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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探尚铛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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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车驶出甘泉市公安局大门,屁股一扭,喷出一团污浊的废气。

车中,一直沉默的钟鸣忽然开口:“索队,今天,谢谢了。”

“嗐,不就是一个杂粮煎饼嘛。”

索朗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说:“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可以请我去吃海鲜烧烤嘛。”

见索朗避重就轻地把话题扯到吃的上面,钟鸣也不执着,直接打开笔记本电脑,说:“7月23号晚8点44到10点38之间,离开之后又返回机场停车场的车辆一共有3辆。”

“哦?仔细说说。”

钟鸣滑动鼠标,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第一辆车牌号是东Ad****,8点55分从b1短时停车层离开,9点53分返回。”

“9点53分就回来了?太快了,时间对不上。”索朗说。

“没错,我也觉得可以排除这辆车。”钟鸣说:“为了稳妥起见,我又检索了一下这个车牌号在其他时段的出入记录,发现它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进出b1停车场的记录。由此推断,这应该是一辆经常在机场等活的黑车。”

索朗果断点头:“排除!说下一辆。”

“第二辆的车牌号是东AF****,9点06分从b2长时停车层离开,10点30分返回。”钟鸣说:“而那辆冒牌汽车是9点28分开进观澜庭院小区西门的。只有22分钟,感觉时间上太紧了。”

索朗皱眉:“这个暂时存疑。说说第三辆车的情况。”

“第三辆的车牌号是东Ac****,晚8点51分驶出b2停车层,10点20分返回。”钟鸣说。

索朗听完就笑了:“你小子,把嫌疑最大的留在最后才说。”

“别急着下结论。”钟鸣晃晃大脑袋,说道:“我后来又查了这两辆车以及车主的基本信息,感觉两辆车似乎都对不上。”

“说说看。”

“东Ad****是一辆白色奔驰车,登记的车主叫郭明亮,是一家海鲜加工厂的老板。东AF****是一辆黑色的帕萨特,登记的车主叫简杰,在森然有色金属公司做采购主管。”

“黑色帕萨特?”索朗眼前一亮。

“是啊,怎么了?”钟鸣一头雾水。

“帕萨特好啊。”索朗摩挲着下巴,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分不清大众辉腾和帕萨特吗?更别说只认车牌不认车的道闸机了。”

“有道理啊。而且这还是一辆黑色帕萨特。你不提我都忘了。冒充朱长平的车,除了车牌,车子外形也很重要。辉腾不好找,但帕萨特却好找多了。”

钟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亢奋起来,说:“这么说,这辆黑色帕萨特的嫌疑很大呀!”

“别急着下结论。”索朗摇头,说:“把你调查到的信息都说出来,仔细甄别一下。”

“好嘞。”钟鸣应了一声,继续说:“郭明亮的飞机是7月23号11点55分起飞,7月24号下午回到甘泉的。而简杰则是7月21号下午就乘机离开了,直到7月26号下午才返回甘泉市。”

“大概信息也就这么多了,”钟鸣打了个哈欠,总结道:“这俩人似乎都是正常坐飞机出行,把车留在了机场停车场,除了中途被开出去又开回来,看不出什么异常。”

想了想,钟鸣又郁郁寡欢地补充了一句:“关键是,目前根本看不出这两个人和龙盛集团或者丘潮生本人有什么交集。”

说话间,车子又开进了尚铛路。上午10点多钟,虽然还不是这条路最繁忙的时段,但路两边的停车区已经是车满为患了。

好不容易在垃圾箱旁边找到一个不大的空档,索朗大飙车技,几乎是平移着把他们的老爷车塞了进去。

打开车门、屏住呼吸,避过扑面而来的苍蝇,俩人艰难地下了车。

钟鸣环顾左右,不由感慨道:“周五晚上九点多钟开车来这里,设计这条谋杀奔赴路线的人,还真特码是个天才。”

本是一句无心的抱怨,听在索朗耳朵里却引发了一连串的联想。他不由站在原地楞了几秒,直到一个空饮料瓶被隔空扔进垃圾箱,嗡地一声炸出一大群苍蝇,才又魂兮归来。

“走吧,”索朗看了一眼紧捂鼻子的钟鸣,说道:“拿上咱们昨晚拉的清单,一家家地去碰碰运气。”

