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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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这么静, 天与海相扣, 船只像一片白色的羽毛漂浮在无垠的黑暗里。
微风吹来,海的味道轻轻抚过, 新鲜, 冰凉,季萱深深地吸入,连同那空旷的黑暗将身体灌透,这才呼吸。
这半天在船舱里,欢快嘈杂的人声和颜色让她透不过气, 还有那童谣……
原来,自己是如此小心眼,面对美丽耀眼的梁心妍, 明知道她和梁心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依然无法抹去心头那莫名的阴霾,像缠绕的一团湿麻线, 越解越紧,难以摆脱……
被他牵着手走在甲板上, 高跟鞋轻轻敲着,单调,清晰, 稍稍有点急促。越过他的肩膀, 目光跳入黑暗里。海上有星, 像黑色天鹅绒上撒下的细小钻石, 很远却很亮,甚至有一颗滚到了天和海的边沿,仿佛随时都要被海水吞没。
可惜,星再亮也亮不过船舷上装饰的彩灯,围绕船头,一片漆黑中绕出一个宝石般华丽的舞台,好像整个世界都聚光在此。香槟,玫瑰,还有两个穿白西服、戴着黑领结的男人,一把小提琴,一把大提琴,悠扬轻快的乐曲中带着淡淡低沉的忧伤,如此浪漫。
他一回身,两手握了她,“季萱!”
他的眼睛很亮,手心很热,完完全全握着她,那么紧,目光里是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过的热切。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今晚他如此不同。刚才在大厅里,俯身下来围拢了她,一张口就是“对不起”。
他是为梁心妍道歉,不,其实,他并没有这么说,就是在道歉。平日少言寡语,非常客套又正式,可刚才说了那么多,从下午的戏剧、脸谱,到画,到她笔下他的脸,似乎他的感受根本不需要她反应,就是要全部告诉她。语言组织到无可挑剔,那么近,声音深沉又温柔,原来书面语听起来也可以如此触动,忽然间,他就像一个人……
那个人……也曾经这样围在她膝边,说过很多,一时恍惚季萱就有点走神,直到他问,“跟我来好吗?我想和你跳舞。”
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给她任何选择。此刻,面对面,在清冷的海风里,他的热透过皮肤让她真切地感觉到男人那无法抑制的荷尔蒙,季萱笑了,“刚才就是在准备这些啊?”
“对。”
说着,梁心伟忍不住皱了眉。这不是好的方式,他知道,可是他更知道如果只是面对面,中间隔着桌子、咖啡、或者哪怕只是空气,他说出来的话一定枯燥无味。因为,这么久,他和她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被锁死的距离,他的语言、行动,一切努力都被冻结在这距离里,根本就抵达不了她。可是下午在化妆室,离得近,他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就像刚才他又试验,完全可以证明:只要靠近她,他的心跳、呼吸、脑电波,都会有激烈的反应,这个时候他才可以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传递给她。
她可以拒绝,但是,他不可以表达不完全,他要她完全体会到他的心。
“我想和你跳舞。”
他又说了一遍,季萱微笑着点点头,“可是,你会跳舞吗?”
“嗯?”梁心伟愣了一下,他没懂她的问题。不过这么近,他完全不觉得尴尬,“你说的什么?”
“那种,在音乐里慢悠悠两个人晃来晃去的,才不是跳舞。”
“哦?” 她的声音居然有点调皮,梁心伟笑了,“那你说什么样的才是。”
“嗯,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很喜欢跳舞的。”
“真的啊?”她从来都安静,甚至寡淡,虽然现在仰着小脸漂亮又可爱,可是他依然想象不出她跳舞的样子,梁心伟一下来了兴致,“都跳的什么呢?”
“嗯……”她轻轻拖长音,一挑眉,“你先告诉我,你是跟谁学的舞。”
“我啊,小的时候看我父母跳,然后长大些就被我妈妈拉着来跳,慢慢的就会了。”
“那好啊,”她似乎得了满意的答案,眼睛亮亮的,“那我们来Boog-Woog,好不好?”
“嗯?”这下轮到梁心伟惊得眼睛亮,这是上世纪二十年代起源到六七十年代流行起来的一种节奏摇滚,特别欢快,那个时候大街小巷都有人跳,从欧洲到北美,摇摆风风靡整个西方世界,“你还会Boog-Woog?我才不信!”
