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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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
纪晓岚站在凉亭中，抄录着什么。
他的字一字千金，可今天他却不在状态。
写完一张，纪晓岚放下了笔。
拿起了烟杆享受了起来。
“一帮蛀虫！一帮蛀虫啊！”
“短短五年时间！青州年年旱灾！这该死周德虎！欺上瞒下！向上瞒报灾情！骗取朝廷赈灾款！向下抢夺百姓口粮充税！”
“就这朝廷派遣的两名钦差居然屁没说！哪怕他们亲自看上一看！青州的局势也不会发展成如今现状！”
“可恶啊！可恶！”
纪晓岚怒斥着！
丰绅殷德虽说，已经提前告诉他了河间府的惨状，可他不敢相信，一个州府居然真的能出现，饿死一县城人的惨剧！
“好了，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河间府的悲剧已经发生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了，这周德虎身为地方大员，做错了事情该罚，可他也在想办法补救了，这不青州上下开仓放粮，挽救了多少百姓啊。”
“放粮就算补救？！那些被饿死的百姓呢？！能补救他们的性命嘛？！”
“哎，纪大人，你如此较真，可就是同青州上下官员作对了，都是官场中人，你多少也要给他们点面子。”
“你看，这青州不是饿死了那么多人吧，就把那个，那个谁顾业直，还有两个骗子给推出去，就说他们欺上瞒下，蒙骗了青州官员，这才造成了青州如今局面。”
“岂不美哉？”
“那两个骗子！不过是骗了点小钱！而且骗的都是贪官！他们罪不至死啊！”
“顾业直，冒着身家性命，将这青州上下的事，告诉了你我，就这样将他推出去？！岂不是言而无信！背信弃义！”
纪晓岚瞪着和珅，上下打量了一下。
“和大人，你不会是怕纪某人抓了周德虎一系的人，他们会狗急跳墙，拉你下水吧。”
“说正经的，这青州你到底捞了多少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这青州上下事情。”
“好，说正经的，就说这青州的事。”
“老纪，我可以把青州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想做什么，可别连累我就是了。”
“当真？”
纪晓岚看了一眼和珅。
放下了手中的烟杆。
神色凝重。
“那是自然，你想啊，皇上既然派你我来青州了，自然是想要你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而我也恰好是知道内情的人。”
“所以呢，咱们这个皇上，才会让你我一起来，我知道这些事情瞒不过你，不过我一开始也并未打算瞒着你。”
“总而言之啊，这件事情太过棘手了。”
“青州上下分钱的官员，上至王爷，下至普通官员，有多少牵连其中的。”
“我也说过，常妈和你的身份，所以他们才敢光明正大利用常妈，难不成你还想大义灭亲不成？”
“过去的两任钦差，深知其中的奥秘，若是细查下去，得牵连多少人啊。”
“是啊，所以他们也就和你们同流合污了？！”
纪晓岚冷笑一声嘲讽道。
“什么叫同流合污？！人家这叫识大局，知大体！”
“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皇上派你我来查，你还不清楚什么意思嘛？”
“你，大清官，我，大贪官，皇上能不知道嘛？这青州上下有我和珅在，必然不会闹出大乱子，你纪晓岚才能安全的查案不是嘛。”
“不如你就听我的，皇上无非是想把银子拿回来，这些青州官员家产充公，再斩了那两个骗子和顾业直，就说是他们三人联合蒙骗。”
“这样，皇上钱有了，罪人也有了！岂不美哉？！”
“顾业直固然该死！可是他不过是其中的一环！他一个小小的通判！说他贪污青州上下五年的赈灾款！谁会相信！”
纪晓岚怒目圆睁，指着和珅痛斥道。
“那两个人，虽然冒出皇亲国戚，可按照我朝律法！冒出皇亲国戚！杖八十！发配宁古塔为奴！他罪不至死啊！”
“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就说他们二人冒出皇亲国戚，联合顾业直，欺上瞒下，贪污了赈灾款。”
“他周德虎不过是地方官员，怎么敢反抗公主驸马呢！到时候治他个识人不明的罪过！降级留任就是了。”
“厉害啊和大人，三个人的性命，就可以保住青州这么多贪官的狗命！不愧是你和大人，厉害啊！”
“我纪晓岚就是身死青州！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看你，你又这样，你又这样是不是？你不要以为阿德帮你！我就会帮你！没了我！你在青州能做什么？！谁会听你的？！”