清单上一共列了8家店铺,除了1家的摄像头是坏的,另1家的视频已经被覆盖外,其他6家店铺7月23号晚上的视频都还健在。

“运气还算不错。这几家摄像头的位置,应该差不多能覆盖整条尚铛路了。”

钟鸣抱着沉甸甸的移动硬盘回到车里,手疾眼快地关上车门,把伺机乘虚而入的苍蝇关在了外面。

“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索朗看着钟鸣眼底的血丝和眼眶外的黑圈,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钟鸣豪迈地一挥手,“别回市局了,直接去技侦中心吧,在那我才能踏踏实实地干活。”

嗯,说不定还能找小周姑娘当个帮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索朗心里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话说,可不是人人都像马天浩那样,天生一张闲人马大姐的碎嘴。

“索队,你笑什么?”钟鸣见索朗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不由问道。

“啊?哦,我这是开心呐。”索朗敷衍道。

“开心?为什么?”

“呃,是这样,”索朗半是忽悠半是认真地说:“我有种预感啊,这次查视频,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两个小时之后,索朗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停!”索朗喊道。

钟鸣手一哆嗦,一个男人的背影被定格在监控视频里,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21点22分。

索朗指着屏幕上的时间说道:“那辆白色奔驰可以被排除了。16分钟,无论如何也从机场开不到这里。”

“可是,你怎么能肯定这个人就是丘潮生呢?”钟鸣问。

由于摄像头是在男人的侧后方,而且是俯拍,所以不仅拍不到男人的脸,甚至就连身材也有些变形,再加上并不很高的图像质量,钟鸣实在不明白,索朗是怎么认出这个人是丘潮生的。

“丘潮生有点耸肩,而且两个肩胛骨总是向后夹着,有点过度挺胸的感觉。这也导致他走路摆臂的时候胳膊肘微微向后弯曲,紧贴着身体两侧。”

索朗一边讲解一边点下播放键,果然,视频中男人的身形和摆臂的姿势就像索朗说的那样。他一边走还一边用目光在路两边巡睃,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是,他怎么没开车呢?”钟鸣又问。

“有两种可能吧,”索朗摩挲着下巴,说道:“一,他就是开着那辆黑色帕萨特过来的,但是把车停在了其他地方;二,他毫无反侦察意识,明目张胆地打出租车过来的。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迹可循。”

“我倒希望是第一种情况,否则,排查出租车又是个大工程。”钟鸣说。

索朗笑笑,说道:“借着今天的好运气,我再预测一把,他就是开着那辆黑色帕萨特过来的。”

说话间,疑似丘潮生的男人已经走出了监控视频的视野之外。

“他这是在往东走,而这个摄像头再往东就是......”钟鸣飞快查阅面前地图,说道:“保安堂药店!”

很快,药店门口的监控视频被打开了。钟鸣拖动进度条,21点23分,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频里,而且,这一次他露出了真容。

感谢保安堂药店的高清摄像头,无需索朗的好眼神,连钟鸣也能看出来,这,就是丘潮生的脸!

视频里的丘潮生站在一家名为“赶海人”的大排档门口,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儿,最后挑了一张桌子,抽出两张餐巾纸,把凳子和靠近自己这边的桌子擦了一遍,才勉为其难地坐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钟鸣忍不住撇撇嘴,说道:“好大的骚包儿味,隔着屏幕都能闻见。”

“他这个样子,似乎是在等人啊。”索朗提示钟鸣关注重点,“你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看过两次表了。”

“等人?”钟鸣看一眼视频右下角的时间,不无焦急地说:“已经是21点26分了,就算他现在出发,也不可能在21点28分的时候赶到观澜庭院西门吧。”

“没想到啊,开着冒牌车潜入观澜庭院的居然不是丘潮生。可是,朱长安车里的狗毛又怎么解释呢?”索朗也是满脸疑惑,手指头把下巴都搓红了。

屏幕上的时间跳到21点30分,丘潮生再次抬手看时间,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索朗抓起纸笔记下了这个时间,对钟鸣说:“待会儿查查丘潮生的手机通话记录,看他是打给谁。”

