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太虚空一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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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赵杰紧张地坐在二号桌，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在他的眼前，赫然是每天梦里梦见，却不知姓名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合身的女仆装，端了一杯柠檬水送到零克面前，说：“不是说了，不要在我上班的时候过来找我吗？今天，老板也在，你喝了水就赶紧走吧。
“方易思。”他认真看着对方衣服铭牌上的名字，下意识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而方易思则狠狠地掐着赵杰的脸，让赵杰立刻明白这不是梦境。
“好痛啊！”赵杰捂着被掐红的脸，说道。
“不要因为在小学做行政工作轻松，就老是偷跑出来见我。别忘了，今早我们刚吵了架，我不会那么快原谅你的。”方易思说的话，我和剧本里如出一辙。
只是，在我剧本里，说这番话的人，是方易思0号。
“怎么流眼泪了，我下手太重了吗？”方易思看着满脸泪痕的赵杰，关切的问道。
“我先走了！”赵杰喝了一口柠檬水，仓促地离开了咖啡店。
就这样，方易思回到了杂物间。
“我没有看出，你弄晕方易思0号，和小说里的情节能产生什么区别。”我说道，“这个赵杰1号，即使见到你方易思1号，心灵也一样受到了冲击。他记得，在三年前，他有个在雨城小学当副校长的姨妈，曾经想安排他到学校工作。今天一早，赵杰0号和方易思0号曾经吵了一架。原因很简单，明天是两人的三周年纪念日，但是赵杰0号却假装不记得这件事，就算方易思0号不断提醒，也没能唤起赵杰0号的记忆。其实，赵杰0号打算下班的时候，去一趟古董店，买下那一只看中很久的银色怀表，并用同城快递寄送到家，明天就会送到。回家之前，赵杰0号还会去一趟花市，给方易思0号买一大束花。只不过，回家的路上，赵杰0号会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我写小说的时候，一直误导读者，是蓝争在跟踪赵杰0号。然而，当赵杰被人拖进巷子里杀死之后，我才说明杀人的凶手，其实是赵杰1号。这和我剧本的发展，不是就一模一样了吗？赵杰1号杀死0号之后，用0号的身份来找你。不管你是0号，还是1号，根据循环时空的设定，明天晚上，蓝争一定又会杀死赵杰1号。之后，你就再次陷入救人循环，我的小说也就在此完结了。”
“故事怎么会在这里完结呢？”方易思用责怪的语气，说道，“知道，我对这个小说的感受吗？非常不完整，就好像一个没有侦探的推理小说，或者没有幸福结局的童话故事一样。我最讨厌，不明不白的开始，又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不好意思了。”我发自内心地道歉。
“不用道歉，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唯一的幸福结局。”方易思说道，“我在穿越的过程中，终于明白，或多或少经历杀戮的我，已经不能和赵杰0号在一起了。我们的心智，根本无法匹配在一起。从关注鸡毛蒜皮的事情，到关注生死，关注命运。我真的不能想象，和原初的他打打闹闹是什么感觉。同样的道理，赵杰1号，亲手杀死了0号，又怎么能和原初的我在一起呢？在薰衣草紫时空里，无论我和赵杰如何挣扎，都在7月4日晚上，被修正成那个必然的结局。但是，关键就是7月4日这个时间点。”
说到这里，方易思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对我说道：“可是，如果我在赵杰1号被蓝争杀死前，就带着他和我一起穿越回过去呢？我可以和他回到过去，一起生活，而每当2012年7月4日来临时，我们又再一次回到过去。理论上，我们不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惊呼道，“可是，为什么你不现在就带着赵杰1号，回到过去呢？”
“我不是说了吗？”方易思说道，“如果赵杰1号没有杀死0号的话，我们的心智如何匹配在一起呢？是作者先生不记得，我回到过去，杀死过多少次自己了吗？”
我闭上了嘴，说不出半句话。而方易思藏好了睡袋，离开了杂物间，开始在吧台忙碌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自己在敲击键盘的时候，一个轻松的决定，竟然会带给角色这么大的苦难。
创作者的双手，会不会也在这样的过程中，染上了鲜血呢？
一瞬间，我的意识仿佛回到了浴室之中，左手拎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右手则拿着生锈的扳手。
面对着镜子里疯狂笑着的我，我终于还是用扳手，狠狠砸在了那个女人的头颅上。
这样一来，不管是我的视野，还是我的心灵，终究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那就是红。
这时候，咖啡店的电视上，突然开始播放一则特别的新闻，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今日，在本市上空，出现了一朵形似外星飞碟的云朵。这一令人瞠目结舌的奇观，出现在雨城县桃花山的山顶上。由于其完美的弯曲层和圆形结构，使得当地村民坚定地认为它是不明飞行物。甚至有村民惊恐地表示，这飞碟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在地球存在的时间所剩无几，外星人一定会从天而降绑架他们。
对此，省气象台首席预报员廖俊伟表示，当空气吹过山脉并在下游的空气中形成一列大驻波时，这些云就形成了，就像水流过障碍物时在河流中形成的涟漪一样。如果空气中有足够的水分，波的上升运动将导致水蒸气凝结，形成独特的透镜状云外观。这种现象经常被居民误以为是外星飞碟降临的证据……
“还记得三年前，你和子恒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一号桌，谢凯右突然对妮卡问道。
