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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朱氏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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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成毅是想用这种方式表现自己的坦诚吗?

还有,他刚才以最直白的方式亮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也是为了给自己打造一个值得信赖的立足点吗?

索朗心中浮起一连串的问号。

幸好还有一点是肯定的——刚见面时韦成毅说自己会知无不言,这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这样想着,索朗学着韦成毅的样子把双肘支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同时头微微向左倾斜。

韦成毅的头是微微向右倾斜的,索朗和他对面而坐,向左倾斜才能完全镜像他的动作。

镜像法,顾名思义,就是像照镜子一样模仿对方的动作,是在交谈中展现舒适与自然最有力的方法之一。

正常情况下,这是在双方深入交流、心意相通的时候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共鸣。

但如果某一方刻意施展,那么他多半是希望对方在感觉舒适放松的情况下吐露更多。

而这,正是索朗的目的。

除了动作,索朗还镜像了韦成毅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在眼神里加入了更多期盼的意味。

然后,索朗很诚恳地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觉得,朱长安是个怎样的人?”

韦成毅想了想,说:“朱总对自己要求很高,对别人也是如此。有些事,他认定了就很难收手,所以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

“你说的朱总,是指朱长安?”索朗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下,于是插嘴问道。

“是的。自从5年前他做首席运营官的时候,我就是他的助理了;3年前他做了集团总裁,我就跟着他做了总裁助理。叫了5年朱总,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所以,朱长安虽然已经死了,而且死前还被龙盛扫地出门,但韦成毅依然尊敬地称他为朱总。

这么看来,韦成毅和朱长安之间的感情应该还是比较深厚的吧?

当然,也可能是韦成毅刻意营造这么一种感觉。

索朗心中琢磨着,表面上故意半开玩笑地说:“朱长安和朱龙可不止是总裁和董事局主席之间的关系,他们是父子血亲。按你说的,如果龙盛是一个帝国,他们就是太子和皇帝。”

“纵观古今,有哪个被罢黜的太子是有好下场的?”韦成毅反问。

“的确,我看过朱长安的博客,还有那段被网络炒得沸沸扬扬的指控视频。但这都是朱长安的一面之词。关于朱长安在龙盛的真实处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索朗不动声色地把球又踢回韦成毅脚下,还不忘补上一句:“你说过,会知无不言的。”

韦成毅似乎就在等索朗有此一问,直视着索朗的眼睛说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朱总不是董事长的儿子,他还会不会屈辱地一直留在龙盛集团?”

索朗并没有接话,就那么注视着韦成毅,静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韦成毅则似乎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开始侃侃而谈。

“朱总曾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在他的心目中,父亲曾经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其实,很多男孩崇拜的第一个对象都是自己的父亲。然而,一旦年龄稍长,父亲的角色就会从无所不能的英雄变成处处跟自己过不去的反动权威。”

说到这,韦成毅笑笑,仿佛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但是,朱总对自己父亲的崇拜却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他从小在清江面粉厂长大,看着它变成清江粮油食品公司,并一步步发展壮大成为一家上市的集团企业。

“可以这么说,朱总是和龙盛集团一起长大的。在这个过程中,他亲眼见证了董事长步步走来的艰难困苦,对他的崇拜有增无减。”

面对韦成毅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样子,索朗微笑不语。他在等着韦成毅转入正题。

果然,韦成毅稍事铺垫后,开始说起了朱氏父子间的龃龉:

“坊间普遍的说法,他们父子之间的第1道裂痕出现在朱总20岁那一年。

“据说,那一年董事长公开养了第1房外室,而朱总的母亲则选择忍辱负重,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

“朱总和自己父亲大吵一架,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说到这,韦成毅表情苦涩地摇摇头,仿佛在替朱长安不值。

“第1个外室?也就是说,后面还有第2个甚至第3个?”一旁做记录的钟鸣忍不住问道。

“我们的董事长是个做事很专心的人,”

韦成毅脸上满是讥诮,说:

“同一时间绝对只养一房外室。至于更换频率嘛,长则七八年,短则三五年,二十多年来,无一年空档。”

