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纤维与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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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了李建明,又把狗毛检材送到明鉴司法鉴定所后,索朗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对钟鸣说:“时间差不多了,回宾馆吧,准备参加今天的案情分析会。”
虽然索朗他们远在琼州,但吕局还是需要及时掌握他们的工作进展滴,所以要求索朗和钟鸣要尽可能参加每天的案情分析会。
索朗他们当然也想知道付伟光那边的调查进展,于是钟鸣就创建了一个线上会议,他和索朗俩人在琼岛的日子里就可以天天上网课,啊不,是开网会了。
下午4点,吕大凯宣布开会,索朗和钟鸣的头像准时出现在甘泉市局会议室的投屏上。
索朗他们虽然看不见会议室里的参会人员,但是,从声音可以听出,第一个发言的居然是宇文星星。
“我先说一下关于快递车上剐蹭痕迹的检验情况。”没有任何铺垫,宇文星星开宗明义。
会前,宇文星星特别跟吕大凯要求第一个发言,就是想讲完赶紧走。关键,今天是他岳父的七十大寿,寿宴去得太晚了,他怕会被老婆罚跪方便面,不能跪碎的那种。
偏偏远在琼州的那俩人不明就里,没容宇文星星继续往下说,索朗插嘴问道:“这么说,那辆快递车找到了?”
“算是找到了吧。”宇文星星说:“我们的确发现有一辆快递车在对应的位置有新鲜的剐蹭痕迹。而且,在车子的角落里还发现了一个瑜伽球的塞子。”
“啊?”钟鸣惊呼出声:“装一氧化碳的那个瑜伽球,不就是在现场没找到塞子嘛!”
“但,我无法证明塞子就是从装了一氧化碳的愈加球上拔下来的。”宇文星星淡定地泼了瓢冷水。
钟鸣怏怏不乐地住了嘴。
索朗不想在这一点上纠缠,于是又问:“开那辆车的快递员呢?”
“原来开那辆车的快递员出了意外,右脚骨折了,现在还打着石膏在家修养呢。因为还没招到新的快递员,那辆车目前暂时闲置了。”答话的是王建群。
“骨折?什么时候的事?”索朗追问。
王建群知道,索朗这是在担心,凶手会不会是在作案后故意摔骨折,以逃避侦查。
但他王建群也不是傻子,难道还不知道查查骨折是在案发前还是案发后吗?
“骨折是在案发前一周。”王建群有点不高兴地说:“另外,我去他就诊的医院确认过了,主治医生给我看了x光片,确定不是装的。”王建群说。
索朗不说话了。
宇文星星赶紧抢过话头,继续说:“关于快递车,我这边的信息就这么多。下面来说说快递包装盒。”
“快递包装盒?是赵强收到的那个装着U盘和钱的小纸箱吗?”钟鸣问。
“没错,就是你半夜打电话要求加急的那个。”宇文星星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满。
原来,钟鸣从赵强宿舍里拿到那个快递包装盒后过于兴奋,也没看看时间,当即致电宇文星星,导致星嫂在睡梦中被午夜凶铃吵醒,第二天都没给宇文好脸色。
钟鸣当然不知道宇文星星的辛酸往事,只顾一叠连声地问:“快说快说,有什么有意思的发现?是指纹吗?”
“如果你想要指纹,那恐怕要失望了。指纹不是没有,但只有赵强一个人的。”宇文星星说。
“没有指纹,那还能有什么发现啊?”钟鸣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沮丧。
宇文星星说:“虽然没有指纹,但我们在封箱胶带上提取到几种不同的纤维,其中有一种量比较大,能够被完整提取的有十几根。”
说到这儿,宇文星星特别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而且,那种纤维很特别,本身是灰色尼龙纤维,上面却又被浸了pU胶。”
会议室里一屋子人怔怔地看着宇文星星,显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然而,线上的钟鸣却又是一声惊呼:“这和你在朱长安汽车后备箱里发现的那根是同一种?!”
“bINGo!”宇文星星愉快地点头——有人懂你的感觉真好。
只可惜,其他人却无法理解他们惺惺相惜的喜悦。
吕大凯皱着眉头问道:“你能不能说得再详细些?这个发现,到底能给我们的侦破工作带来什么帮助?”
“首先说说,我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这种纤维?”宇文星星目光扫过与会众人,不出意外的,没人搭腔。
于是,宇文星星开启自问自答模式:
“因为,它是我们在朱长安车子后备箱里找到的,唯一一种没有出处的纤维。也就是说,我们从朱长安的家里、车里、以及衣服上都找不到同样的纤维。所以,它一定是一根外来的纤维。
“那么,它是怎么进入汽车后备箱的呢?会不会是瑜伽球被放进后备箱的时候带进去的呢?也就是说,它是否来自于凶手呢?
