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冥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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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脸上带笑,进来说:“病患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夫随我入内。”
令蕊提着药箱,青山道:“药箱给我提,我叫青山,大夫要做什么,可以使唤我。”
令蕊又回到刚才那个房间,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床上仍旧遮着好几层帘子,看不清里面的人。
“青山,把门窗关好,再点一支蜡烛放在床前这个凳子上。”令蕊说完后打开了药箱,把银针袋摆放在高脚方凳上,青山点了支红色蜡烛放在凳子上。
她拿了自己喝水的白瓷杯,里面装了半杯水,又倒进去一些白色药粉摇匀,放在床头凳上。
待青山出去关上房门后,令蕊左右看了看,用帐钩钩起纱帐,床上侧身躺着一个男子,他穿着薄薄的白色寝衣,脸朝内,看不清长相,头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
中毒之人正是睿王爷李潇然,只不过他中毒的消息一直隐瞒着,所有来看诊过的大夫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令蕊说:“请褪去衣衫趴在床上,我要施针试毒。”
李潇然解了上衣,只穿了亵裤,趴在床上,双手抱着胸前的枕头。
令蕊注意到这男子皮肤白皙,宽阔的肩膀,细窄的腰上没有一丝多余的皮肉,背上有一条淡淡的早已褪色的白色伤疤,微透的亵裤下浑圆的臀部若隐若现,这样的身形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令蕊精通药理,但没有给人看过病。毕竟这是第一次看男人的身体,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心砰砰跳,胸腔里不知怎的热血沸腾。
她猜想不知道这完美背影的前面是怎样一张脸,要是别人知道她一个未婚女子这样看男人的身体,以后估计嫁不出去了。
想归想,事还是要做的。令蕊屏住呼吸,尽量控制自己不被男子的气息影响。她取了一支稍长的银针,淬了火,微凉的左手在他背上摩挲着找穴位,右手扎了进去。床上的李潇然握着拳头,尽量不动。
连续扎了几针后,要趴着找腰部穴位了,为了不碰到床上之人,令蕊选择跪在床上,可又够不到背上,无奈只好慢慢往上移,一不小心竟坐在他的臀上了。
令蕊腿在抖,手却很稳,李潇然的体温通过薄薄的裤子传递到令蕊下身,李潇然似乎也感觉到了,发出沉闷的低吟。
还好对方趴着,看不到自己的面红耳赤。最后一针扎完了,令蕊擦了汗,连忙下来站在床前,静静地等着。床上的李潇然忍着疼痛,开始握紧拳头,喘着粗气。
兴许是第一次给男子扎针,令蕊收针时眼睛不自觉的往臀上看,结果一不小心扎了他臀部一针。
李潇然动了一下,令蕊连忙收好针,拉被子给他盖好。
她把银针放在杯中的药水里涮了下,清澈的药水变红,如她所料,中的正是幽冥花毒。
令蕊走到屏风前面,唤进来在门外等候的青山和王庆,说:“病人中的是幽冥花毒,这是一种西域奇毒,能不能根治要看天意。”
青山说:“大夫这是何意,既然知道是什么毒,那就有得解。”
令蕊说:“幽冥花又叫地狱之花,只生长在阴暗的坟地,中毒之人不会马上致命,而是痛苦不堪,每隔几天会发作一次,最后一步步拖垮身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会用药帮患者延缓发作,至少还能活十年,只要在十年之内找到解药就行。”
王庆有些疑惑,“大夫,解药是什么?”
床上李潇然已不声不响穿好寝衣,在屏风后面问:“要多少诊金?”
