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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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陌听了江若寒这话，略有些窘迫。
但他又一转念，自己算是从小和江若寒一起长大，把他当作兄长一般。儿时有了些磕磕碰碰的伤，偶尔也让江若寒来上药，倒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于是夏君陌便褪下了上衣。
江若寒看到他背上那一道道狰狞肿起的血痕，只觉得触目惊心，“没有多大的事，皇后娘娘下手怎么那么重！”
夏君陌苦笑道：“母后他一贯便是如此，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虽如此说，”江若寒对他们母子之间的事从前也听闻过一些，夏君陌对他倒是很信任的，知道他不是个爱乱嚼舌根的人，“皇后娘娘应该也很久没对你动过手了吧？”
“确实。”
夏君陌毕竟是那么大的人，又是一国之太子，皇后不可能还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责打他。
“不过我知道，和夏崇晟相关的事，向来都是母后的逆鳞。从小我一比不上他就会狠狠挨打，如今接二连三被他出了风头，难怪母后那么生气……唔！”
此时夏君陌已经趴在床上任江若寒上药，江若寒正在涂抹他最严重的一道伤痕，使得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抱歉抱歉，我再轻一些。”实际上江若寒的动作本就已经尽量轻柔了。他蘸着药膏的手指，顺着那道长长的伤痕轻轻从上往下抹，抹到它末端抹不到的地方时，语气略有些尴尬地开口道：“下面似乎也有一点，介意我帮你把裤子也褪一点吗？”
“……”夏君陌的双颊顿时一阵发烫，他很庆幸自己此刻趴着，江若寒看不到自己红透了的脸。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若寒便将他的裤子褪下去了一小截，夏君陌也撑起身体配合着他的动作。江若寒见他臀上也有几道伤痕，不由得更添心疼，“很痛吧？”
“还好。”夏君陌笑了笑，“没有你小时候挨那些毒打厉害。”
江若寒也是从小被江震打到大的。并且皇后责打夏君陌的时候多少还要顾及到文德帝和其他人，不会让他伤得过重，江震却是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正因为如此，夏君陌对江若寒多少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帮我多留意探究一下，”夏君陌没等江若寒回答就转回了原本的话题，“吟书他究竟为什么对夏崇晟那么感兴趣。若是有机会，再帮我在他面前美言几句。”
“……”其实江若寒已经帮夏君陌“美言”过了，但此刻听夏君陌这么说，他心中却掠过一阵不快。“其实阿书他只是江家一个庶子，手中无权，没有多少可以帮到殿下的地方，殿下不必如此在意他。”
“你在说什么？”夏君陌回头瞪了江若寒一眼，“难道我和我母后一样，对人只谈利用却没有感情的吗？我是真心喜欢吟书的！”
江若寒正上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片刻后，他放下了手，“药上得差不多了，殿下请起吧。你和舍弟的感情之事我无意插手，还望殿下见谅。”
“你一口一个‘殿下’的做什么？？”夏君陌从床上坐起身，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江若寒。明明他们平时私底下都是互相以名相称的。
江若寒只是淡淡道：“殿下，你深夜来臣的房间并不妥当。还是早些离开吧。”
“江若寒！”夏君陌瞬间更是大怒，“连你也不想理会我了是吗？！”
“……”江若寒的心尖掠过一阵疼痛。他想说“我可太想理会你了，只可惜你心里那个人不是我”。
“好！走就走！”
见对方不答话，像是默认了什么，夏君陌一把披上外套，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他只觉得心头又是气恼又是烦躁，难受极了。
这一切都是夏崇晟的错！
江吟书一定是受了夏崇晟的蛊惑！
夏君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夏崇晟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几天后，有一个叫吴朔的吏部官员在早朝上被人检举。
吴朔接受了大量贿赂，证据确凿，此事令文德帝大为恼怒，当即便将他和他的全家下狱，说要将他满门抄斩。
而在狱中接受进一步审问时，吴朔说，其实他收的贿赂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交到了夏崇晟的手上。
在早朝上看到这份供词的文德帝，脸色铁青地开了口：“瑞王，吴朔说他是你的党羽，行事都是受你指使……你对此事有何说法？”
“父皇这是在怀疑儿臣？”夏崇晟顿时也面色一变，“儿臣和那吴朔别说什么党羽不党羽的了，根本就一点交情都没有。”
“朕也不想怀疑你，但是，”文德帝森然道，“一个人若要冤枉另一个人，要么为了保命，要么就是图财……如今吴朔不管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即将被满门抄斩的事实，他为何要冤枉你？所以瑞王，朕不得不将你禁足与府中，直到此事被查个水落石出。”
“既然父皇觉得这样比较好便这样吧。儿臣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夏崇晟一瞬间只觉得痛心疾首。
小时候，其实他和他父皇之间也曾父慈子孝过。
那时文德帝很宠爱夏崇晟的母妃沈贵妃，便也爱屋及乌地很宠爱自幼聪明伶俐的夏崇晟。
但在夏崇晟八岁的那年，文德帝和沈贵妃之间发生了一件事。
沈贵妃的家人在外作奸犯科，文德帝认为那是受到了她的包庇与纵容。甚至有流言说，沈贵妃想要合全家之力谋反，扶夏崇晟上位当皇帝。
实际上据夏崇晟所知，他母妃生性纯良，虽性情直率却不骄纵任性，没有任何欺男霸女的行为，对宫外之事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野心，一切都是子虚乌有。
那时刚烈的沈贵妃和文德帝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夏崇晟也帮着母妃指责他父皇糊涂。
最终文德帝因为证据不足而并没有定沈贵妃的罪，但对他们母子的爱却已是一落千丈。
从此，沈贵妃的宫殿便形同冷宫，而夏崇晟也成了一个被边缘化的默默无闻的皇子。
直到这次的出征事件，文德帝才似乎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文武双全赤胆忠心的，也曾经被自己宠爱过的儿子。
见最近父皇待自己的态度温和，夏崇晟有一种重回当年的错觉。
然而错觉终究只是错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