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太虚空一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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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解释，在你浴室里的那具尸体呢？”艾娜含问道。
“她的名字叫妮卡。”我解释道，“我不该在设计这个杀人场景的时候，使用我家的浴室作为参考。就是突然而来，她的尸体就出现在了浴室里。死前，她应该受到过虐待。真的很令人不忍，但赵杰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一旦疯起来，就拿起扳手，狠狠锤在了妮卡的脸上。”“恕我直言，现在，她的脸已经模糊不清了，你是靠什么来辨认出她是妮卡的呢？”艾娜含蹲在尸体旁，仔细查看尸体的损毁情况，“而且凶手就一定是赵杰，而不是其他人吗？”
“其他人怎么可能！我写的剧本，我很确定谁是受害者，谁是凶手！”我有点恼羞成怒了。
怪不得，我会有那么一丁点讨厌穿着警察制服的她。
我总是担心，她会打开洗面台下方的柜子。
当我发现自己手里有带血的扳手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清洗表面，抹去我的指纹。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销毁它，甚至还没有想到销毁的办法。
难道，我不是这起案件的真凶吗？
毕竟，是我亲笔写下了两人的命运。这件事发生了，发生在了我浴室。而赵杰可能在犯案之后，已经逃离了现场，还想嫁祸给我。
虽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写出这样的剧情呢？
不，我应该责怪这种写小说会成真的能力，为什么会将这种能力交给一个犯罪科幻悬疑类的小说家呢？
我写的时候，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啊！
“那赵杰为什么会杀死妮卡的同时，又会被蓝争杀死呢？”终于，艾娜含提出了这个问题。
“太好了，我的意思是，你说到重点了。”我赞叹道，“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最离奇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间开始，我如果书写记忆中的书店，就真实地站在书店里，看到那个突眼的店长，踩着脚下的水磨石地面，摸到粗糙、有木刺的书架。而我写到未来，又会看到未来的都市，站在天空的飞船上，看着脚下如同钢铁魔方的城市。当我删除写好的文档之后，才会回到此刻。可是，当我创作出一个并非代表自己的角色时，那个角色以及他身上发生的故事，就会在我身边，或者离我很远的地方发生。可是，我出版的那本书名叫《太虚空一》，怎么说呢，故事中描述了女主角方易思穿越时空，拯救男主角赵杰的故事。于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原本在不同的时空里，赵杰的命运都有所不同。但是，赵杰在不同时空发生的事情，都集中在了我们现在所在的时空中。”
说到这里，我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就是这本书了。”我把《太虚空一》翻到了第三章，递给了艾娜含，念出了上面的一段文字：
“那时是端午节，我拎着粽子和水果，坐在一辆回老家的列车上。可是，我明明记得，自己向老板请假回家的时候，老板并没有批准我的申请。所以，一路上我都很忐忑。直到我打开门，看到一颗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坐在老家的客厅里熟睡的时候。我没有等他清醒过来，就逃走了。会不会是因为我四年没有回老家，所以，老家多出了一个空位。于是，世界创造了另一个我，用于填满那个空虚呢？想到这里，我经过了一条卖烧烤的老街，缥缈而刺鼻的烟火味，给了我恐怖的真实感。有没有可能，在外工作的我，才是被世界填补的空虚呢？”赵杰紧闭双眼，嘴唇颤抖地说道，“当时，我打电话给你了!”
“但你竟然问我是谁?”赵杰恼怒地吼道。
他甩开了浴室的大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影。
“妮卡，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不存在了，对吗？”他走到淋浴间的玻璃门面前，用一种逮到猎物的猎人口吻，笑着说道，“当时，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对我破口大骂。他问我，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病？我问他，妮卡呢，让她听电话？你知道，你接了电话之后，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太过分了，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竟然问我到底是谁？”赵杰拉开了浴室的玻璃门，终于看到了那一个闭着双眼，被花洒淋到全身湿透的女人——妮卡。
妮卡用手堵住了耳朵，两眼无神地靠着粗糙的灰色墙面，蜷缩成了一团，不敢抬头。
“最讨厌你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了，怎么，是我声音太小了，你听不到吗？”赵杰扯着妮卡的衣服，将对方从浴室里拎了起来，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吼道。
“求求你，别再打我好么?”妮卡避开了赵杰的视线，低垂着眉眼，哭泣着说道，“那些事情都是梦里发生的，又不是真的。一个世界里，怎么会有两个你呢？”
“所以我才说，最讨厌你装可怜的样子。”赵杰把妮卡的脑袋，砸在镜子上说道“看看看！就是这种表情。”
听到这里，妮卡还真看了一眼镜中的脸，泪水弄花的妆容，肮脏的脸。
见此场景，赵杰皱起了眉头，心里的愤怒情绪正在迅速消解。
突然间，他回忆起了自己在梦中，曾经走进了一家女仆咖啡店。
那一个穿着经典黑白二色女仆装，端着咖啡杯的背影，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脚步。
“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她从围裙中掏出了一块银色的怀表，展示在赵杰面前。
同时，在赵杰的身后，伸出了一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一只手捂住了赵杰的口鼻，而另一只手则拿着尖锐的匕首，割开了赵杰的咽喉，令鲜血喷涌而出。