“我也是跟我老爹学的。”她争辩。“学会的第一个英文单词。”
“那我也不信!”梁心伟说着就笑,其实自从知道她的身世,他就特意去查过季怀天的生平,五十年代初随祖父母移居香港,后来又独自到了美国,直到八十年代才应邀回到国内就此寻居祖宅。如果是跟着这位老爹学,当然一点都不奇怪,可是,这意外的收获,让他太开心了,就是要逗她!
“好啊,不信是吧?” 她说着弯腰把两边裙摆扯起来勾在小手指上,裙子很自然地蓬开,掐了腰,“要不要试试?”
她本来就盘着髻,裙子这样像极了那个年代的Poodl Skrt,再搭配上这挑衅的小表情,太可爱了!梁心伟笑,“好啊!”
旁边的乐手也早听到,本来还在远远地为两人浪漫的夜晚营造气愤,哪里能想到会有这样提神的建议,不由就走过来,边走,小提琴已经欢快地响起。
她听着竟然小脑袋一歪,怔了一下,梁心伟一把拽过她,“这是你要的啊?”
“节奏稍微慢一点,我跳不了那么快的。”
无论如何,都太晚了,经典的乐曲像开启了时间的大门,黑暗的海面上完全抹去了时空的阻隔,高跟鞋迅速在甲板上旋转,她像一只漂亮的蝴蝶几乎在他手上飞起来。
她哪里想得到,这一本正经得像那个年代的男人,疯起来也像那个年代,毫无拘束,大胆而冒险……
……
船舱大厅。
一个突然出现的插曲,几分钟的惊讶,在那两个人牵着手出去后,人们窃窃私语了几句就变成了欢乐的笑声,很快就恢复了热闹。
钱方若翘了二郎腿看舞池里一对一对的,随着音乐,跳得还挺缠绵。这是社交的一种极重要的形式,搂着聊天。不过,这个派对比他想得要无聊多了,看得出来大都是很亲近的朋友,可也是梁心伟式亲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派对从安排到进行,比电视上演得还要高大上。
早知如此,倒真的不必担心,可他还是庆幸跟着小丫头来。派对是无聊,可人有聊啊,各种特么幺蛾子事儿!梁心伟也跟平常的表现不大一样,总算是出现了大少的霸气,虽然尴尬,但总的来说,是个好男人。
可能,是个绝世好男人。只是,水至清则无鱼,想起刚才他的样子,钱方若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翻看着。
昨天夜里画完,小丫头起身去换衣服,路过画室一件刚完工的大幅油画,她仰起头,看着。白色的被单裹着身体,手握在胸前,雪白的脖颈挑起,丝如瀑,在十米高的画布下,强烈风沙的颜色和一个洁白素净的女孩,那么虔诚。
那一刻的定格,像整个世界的凶残和心里那片刻的宁静。钱方若猛然愣了一下,扔了画笔就迅速拿起相机。
迫不及待地冲洗出来,却不想再多看一眼。相机的镜头永远无法捕捉那一刻内心的光影……她总是这样,经常不经意间突然刺激他的灵感,而每一次的角度都让他无法释怀。等这幅作品结束,他一定要带她去西藏,必须去……
正看着,忽然,眼前的桌上放了一杯东西。钱方若抬起头,是加冰苏格兰威士忌,来人已经坐在了他旁边。
“谢了,张总。”
“钱兄见外了。”张星野手里也是一杯一样的威士忌,“客人不多还招待不周,怠慢钱兄了。”
“哪儿的话。”这男人客套了一句偏漏了一个,钱方若抿了一口酒,直言道,“张总和季萱很熟?”
“嗯。”
这么干脆?钱方若微微一笑,“倒没听她说起过。”
“闷嘴儿的小葫芦。”
闻言钱方若不得不挑了下眉,张星野是凌海人,他的普通话里难免带着南方口音,可这一句,京腔京韵正经的京城话,数落小丫头口气不少他一分气势,甚至还挺亲。忽然想起刚才饮料台前的一幕,还有他手里那杯莫名其妙的牛奶,钱方若不觉皱了下眉,这……特么谁啊?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警惕,张星野微笑道,“这段时间我经常去美院找褚老,常碰到她。”
眼前这男人,西装革履,铜臭十足,完全的商人模样,跟小丫头不只是两个阶级的人,中间几乎还隔着物种的起源,怎么也搁不到一块儿去,钱方若看了看,没再追究,“哦。”
“那两个到哪儿去了?”张星野问。
原来是来打听了,钱方若轻轻转了下酒杯,“怎么?又不是安排好的么?”
一句话带着刚才心妍的表现,非常讽刺了。张星野笑笑,“怎么会呢,很出人意料。”
“哦?”钱方若笑了,“这么说,张总完全不知道?”