苒苒进门准备开口,令蕊抢先一步:“一百两金子。”
苒苒瞪大了眼睛,认为她狮子大张口。王庆等人很平静,青山进里间拿来一块金子,双手奉上给令蕊说:“有劳大夫了。”
令蕊接过金块递给苒苒,回答:“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解药就是幽冥花本身。幽冥花一株长两枝,一朵红花,一朵紫花,两朵花都有毒,可以毒攻毒,互为解药。红花毒为寒毒,毒发时寒冷异常,皮肤寒凉发白。紫花为热毒,毒发时人狂躁逆吐,皮肤发红。病患种的是寒毒,找到那株紫花即可。”
王庆问道:“解药叫幽冥紫花?药铺可有卖的?”
苒苒回答:“如果药铺有卖的,你们也不会找我们来。这种花很罕见,而且有毒性,用得少,药铺没有卖的。”
王庆和青山正在犯难,从来没见过这种花,这么稀少怎么可能找得到,如天方夜谭。
苒苒一边写药方一边说:“我先开药给病患减轻痛苦,延缓毒性发作,解药要慢慢找。不过要静养,不可动怒,不可练武,还要清心寡欲。”
“不愧是李大都护推荐的人,有点本事,之前也有大夫诊断出幽冥花毒,但不知解药。既然如此,两位就住下来吧,等毒解了再回去,在此期间我们会好生招待两位的。”令蕊应允。
王庆送令蕊等人去门外的马背上拿衣服,令蕊见王庆把她们盯得紧紧的,生怕她们离开视线,开始猜想今日那男子的身体。
二人拿着衣服,王庆很客气地带她们去了客房,“敢问两位大夫的尊姓大名是?”
“我叫萧睿,他叫胡苒。”
“原来是萧大夫和胡大夫,我给二位准备了房间,我带了四个家丁供两位使唤,外面兵荒马乱的,请两位暂时不要出门。”
苒苒准备说她们会武功的,令蕊抢先一步说:“那是,那是,只要有好吃好喝的,我们不会乱跑的。”
王庆微笑着拱手退下,令蕊说道:“等等,我们需要婢女,老婆子也行,洗衣倒水这些事,家丁也做不好呢。”
王庆愣了一下,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令蕊关上门,若有所思,还在琢磨今日之事,苒苒很不开心地说:“二姐,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限制了我们的自由,我又不稀罕这里的饮食。”
令蕊扶着她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想去长安见知远,我会把你的思念带给他的,只不过不是现在,我要去看看表妹锦月公主,她也住在这里,只是初来乍到不好打听她的住处。”
苒苒表面答应,心里十分不情愿,嘴上却十分实诚。厨房送来香喷喷的烤羊肉包子,外脆里嫩,饱满多汁,咬一口,她三口一个,脆得掉皮,吃得嘴边流油。一口气连着吃了五个,又喝了一大碗奶茶,打了一个饱嗝。
虽说既来之则安之,直到离开房间那一刻,令蕊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长相,如今闲下来不由得想起他来。那样优美的皮相会配怎样的长相呢?
李潇然坐在床上,旁边放着冒着热气的药汤,王庆和青山问:“这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说的那么悬,可这幽冥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都没见过。王爷觉得如何?”
李潇然喝了药,苦得舌头发麻,又喝了一口王庆递过来的红枣茶,擦了嘴说:“那个高个子的,熟悉药理,针法却不怎么熟悉,更像是个药师。不过漏洞百出。”
王庆不解地问:“王爷这是何意?”