在梦醒之前，逐渐死亡的赵杰，脑中只留下了那个女孩的脸，和一个能让他忘记疼痛的笑容
“阳光点，笑笑行么?”想到这里，赵杰放开了妮卡，说道。
“是这样吗?”妮卡用一张被玻璃镜面压红了的脸，讨好地笑着。
赵杰摇了摇头，无力地背靠着墙面，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
妮卡看着赵杰失落的模样，心疼地把对方拥入怀中，说道：“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只是控制不了你的情绪，对么?你只是担心我被别的男人抢走，对么?你记得吗，我答应过你，以后都不会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你看，现在，梦已经醒了，不是么？”
可这样一来，赵杰的表情却更加地绝望了。
……
读到这里，我关上了那本《太虚空一》，接着说道：“当晚，赵杰在妮卡的咖啡里下了安眠药，随后，他也服下了安眠药躺在了浴缸里，睡梦中溺死了自己。就这样，他来到了自己梦中的世界，也就是另一个时空。而他留给妮卡的，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离开你以后我想做一个温柔的人。”
“他就这样穿越到了其他的时空？”艾娜含问道。
“不，他是就这样回到了原来的时空。”说到这里，我有些得意起来，“我是这样设定的。在一个叫薰衣草紫的时空里，赵杰不断被蓝争杀死，而方易思则不断得到怀表，并靠着怀表的能力回到过去，拯救赵杰。可是，不管怎么改变过去，蓝争却一定能杀死赵杰。其实，世界就是一台精密的量子超算，它的算力是有限的。所以，即使有无限多个的平行时空，可这些时空都会越来越像，死者会死，生者会生，每个人的结局都会和其他时空的自己趋同。这样，就能起到节省算力的作用。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这种现象，理解为时空修正力。所以，方易思只要逃不出相似时空，也就改变不了赵杰死亡的命运。反而让薰衣草紫时空，陷入了永恒循环的悲剧之中。于是，方易思改变了三年前的一件事，让赵杰根本没有遇见自己，令时空由薰衣草紫时空转变为了猎人绿时空。在猎人绿时空里，赵杰遇上了妮卡。但是，猎人绿时空里，赵杰拥有能在梦中穿越到薰衣草紫时空的能力。而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是因为猎人绿时空原本就是由薰衣草紫时空分裂出来的。所以，薰衣草紫时空，受时空修正力的影响，时刻想恢复原本的样子，在赵杰的梦境里打开了一道时空裂痕，想让赵杰回到原来的时空。而赵杰的内心，也更想回到薰衣草紫的时空里。”
“那如果赵杰回到了薰衣草紫时空，方易思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艾娜含问道。
“可是，猎人绿时空的存在，给了方易思明示。那就是，一定存在一个赵杰和方易思能幸福生活的时空，只要来到那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我说道，“但现在头疼的是，发生在薰衣草紫时空的情节也好，还是猎人绿时空的情节也好，全都在我所在的时空，发展成真了。而我，偏偏还给《太虚空一》这个故事，写了一个悲凉的结局。”
说到这里，我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想不到出路。
“那我们能不能这样呢？”艾娜含举起一根食指，说道，“你写下和我一起解决问题的全过程，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就在电脑上删掉这段故事，重新来过。这样一来，我们也总有可能，走出这个写小说就能成真的时空吧？”
言毕，艾娜含露出严肃的表情，问道：“不过，我想确定的事。既然写小说能成真，那你写下一个完美的故事，还会想离开这个时空吗？”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说道，“从我知道这只是故事开始，我的世界少了一样最简单，又最重要的东西。知道是什么吗？真实感。意思就是说，哪怕你现在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我也会以为，这是我希望你这么说，你才这么说的。我没有办法，活在幻想般的世界寻找真实，我作为一个作家，只想在真实的世界里寻找幻想。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艾娜含微微一笑。
但她拿起怀表，开始调整时间的时候，我还是感到了彻底的不安。
“昨天，再见！”她如此说道。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就这样，我的意识感受到了时间的倒转。
眼前，是漆黑一片。
在顶灯被开起之前，我都看不见任何事物，只能感受到有一个活物待在我的身边。
不久，灯开了。
我看清了眼前这个封闭的白色空间，有两张白色的床。
原来，我身穿着一件精神病人的束缚衣，被绳子捆住了双脚，蜷缩在床上。
而另一个与我造型一致的病友，还被胶带封住了嘴巴，一边蹭我，一边用鼻子发出求救的信号。
“灯已经打开了，如果你们两个再闹腾，就又把你们关在黑屋里，听到了吗？如果你们能安静两个小时，我就帮你们把脚上的绳子解开。”一扇不明显的白色大门外，传来了一个严厉的声音。
我算是明白了，艾娜含穿越到了一天之前，还让人把我关进了精神病院里。
真的是不专业，怎么看，我也不想是有什么精神问题啊？
想到这里，我发现病友的眼神，一直死盯着我的嘴唇。
“你不会是想要我用牙齿，帮你撕掉嘴上的胶带吧？”我不安地看着他，问道。
然而，他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时间的流逝，突然变得很快。
当我明白，不帮他撕掉封条，我也没事可做之后，我还是用牙齿艰难地咬住了封条翘起的一脚，帮助病友重获新声。
“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病友艰难地张开了双腿，把胯下的一个迷之凸起物露了出来说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它是一个可以穿越时空的装置，我能帮我们逃出这里。能帮我把它拿出来吗？”
天啊！
我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问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要让我用嘴帮你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