似乎是丘潮生打电话的举动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她发现这里有个占着座位却不吃饭的,于是拿着菜单走了过去。

丘潮生皱着眉头和服务员说了两句,然后拿起手机对准她手里的二维码。看样子应该是点了些吃的,扫码支付。

21点33分,服务员又走了过来,把一瓶饮料和一个杯子放在丘潮生面前。丘潮生只是扫了一眼,对面前的饮料碰也没碰。

21点41分,服务员又端了一盘菜过来,丘潮生只是坐着打量路上来往的人,依然没有动筷的意思。

21点45分,丘潮生第N次看表,然后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钟鸣迅速切换回前一个视频。果然,21点47分,丘潮生再次出现,2分钟之后才彻底从视频中消失。

关掉视频,钟鸣按揉着肿痛的双眼,痛苦地喃喃道:“这个丘潮生,见缝插针地从机场跑到尚铛路去,难道就是为了在大排档门口坐着乘凉吗?”

“这还真是一趟奇异之旅。”索朗摩挲着下巴,同样想不明白。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索朗猛地起身,对钟鸣说:“你查查那两辆车,我再去尚铛路看看。”

钟鸣点点头,说:“车要查,他21点30分打出去的那个电话也得查一下。”

索朗再次走进赶海人大排档,刚掏出警官证,白白胖胖的老板娘就说:“这位警官,我记得你,上午刚来过嘛。”

说完,又笑靥如花地补了一句:“你这样的大帅哥,我看一眼就记住啦。”

索朗尴尬地轻咳一声,强行把谈话氛围往庄严肃穆里整:“大姐,我需要和您家的服务员聊几句。”

“没问题。”老板娘扭动着丰满的身躯向后厨走去,边走还边扬声喊道:“梅子,梅子,你来一下。”

那位叫梅子的服务员走了出来,落落大方地和索朗打招呼:“警官您好!”

“您好!”索朗客气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身对去而复返的老板娘说:“大姐,我想和梅子姑娘单独谈谈,你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老板娘体胖心宽,对索朗明显的劝退也丝毫不以为忤,扭着浑圆的身躯回后厨去了。

索朗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梅子看在眼里,不由抿嘴一笑:“你别在意。我舅妈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太热情了。”

“是啊是啊,”索朗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滴,又觉得表现得太明显似乎不太好,索性也不再闲话,直入主题:“我这次过来是有些情况想和你了解一下。”

“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吧。”梅子闻言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7月23号,也就是上上周五晚上,大约9点半左右,你是不是碰到了一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客人?”

索朗边说边拿出手机,播放里一小段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视频。视频中,正是梅子走过去让丘潮生点餐的影像。

“啊,我想起来了。”

梅子指着视频中的丘潮生说:

“这个人的确是挺怪的。白占着我们家的座位又不点餐,我过去问他想要吃点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苍蝇似的,恨不得挥手把我赶开。”

“你过去的时候他正在讲电话,是不是觉得你打扰了他?”索朗问。

“可能吧。”梅子想了想,又嘟着嘴说道:“可是,他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没打扰他呀,我就是看着他,想等他打完电话再问他要不要点餐。结果,他见我看他,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那你有没有听见他在电话里讲些什么?”索朗又问。

梅子说:“他讲电话的时候故意压低声音,还用一只手拢在嘴上。要不是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还未必注意到他呢。”

“但你还是听到了些什么吧?”索朗满眼希冀地看着梅子。

“他好像是在等人,说什么‘再等10分钟,如果不来就走了’之类的。”

梅子颦起淡淡的眉毛,努力回忆着:“反正,就是想白占着我们家的座位等人,又不想花钱点餐。”

等人?丘潮生偷偷从机场跑到这里来,是因为约了人?对方是什么人,会选择这么奇怪的约会方式?而且最终还没出现?

一个个问题像气泡一样浮了上来。索朗用力甩甩头,却无法将纷乱的思绪从脑海中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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