“父亲，纪先生，好生热闹啊，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这是夜谈呢？”
这时，丰绅殷德从一旁走了过来。
“阿德，你为何不去陪公主，来我们这做什么。”
和珅立刻询问道。
这大半夜的，丰绅殷德不好好的在房中陪着和孝公主，跑来这里干嘛。
丰绅殷德笑道：“孩儿是想休息，可父亲和纪先生的声音，都传到了房中去了，和孝担心，才让孩儿过来看看情况。”
“对了，怕父亲、纪先生不知道，福康安已经派人去了常家，我暗中派人跟了过去。”
“他们谈论了几个时辰，临走的时候，福康的人让常妈放下，他们会做的很干净的。”
丰绅殷德的消息，让二人惊讶，不过周围的这些黑衣人，都是丰绅殷德的亲卫。
能力自然是要比普通军士强上不少。
青州城上下需要监视的，也不过那么几家而已。
丰绅殷德能知道这些，他们并不意外。
“常家家主是常如山吧，这些年他可没少给我送东西。”
纪晓岚眉头紧锁道。
“正是，不过常家的实际控制者，却是常妈。”
丰绅殷德回答道。
他对这个常妈很是好奇，安排人手调查了许久。
也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只知道常家似乎在她的带领下，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可还没有严重到触犯国法的地步。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居然成为了青州城的土皇帝。
无论是朝廷的赈灾款，还是青州城的税银。
居然都是通过常妈来进行流通的，这问题可就严重了。
“父亲、纪先生，青州的事情绝对没有明面上的那么简单，光靠一个福康安想要掌控青州，怕是做不到。”
“那是，光靠福康安肯定不够，但是算是你的好爹呢，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纪晓岚暗讽道。
“纪先生说笑了，家父可没那么多权势，我怀疑青州的世家，或许也参与其中了，你想想……青州城的土地大多在他们手中。”
“就算周德虎欺上瞒下，可若是世家不点头，光靠周德虎能逼的百姓活活饿死嘛。”
丰绅殷德考虑了一番，分析道。
和珅心中惊讶不已。
他没让丰绅殷德接触这些，可没想到短短几日，丰绅殷德居然能凭借自己获得的消息，分析出背后的事情来。
“阿德，这些事情你不要参与了！”
“父亲？！”
“听话！”
“可是，父亲！”
丰绅殷德不服。
他从后世而来，对于欺压百姓的事情，他自然不会放过！
这也是他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隐藏在青州背后的那些人！
“父亲，那些百姓直到饿死，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水落石出，杜长山！身为河间府知州，装成乞丐混在尸体堆中，才能瞒过青州士兵，他也不过是想要一份公道！”
“可这公道！你给不了！你知道这件事背后是什么人嘛？！你知道朝廷大员中有多少人被牵连其中嘛？！你可知道！要是你暴露了！就连为父也保不住你嘛！”
和珅满脸愤怒。
身在官场，他最清楚其中门道了。
丰绅殷德一旦插足其中，要么加入他们，要么就只能选择当一个瞎子聋子，不然……就只能成为一个死人。
丰绅殷德缓缓起身。
然后跪在了和珅面前。
“父亲，孩儿不知道其中的门道，孩儿只知道……这些百姓是因为他们而死，他们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青州世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是未必就不可撼动。
而且，他身为和珅之子，乾隆的女婿！谁敢光明正大为难于他。
纪晓岚微笑道。
“哈哈哈，好好好，阿德！你好样的！你纪伯伯舍命陪君子！将这青州闹个天翻地覆又何妨！”
“多谢纪先生，阿德自然会考虑清楚的。”
说完。
丰绅殷德起身，朝着二人鞠躬行礼，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后，和珅暗暗思索着什么。
“这阿德究竟是随了谁呢……”
和珅想不通。
不过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总归阿德是他宝贝儿子。
既然儿子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自然要全力支持。
当即传出了命令。
早前让和琳带的人马，此刻都潜伏在青州城中。
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