“以后你就知道了,看好她们,要什么给什么,别让她们出门,别让她们与外界接触。”
王庆回答:“王爷放心,属下都办妥了,她们要的婢女也送去了。”
李潇然喝药后睡下,不过睡得并不安稳,今天那个药师脚步轻盈,微热的手触到了自己的肌肤,她还坐在自己的臀上,体温微凉,轻轻的,分明是个女子。
他又想起那日胡杨林中的红衣女子,不知道她在哪里,她真是聪明,居然想到把人藏在树叶底下。只记得她那双眼睛,勾魂摄魄,看一眼便忘不了。
李潇然一向不近女色,大概今日被令蕊勾起了欲望,仿佛心里的那根琴弦被人撩拨了一下,酥痒难耐。
翻来覆去睡不着,李潇然披了件衣服,不知不觉走到了令蕊的住处,苒苒吃饱喝足早已睡下,现在睡得正酣。
令蕊卸下了面具,窗边的书桌上点了一支蜡烛,昏黄的烛光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李潇然从外向里看,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房里的人更像一个清秀的女子。
李潇然在那里伫立了一会儿,见窗前人吹灭蜡烛睡下,他也回房去睡。
进府有三日了,对于病患的身份,婢女们不知道,王庆也不说。也不用每日都去看诊,苒苒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就掐菊花玩,要不就是搬梯子,去摘院子里的火晶柿子吃,每日摘三四个。
一天晚饭后凌风从窗户里跳进来了,令蕊说:“我等了好几天,找到三公主的住处没有?”
凌风回答:“没有,睿王府守卫森严,进不去。不过我查到了惊天大消息——兰桂坊被查封了,我找到了老伙计,您的表弟四王子被都护府抓了,没有说罪名。想必是做了什么连累了三公主。”
兰桂坊是楼兰皇室在安西城开的酒楼,秘密打探安西都护府的消息,楼兰四王子极有可能是刺探军情失败被抓。
“三舅舅的楼兰军营离安西城不过十里地,可是四王子格力被抓,三舅舅怎么无动于衷,他没得到消息吗?”
“说不好,兴许这次被一网打尽了。”
想必都护府的人,睿王府会礼让三分。令蕊说:“明日你在都护府后门等我,随我一起去趟睿王府。”
次日苒苒盯着王庆,他出门后,令蕊易容成王庆的模样从后门大摇大摆地离开,她给凌风也易了容,二人一齐来睿王府后门敲门。
王嬷嬷打开门说:“王副将来了,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令蕊用嘶哑的声音说:“有事找三公主,毕竟是女眷院内,劳烦嬷嬷带路。”
“好好,王副将请随我来。您的声音怎么变了,旁边这位公子是哪位?”
令蕊没说话,艰难地咳了几声,跟着王嬷嬷去了后院。
通报后,王嬷嬷说:“王副将有话就说,都是自己人。”
令蕊扯着嗓子说:“大都护要我单独问三公主,事关双方和平,请嬷嬷通融。”
王嬷嬷带着婢女退下,令蕊和凌风进了房间。
锦月穿一身天朝贵族女子的衣裙,粉红色翟衣上绣着牡丹,头上的流云髻上插着金簪和玉簪,唯独面色憔悴,眼神里流露出道不尽的哀怨。
锦月屈膝行礼道:“王副将找我何事?”
令蕊把锦月拉到帷幔后面,说:“锦月,是我,我易了容。我收到你的信就来了。”
锦月半信半疑,令蕊撕了面具露出真容她才相信,抱着令蕊哭诉:“表姐,你终于来了,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令蕊搂着她的肩膀问:“锦月发生什么事了?你要我来做什么?你的婢女呢?”
锦月用手绢边擦泪边说:“我父王去年秋冬送贡品,顺便给睿王爷带来了一盒珍贵的熏香,王爷用了熏香后便中毒了。偏偏那熏香又是我亲手点燃的,他们就说我和楼兰王室要害王爷,把我的两个婢女抓去就没送回来,我也被晾在这里,独守空房,无名无分。”
“他们有没有说王爷中了什么毒?这批贡品是谁送的?”令蕊问道。
“没有,贡品是我四弟送来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四弟被抓进了安护府大牢。”
“三舅舅离得这么近,他不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没有救四王子?”
“睿王爷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毕竟王爷中毒的事不能让人知道,而且我们的探子、眼线前阵子都被肃清了,三王叔不知道这事也正常。就算知道了,我一个出嫁的庶女,四弟一个不成器的王子,他犯不着为了我们两个不中用的去开罪睿王爷,再说了,就算兴师问罪,睿王爷也不怕。”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为你洗清冤屈的。”令蕊说完就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