“验证这样的猜测,需要交叉证据,而这样的证据真的出现了。
“同样的纤维出现在快递纸箱上,而那个纸箱来自于花钱收买赵强破坏监控视频的人。
“这根纤维和两个角色关联:一是接触过瑜伽球的人,二是收买赵强破坏监控视频的人。
“如今,这两个角色交叉在一起,指向的即便不是谋杀的策划者,至少也是谋杀行动的重要执行者。”
说到这儿,宇文星星停下来歇口气。
会议室里立时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宇文星星拍拍手,试图重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为了回家不跪方便面,他觉得自己需要加快进度了。
“再说说我对纤维本身的判断。”宇文星星提高声音,压过会议室里剩余的零星讨论声,说:
“这几天我也查了一些资料,觉得这种纤维有可能是来自于浸了pU胶的尼龙手套。”
“为什么?”付伟光开口了,话不多,只有三个字,但会议室里残存的议论声立即停止了。
大家都看着宇文星星,等待他的回答。
宇文星星答道:
“快递纸箱上除了赵强的指纹没有其他指纹,说明装箱、封箱的人戴了手套。
“而这种纤维又集中地粘附在封箱胶带的某几个特定位置,由此可以推测,是有人带着手套捏住胶带,手套上的纤维就被粘在了被捏住位置的胶面上。
“推此及彼,我认为,放瑜伽球的人可能也戴着这样的手套。
“但瑜伽球表面没有粘性,不会像胶带那样粘附大量纤维。能找到那么一根也算是我们的幸运了。所以,”
宇文星星抬起右手食指,摇了摇,做出结论:
“封快递箱的人和放愈加球的人,要么是同一个人,要么都带着同样的手套。当然,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
付伟光沉思不语。
吕大凯却又开口了:“道理我是听明白了。可是,还是那个问题,这对我们的侦破工作有什么帮助呢?”
宇文星星苦笑:
“具体有什么帮助我还真不好说。
“不过,从我查阅的资料上看,这种浸了pU胶的手套不同于普通手套,多数都是用在需要绝缘、隔热或者防静电的工作场所。
“不知道这能不能对侦破工作起到一点点提示作用?”
这个话题讨论到这儿也就没什么可以展开的了。宇文星星趁机告退,吕大凯的目光则看向陈康。
陈康苦着一张脸。显然,核查一氧化碳来源的工作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王建群见状,主动说起了自己手头的工作。
快递车的情况刚才已经说过了。然而,王建群在调查快递车的过程中,又收获了一条信息。有个快递员偶然说起,几天前,他晾在屋外晾衣绳上的工作服被偷了。
“所以,我认为7月23号潜入车库的快递员是假冒的。他的快递工作服是偷来的,快递车也是偷了一辆暂时没人用的,用完又给偷偷送回去了。”
王建群用手里的笔敲敲桌子,说道:“由此推断,这个人对快递派送很熟悉,很可能就住在盐田新村快递派送站附近。”
“现在我们可以总结一下这个人的特征了。”
付伟光接过话头,说道:
“嫌疑人中等身材,大约在1米73到1米75之间。年龄嘛,应该不会超过40岁。
“顺便说一句,王建群调看比对了22号的监控视频,从身形体态上看,这两天出现的快递员应该是同一人。
“还有,这个人大概住在盐田新村,至少曾经在那里住过。很可能还和一些快递员混得脸熟。这样他才能频繁接近而不被怀疑。
“另外,他有一副不太常见的,浸了pU胶的灰色尼龙手套。”
“这样的人,不太像是会和朱长安产生交集的呀。”吕大凯感叹道。
付伟光却说:“也正因如此,如果真能通过排查朱长安的社会关系,找到这样一个人,目标就很明确了。”
付伟光一句话,皮球顺理成章地被踢到索朗脚下。
吕大凯立即看向屏幕上索朗和小钟的头像,问:“你们在琼岛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没有进展。”索朗简洁果断地说,丝毫没提去丘潮生家薅狗毛的事。
付伟光脸色一沉。
陈康见机,正准备开嘲讽,索朗却先发制人,问王建群:“老王,关于那辆假冒朱长安汽车的车子,查到它的来龙去脉了吗?”
被这一问,王建群不禁老脸一红。
前天的案情分析会上,他的确答应要去查那辆冒牌的汽车。但是工作交代下去却没收到反馈。再加上他一直忙着追查快递车和快递员的事,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当下,王建群只能含糊地说:“还在查,最快也得明天出结果了。”
索朗点点头,不再说话。
付伟光轻哼一声,也不再说话。
倒是吕大凯,一脸严肃地搞起了倒计时:“同志们,省厅限期15天破案,如今已经过去整整4天了。限期过去了三分之一,侦破工作却还没有任何突破,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索朗和钟鸣对视一眼。索朗伸手把手机调成了静音,钟鸣则用口型比了句“我先洗洗睡了”,就进了卫生间。
然而,限期破案的夜晚,注定是无法安眠的。
凌晨3点多,索朗被电话铃声吵醒。拿起一看,是马天浩来电。
接起电话,索朗很关切地问候:“老马呀,你不是在梦游吧?”
“梦什么梦啊,我这还没睡呢。”马天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不是因为你那两根狗毛!”
“狗毛怎么了?”被午夜凶铃惊醒的人,通常脑子都不会太灵光,索朗也不能免俗。
“怎么了?不是你让做dNA比对的吗?”马天浩没好气地说。
“啊,真的对上了?”索朗这下完全清醒了。他期待着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只有对上了马天浩才会迫不及待地打来电话,否则他肯定等到明天再通知了。
果然,马天浩懒洋洋地说:“是啊,对上了。你给明鉴司法鉴定所提供的检材是一根黄毛和一根黑毛,黄毛的dNA和后备箱里提取的dNA一致,黑毛没有相关性。”
再三道谢,又接受了马天浩让他请客吃大餐的无理要求,索朗挂断电话。
此时的他已经睡意全无。
这个dNA比对结果足以影响调查方向,故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审慎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但是,在这之前要先找人分享喜悦(和失眠的痛苦)。这样想着,索朗起身推醒了旁边床上的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