“嚯~~,威猛先生啊!”钟鸣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被索朗一个眼神看过去,连忙低头继续做记录。

索朗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第一次冲突之后,后续应该还发生过其他冲突吧?否则父子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啊,一旦信任的根基没有了,一点点小事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所以,在之后的几年里,朱总的职位虽然一路升迁,但他和老爷子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远了。”

韦成毅对朱龙的称谓,忽然从“董事长”变成了“老爷子”。

索朗觉得,这应该是朱长安私底下对自己父亲的称呼。韦成毅下意识地复述了这个称呼,很可能是因为这番话原本是出自于朱长安之口,韦成毅这是在转述朱长安的话。

只听韦成毅继续说:“第二次大的矛盾爆发是在差不多10年前,那是龙盛集团刚在港交所上市后不久。

“其实,很早以前老爷子就开始筹划龙盛集团的mbo,也就是管理层收购。但真正开始操作还是龙盛集团上市之后。

“因为涉及国企改制与国有资产的定价问题,龙盛的mbo是通过鼎盛金融和境外主体NtR公司操盘的。

“NtR公司收购了甘泉市国资委持有的清江集团的全部股权。从此,龙盛彻底脱离国资范畴转为私有。

“又过了5个月,龙盛国际投资公司在开曼群岛注册成立,并且很快通过一系列股权收购运作,成了龙盛集团的母公司。

“我那个时候还没进入龙盛,这些都是后来听朱总说的。

“据说,这里面有多达六七层的资本运作,堪称史诗级的经典教程。

“老爷子当时并没让朱总过多参与此事。整个事件真正的操盘手是老爷子当时的秘书谷峰。”

“谷峰?”听到这个名字,索朗和钟鸣都是精神一振。

虽说多了解一些朱家父子的恩怨情仇对厘清朱长安的矛盾关系有所帮助,但相比于繁冗的龙盛发展史,被朱长安点名指控的谷峰显然更有吸引力。

“就知道你们会对他感兴趣。可惜,我和他没有交集。谷峰在那一系列史诗级收购完成后不久就离开龙盛了,而我是8年前才加入龙盛的。”

见索朗露出失望的神情,韦成毅诡谲一笑,又说:“不过,我对他离开的原因也有所耳闻。”

“说说看。”索朗身子微微前倾,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韦成毅感受到索朗的示意,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道:“对外声称是功成身退。因为工作得力,公司给他颁发了2亿美金的奖金。除此之外,他还套现了手中持有的龙盛股份,也获利颇丰。从此财务自由,退隐江湖享受生活去了。”

“这是表面上的原因,那么真实原因又是什么?”索朗问。

“真实的原因也许只有董事长和谷峰自己知道。”

韦成毅对朱龙的称谓又变回了董事长,他说:“我也曾经问过朱总,但他没说,而且当时表现得很生气。不过,我后来还是从其他渠道听到了一些传闻。”

韦成毅的双手不再支着下巴,而是将五指一一对在一起,形成尖塔形手势。这是自信的表现。

由此可见,韦成毅虽然嘴里说是传闻,但心里对消息的真实性还是很有信心的。

“据说,谷峰是抓住了董事长的把柄,董事长不得不分一杯羹给他。”

韦成毅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国有资产改制嘛,如果不发生国有资产流失、没有利益输送,还要资本运作干什么?”

“哦?这可是严重指控,你有证据吗?”索朗敛容问道。

韦成毅摇头:“我当然没有证据,但朱总应该有吧。”

索朗又问:“那么,朱长安和他父亲之间的矛盾又是什么呢?是因为他看不惯朱龙的所作所为吗?”

“朱总对他父亲的行为当然是不赞同的,这一点你从他发的博文里也能看出来。”

韦成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索朗,这不是重点。

于是,索朗直截了当地问:“但是,朱长安和朱龙反目却另有原因,对吧?”

