
“所以,对于这种又贵又慢又不显好,而且还不怎么安全的东西,客户不买账。一来二去也就几乎失传了。
“不过,这种纹身方式在脚盆群岛还是很盛行的,被称为手作刺青。有名气的刺青匠,也就是纹身师,往往有自己标志性的构图、设色、针法特点。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说到这,马天浩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难得谦虚了一句:“这方面,我也只是粗通皮毛。”
然而,紧跟着一个转折,又说:“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常铁银的纹身,从整体感觉和针法细节方面,都和尤丽丽那个很相似。”
索朗点头:“我虽然连皮毛都不懂,但看这两个人的纹身,都有一种妖气森森的感觉。”
“是啊,”钟鸣也表示赞同,说:“尤其是常铁银的纹身,我一看见圆圈里的那东西,莫名就想到蛊虫。”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马天浩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在餐盘上,把钟鸣吓了一跳。
马天浩冲钟鸣歉意地一笑,说:“前几天我上网查了一下脚盆群岛那边的经典纹身图样,里面除了有尤丽丽身上的那个笹竜胆,好像还有一个和常铁银身上这个差不多的。”
马天浩边说边拿出手机,一通搜索之后,打开一个网页,把手机放在钟鸣和索朗之间的桌面上。
钟鸣和索朗忙把餐盘推到一边,头凑着头,开始阅读网页上的内容。
这是一篇介绍古代脚盆群岛贵族家纹(也就是族徽)的文章,文中简单介绍了脚盆群岛不同时期名门望族的盛衰兴替,并列出了各大家族的家纹图样。
这些家纹中,果然有一个和常铁银的纹身图案很相似的。看下面的注释,这是平氏家族的家纹,叫做扬羽蝶。
文章末尾写道:大约千年前的江户时代,家纹最为盛行,不仅上层人物有家纹,就连一般士农工商也有家纹。进入当代社会,家纹不仅没有被尘封在博物馆里,反而被设计成刺青图案,受到很多脚盆人的青睐。
看到这里,索朗和钟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果然如此”的意味。
他们本来就猜测,那个恶魔组织的源头是否来自于脚盆群岛。如今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更大了。
此事,细思极恐啊。两人对视的目光,又不约而同地转为骇然。
“我说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马天浩一副被排除在外很不开心的样子,拿起筷子开始闷头扒饭。
“是小钟,他打开了尤丽丽的云端保险箱。”索朗说,看了钟鸣一眼。
“真的?太好了!”马天浩的脸色立即阴转晴,嘴里的米饭一时没hold住,喷了好几粒在桌面上。他倒也不尴尬,伸手划拉到一边,兴奋地问:“保险箱里有什么?”
“尤丽丽在里面留了一封绝笔信。”钟鸣说,大致讲了信的内容。
听完钟鸣的介绍,马天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得出了和他俩一样的结论:“如果尤丽丽信里写的都是真的,那事态可就严重了,也就不是一起两起案子的问题了。”
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压压惊,马天浩又说:“这可不是咱们这个层面的小萝卜头能处理的问题。就算一时还不能确定信里内容的真实性,你也应该尽早去给雷厅报备一下。”
又是一个建议他直接去找雷震的。
索朗心里暗暗叹口气,想着:既然已经来了省厅,不妨就先和那个霹雳火爆的小老头说说。至于吕局,但愿他心胸能宽阔些吧。
“好吧,我吃完午饭就去看看雷厅有没有时间听汇报。”索朗说着,又指了指钟鸣和自己,说:“但不管上面怎么想,我俩最关心的还是当前案子的侦破。”
“说得也是。”马天浩挑出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米,嘎吱嘎吱地嚼着,问:“那你俩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有了尤丽丽的这封信做敲门砖,我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攻破常铁银的心理堡垒。”
索朗拿起一张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说:“另一方面,这封信就算不能做为朱长平的入罪证据,但用来拘传他总还是够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