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刘婶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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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
几乎在这同一时刻,坐在诊案后面的杜宇风神情冷峻地也叹了一句。
刘婶正弯着腰,用手中的抹布擦拭着那把斑驳、破旧的算盘。
刘婶没有说话,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计儿。
“你刚刚说,小顾主动给你带的信儿?”
杜宇风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刘婶。
刘婶点点头,嗯了一声,慢慢说道。
“是的,是小顾主动到的神医巷,不过没有进我们涅盘馆,她知道我每天早晨要去买巷口的油条、豆浆的,她应该是提前到了那里等我。”
刘婶娓娓说来,其实,她已经说了一遍了。
只是,刘婶很清楚杜宇风的脾气,任何一件事情,他一定会问第二遍。
这种方式,换了其他人,一定不习惯,刘婶跟了他那么多年,知道这是他的习惯。
这种习惯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人再仔细地讲述一番,或许有不易察觉的信息藏在不起眼处。
“小顾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估计是她知道了李文松已经死了。还有……,还有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刘婶是女人,能明白小顾这个时候的心情。
“我见她在矮桌上吃油条,也坐了下去,她压低声音告诉我,方少爷几天没来局里了,多方打听,他是出差去了,据说还带走了一个人,一个姓王的干事。”
刘婶抬起头,看了看杜宇风,杜宇风半眯着眼睛,脸上平静如水,仿佛入定的状态。
“她把结婚的报告打上去了,上面还未回复。”
刘婶又说了一句,这一句却让杜宇风那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
“你仔细想想,她说的是她打的报告,还是那个人打的报告?”
刘婶皱着眉头,仔细地想了几秒,用非常笃定的语气说道。
“她的原话是:我已经把结婚报告交上去了,首长说等丁科长出院了就批。”
刘婶把小顾的原话给杜宇风说了一遍,静静地看着杜宇风的脸。
“有意思,有意思……”
杜宇风又喃喃地说了一句,同时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婶一脸懵懂,又不敢开口问他。
杜宇风将那把被刘婶擦拭干净的算盘拉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眼神空洞,深远。
“我有点小瞧那小子了……”
过了很久,杜宇风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
“要不要?”
刘婶拿着抹布的手,狠狠地挥了挥。
杜宇风的眉头一挤,瞪了她一眼。
“别动不动就要杀要剐的,现在不是过去,在过去,随便杀一个,丢在黄浦江里就完事儿,现在不同了。”
刘婶的脸色微微地泛起红晕,默默地垂着手,听着杜宇风教训。
“那小子犯了嘀咕,他很精明!他应该知道了小顾怀了身孕,和他结婚,不过为了掩护双方的身份。”
“他,他怎么会知道?”
刘婶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的,这种事情,只要小顾不说,其他男人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小顾怀孕不超过一个月,无论是身形,还是反应都不会有人怀疑她怀有身孕的。
杜宇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地摇摇头。
“女人啦……”
杜宇风没有把话说完,可是这一声叹息,却让刘婶明白过来。
李文松刚死,照理说小顾应该是最为伤心的,他不但是自己的情郎,更是肚里孩子的父亲。
可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一个伤情太深的女人,在极端的反应下,下意识地会用另外一种假象来填补和治愈自己内心的那份苦楚和伤痛。
或许,她从杜宇风那里得到指令,和那个人去申请结婚的时候,她就把心里所有的仇恨和伤痛死死在压抑在心里。
她想通过迅速地和别人结婚,来掩盖自己内心的那份无法承受之痛!
她,让自己立即进入了一个看似甜蜜,并且能治愈自己无法面对痛苦的,旋涡里。
可能,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活在虚幻还是真实之中。
小顾想要立即结婚,可是他那个结婚对象却还有些犹豫,虽然杜宇风下达了指令,他无法违抗,可是就在那么一个小细节之中,他流出了自己的不满。
男女同志结婚,打报告的应该是男同志……
杜宇风那双看似浑浊的双眼里露出一丝不安,他在心里隐隐地有种感觉,未来,或许会对他们失去控制。
一把刀,无论再怎么锋利,只要不是握在自己手中,那就一定会对自己形成威胁。
“看小顾这态度,现在应该坚定多了!”
刘婶突然换了一个话题,或许她也惊讶于小顾的变化。
只有杜宇风心里清楚,小顾的变化源于她内心极度极度膨胀的仇恨,刻骨的仇恨。
这个单纯的女人是可怜的,杜宇风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悲悯。
“四爷,还有一个事情……”
刘婶见杜宇风没有再说起小顾,她也就不再提起,忧心忡忡地说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杜宇风瞥了刘婶一眼,眼神很是严厉。
刘婶明白杜宇风那眼神的意思,只要是她认为 有价值的信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
刘婶低声说道。
“最近几天,我总是感觉这神医巷里多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
杜宇风冷冷地看着刘婶,默不作声。
神医巷本就是大江南北起来寻医问药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每天都会有新的面孔出现。
可是杜宇风知道刘婶说的来历不明的人,一定不是那些普通药贩,病者。
“至少有一个人,我是认识他的。”
刘婶继续说道。
“那个人,最近几天,来过三次了。”
杜宇风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拨弄那算盘珠子。
“是公安局的宋法医,那个曾经跟踪过小顾的法医。”
刘婶的话音刚落,杜宇风将手指下的一颗算盘使劲一弹,珠子撞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一个西洋法医,频繁来神医巷几次,而且还是装着便装,我怀疑他别有用心。”
刘婶说完,抬起头,看着杜宇风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
杜宇风微微地看了刘婶一眼,眼神变得缓和了许多,目光里带着些赞许和肯定。
别看刘婶岁数不小了,这分析得还是有道理的。
一个法医,来神医巷,不会有人怀疑他。
宋开山唯一不应该的是换下工作服,穿上了便衣。
欲盖弥彰,他一定在隐藏什么目的。
杜宇风眼睛微微一眯,想了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对小顾还是怀疑,他在暗中调查她……”
“一个法医为什么老是揪着小顾不放呢?即使他怀疑,他也是应该把自己的怀疑汇报给反特科,或者是周天德啊。”
刘婶疑惑地问杜宇风。
杜宇风高挺的鼻梁后面,那眉头挤皱在一起。
说实话,他也想不通,为何一个法医对一个档案管理员紧追不舍。
杜宇风努力地在脑海将所有和小顾有过联系的人,甚至和李文松有过关系的人都仔细筛查了一遍。
毫无线索,丝毫没有头绪。
见杜宇风陷入了沉思,刘婶默默地转过身,走出了问诊室,又在院外忙碌着。
院子里有个木桶,刘婶弯下腰,从木桶里抓起一个木勺来,木勺里盛着淡黄色的硫磺粉,她一勺一勺地将硫磺粉洒到院里的草丛中。
等院里洒完,刘婶又拎着木桶进了各个房间里。
暴雨之后的暴晒,虫蝇蛇蚊都出来了,四爷是最讨厌这些藏在黑暗、污垢之处的小玩意儿的。
只是,这硫磺真的能防那些玩意儿进出这座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