韦成毅点点头:“有传闻说,谷峰移民国外,同去的还有朱总的老婆孩子。”

“什么?!”钟鸣的嘴张得能塞下鸭蛋。

就连索朗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钟鸣一拍脑门,说:“我查过,朱长安和他老婆离婚就是在10年前。难道,他们离婚的原因是谷峰?这可是夺妻之恨呐,也难怪,朱长安就算死也不忘指控谷峰。”

索朗告诫地看了钟鸣一眼,钟鸣也知道自己言多语失,连忙低下头做出一副专心记录的样子。

韦成毅却频频点头,说道:是啊,夺妻之恨,朱总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据说,朱总当时是要搞谷峰的,却被董事长死压了下来。你们觉得,董事长为什么会帮外人而不帮自己儿子?”

没等索钟二人回答,韦成毅直接自问自答:

“还不是怕事情闹大了,谷峰狗急跳墙,把董事长自己给咬出来。

“朱总因此更觉得董事长自私凉薄。董事长却骂朱总没出息,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必偏要吊死在鲍洁玉这棵歪脖树上。”

“原来是这样。”钟鸣再次忍不住感慨发言:“这父子俩是真心三观不合呀。”

索朗则问:“你说朱长安要搞谷峰,他准备怎么搞?”

韦成毅却没有回答。声称要知无不言的他,此时居然犹豫了。

韦成毅垂头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望着索朗问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不能保护我的安全?”

“你认为自己的安全正在受到威胁吗?”索朗沉声问道。

韦成毅说:“现在暂时还没有。但如果他们知道我对你说了什么,也许会对我不利。”

“当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威胁时,人民警察自然有责任提供保护。”

索朗诚恳地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但是你要知道,秘密只有在被披露之前才最有威胁,此时,怀揣秘密的人也最危险。

“秘密一旦被说出来也就不成其为秘密了。那么,秘密带给你的潜在危险也就自动解除了。更重要的是,作恶者能够被绳之以法,也就没人能对你不利了。”

索朗一番话虽然说得有点绕,但韦成毅却是听懂了。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韦成毅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朱总本来是为了搞谷峰才对公司改制前后的资本运作进行调查。结果却查出来,这些都是出自于董事长的授意。而老爷子也知道了朱总在搞小动作,把他招过去臭骂了一顿,让他立即收手。”

“那朱长安又是怎么应对的?”索朗问。

“他表面上是收手了,却把已经收集到的证据偷偷藏了起来。这些证据如果捅出来,龙盛必然有一场大地震,董事长怕是也难逃牢狱之灾。”

韦成毅声音压得更低了,边说还边用眼睛看向门口,仿佛是怕有人在门外偷听似的。

“那你知道朱长安把证据藏在哪了吗?”钟鸣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韦成毅的表情有些沮丧。

“你说的这些事发生在10多年前?”索朗忽然问了个有点不相干的问题。

韦成毅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头答道:“公司改制前后,大约就是10多年吧。”

“那么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索朗继续问道。

“我也就是最近这一两年,零零星星听说的。”韦成毅说,同时垂下眼睑。

索朗又问:“听谁说的?朱长安吗?”

“是,是啊。”

“可他隐忍了十多年,为什么忽然旧事重提呢?”

“我猜,是因为他和董事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吧。”

“除了你,朱长安还告诉过别人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觉得朱长安是个喜欢到处乱说的人吗?”

“不是。朱总是个很谨慎的人。他虽然在公开场合表现得很健谈,但私底下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这些陈年秘辛告诉了你。可见对你非常信任。”

“应该是吧。”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告诉你那些证据被藏在哪里?”

“是啊,我说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即便对我也不能完全信任。”

“对此你似乎有点不满意?”

“也不是不满意,只是,如果我知道那些证据的下落,说不定可以用它给朱总讨个公道。”

“所以,你认为朱长安的死和那些被他藏起来的证据有关?”

“也不能这么说吧?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还得靠公安机关调查不是吗?”

“那是肯定的。但刚才我们聊了这么多,我猜你对他的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吧?说说看,你觉得谁可能是凶手?”

“不不不,这个我可不敢瞎猜。”

“是吗?”索朗定定地看了韦成毅好几秒。

韦成毅虽然勉强保持着和他目光的对视,神色间却没有了初时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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