“记得啊，那时候我还在你店里打工。明明是我休假的日子，你却非要约我出去吃饭。你还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帅哥。那种事情不是经常发生吗？说是给我介绍帅哥，其实到了现场一看，其实长得和帅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了雨城县。可能就是想找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生活吧？总之，就是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长在我审美点上的人，能和我一起过日子。结果，子恒就和你出现了。”妮卡回忆着过去，面露喜色，说道，“当时，大家都喝了很多酒。谈起以后想做的事，子恒竟然说，想要去寻找外星人。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就是说电视上那种奇怪的云朵，形状就好像一只眼球，其实，那云朵是外星人用来监视地球的摄像头呢！难道说，他今天失联，是因为去了桃花山上寻找飞碟？”
“是啊！”谢凯右突然兴奋了起来，说道，“所以，你打电话给他，他说，让你不要再联系他了。其实，意思是，他要去山上寻找飞碟了，暂时不要打扰他的意思。后来，你打不通他的电话，也可能是山里的信号不好。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联系到他，让他来咖啡店找你的。”
“真的吗？”妮卡无助地看着谢凯右，问道。
“放心吧，我和子恒从高中就认识了。我还不了解他啊，看吧，他的电话打过来了。”谢凯右说道。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不断震动着。
“我还是去那边接吧，比较清静些？”他拿着手机，在妮卡的注视下，走到了杂物间。
我赶紧虚掩上杂物间的门，从门缝观察谢凯右的情况。
“终于接电话了，子恒。”谢凯右焦急地说道，“知不知道妮卡已经来咖啡店，呆了一个多小时了？咖啡一口没喝，就干坐在1号桌等你。你怎么能说消失就消失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什么叫不想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了？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你不是答应要好好照顾妮卡，至少让她觉得，你心里是只有她的吗？不会吧？你就在宾馆里，和其他女人开房！”
说到这里，谢凯右似乎真的生气了。
他憋了半天的气，嘴里就蹦出了三个字：“五千块。”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能立刻出现在咖啡店门外，陪着妮卡去逛街、吃饭、上宾馆，我额外再加一万。别忘了，你现在欠了多少的网贷。如果不是我帮你，虎哥上次带人来找你那次，就算不砍死你，也把你弄残废了吧？”
“成交。”谢凯右说道，“你到附近的富勒商场，买妮卡最喜欢吃的抹茶甜甜圈再过来。记得，你就说昨天，自己是去了桃花山看飞碟了。什么叫烂理由？我知道，就算你直接告诉他，昨晚你去和其他女生开房了，妮卡也能接受。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她那么难过的样子。什么伪君子？你们今天花的钱，都算我的，行了吗？”
没想到，自己创作的角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行动，会有这么强的感染力。
只是，这种明知是悲剧，我却无法修正的感觉，太糟糕了。
“妮卡，我不是说了不用联系我吗？山上信号差，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嘛！你最喜欢的甜甜圈，刚买的。”果然，王子恒来了。
他坐到妮卡的身旁，放下了装甜甜圈的袋子，随后就拆开了一包刚买的烟，从烟盒里抖出了一支烟，放在了口中。
“店里禁止抽烟。”谢凯右说道。
“你确定？”王子恒咬着烟嘴，拿出了打火机问道，“我也可以出去再抽哦？”
“拿你没办法！客人多了就不行哦。”谢凯右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喝点什么，我请。”
“最贵的。”王子恒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随便地说道。
之后，谢凯右让方易思开始准备咖啡。
“对了，你不是说喜欢那个智能手表吗？”妮卡把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送给你。”
王子恒不知道的事，这一份是妮卡送给他的纪念日礼物。
我在小说里，是这样设定的：
2012年7月3日，方易思在咖啡店上班的话，就会遇上赵杰，并与赵杰交往，来到薰衣草紫时空。可是，如果是妮卡在咖啡店上班的话，就会改为妮卡和赵杰交往，剧情来到猎人绿时空。同一天，如果方易思上班，妮卡就会和谢凯右、王子恒吃晚餐，妮卡和王子恒就会成为古怪的恋人关系。
“太好了，我们去找一家店，吃点好的吧！”王子恒似乎很喜欢这块表，戴在手上之后，就兴致勃勃地牵着妮卡，离开了咖啡店。
这下，谢凯右总算松了口气。
“店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谢凯右离开前，对方易思说道。
我也总算可以从杂物间走出来，坐在3号桌休息会儿了。
“我一直很好奇，谢凯右、妮卡、王子恒之间故事。”方易思坐到了我的身边，问道，“为什么你的小说里，会有两段感情的刻画呢？他们的故事，和我们的故事有什么关联呢？我只知道，他们也会陷入循环中。最可怜的人就是妮卡了，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不会遇到真心对自己的人。如果，赵杰愿意好好对她的话，我宁可他们走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小说的结局在我脑中，突然变得很模糊。”我如实以告，“也许，我本来就想描写一个不可逆转的悲剧吧？我把时空设计成了这样，个人的命运也就无法逃脱天意了。”
“明天下午，王子恒会发疯一般，把衣不遮体的妮卡赶出宾馆的房间。妮卡也不敢下楼，只能靠在房间门口，蜷缩成一团哭泣。我真的很不忍心，看到那一幕。还好，谢凯右来了。他拿一件大衣，把妮卡包裹起来，两人离开了房间门口。然而，妮卡却穿着大衣，走上了天台。她对谢凯右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之后，就纵身跳下了天台。我和赵杰会恰好经过这里，但围观的人已经很多了。我们就和她擦身而过了。这一次会怎么样呢？从猎人绿时空过来的赵杰，会如何面对妮卡的尸体呢？”方易思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