“心伟么,我知道。”张星野没有回避,轻轻点头, “至于小师妹,钱兄你知道么?”
这男人似乎很明白他的意思,却又把问题给抛了回来,想起刚才梁心妍无法掩饰的敌意,钱方若看着这传言中暧昧多年的一丘之貉,眉一皱,“有什么好知道的?”
直接被呛回来,他轻轻挣了下眉,脸上的笑意未减丝毫, “那就好。”
那就好??这么硬的话茬他居然真的接了,而且直言不讳,还真是怕小丫头缠上那位大少,这特么比梁心妍还让人反胃!
“哼,”钱方若笑了一下,“真是让您费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小女孩,又能怎么样?你说是不是么,张总?”
苍白的肤色,深陷的眼窝,让钱方若的一声哼笑异常阴沉。可对面这个男人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这么近,脸上谦和的笑容连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包括他的眼睛,闻言很客气地一点头,“钱兄说的是。”
人特么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变得特别和善。怪不得听人说,这位张总谈判场上是个高手,这么一张脸皮,别说是言语,针恐怕都戳不透,谁又能知道他心里到底有什么?钱方若看得牙根儿都痒。
话不投机,却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冷场。因为这位主人会客套也极有眼色,很快就给他介绍了别人认识。钱方若原本毫无兴趣,却没想到介绍的这个人是做楼兰考古的,年纪也相当,三言两语两人便聊了起来,竟是没注意那家伙什么时候识趣地抽身离去。
……
绕过乐队,张星野从侧门出到船舱外,大步上了甲板走到栏杆边。海风扑面而来,一把扯开领带,寒冷直扑心口。
妈的!!
这一句是骂自己,狠狠的!自从认识那小东西,神魂颠倒!别说智商,基本判断都被她搅和没了。刚才眼看着她把手给了心伟,莞尔一笑,勾魂摄魄,一晚上焦渴的神经像被浇了汽油,腾地一下烧起来,根本无法再思考,脑子里一拳将那个男人打倒的场景成了压倒所有欲望的真理,也是唯一能想到他活着的出路!
好在,他的眼睛还在忠实地工作,隔着镜片捕捉到了钱方若的笑,张星野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这自诩哥哥的男人,保护欲极强,不管看到的是什么,只有他的反应才是真正的答案。
果然,一句“有什么好知道的?”就实实在在告诉他:不管心伟说了什么,那小丫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应。而钱方若对他的反感和戒备也正好被他利用刺激了一下,这便得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张星野听了,刚刚放开的心又一下被攥紧。真是一语道破,这就是了,她从来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对凌海,对老屋,对他这个路边捡回来的男人。现在,是对心伟。
不,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她现在对他连“安之”都懒得。完完全全的拒绝,别说上去吼一嗓子、打一拳宣誓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地位,他特么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真不敢想,刚才如果他真的冲上去是什么后果,可能,“萱”这个字以后他都再也念不出了……
仰起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张星野长长吁了口气,心里的憋闷丝毫没有散开。“安之”……这一整晚,一起困在海上,心伟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又打算如何跟他“安”,“安”到什么地步?
正一个人出神,忽然,一阵风过,夜空中传来小提琴的声音。不,那音乐一直在的,只是此刻张星野才听出那并非船舱里传出来,而是就在甲板上。张星野听着听着,皱了眉,小提琴搭配大提琴,很美的组合,只是这音乐怎么会是这个?难道……
寻着声张星野从船尾往船头去,船很长,张星野沿着船侧还没出到甲板上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悄悄看过去,船头装点得星光点点,星光下的两个人欢快地踩着舞步,像带了怀旧的滤镜,整个画面,音乐,简直就像一部老电影!
Jsus Chrst!!
张星野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穿越的一幕,忽然笑了,他特么真是太蠢了!!
没有惊动他们,张星野悄悄退回来,走回船尾,招手叫了一个侍应生出来,耳语一番,侍应生马上转回舱去。
随后,星野解开西服脱下扔到一边,小丫头!她是季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比他冷静。那音乐声似乎越来越大,张星野听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前世一定是刚刚拯救了宇宙就被雷劈死了,所以这辈子才直接把这小混蛋给了他,然后再让他时时刻刻经历电闪雷鸣。
远远的,听到船头甲板上有乱乱的脚步,“OH MY GOD!”
那声音是梁家一个表亲家的女孩,特别爱闹,果然,很快就听到她返回舱里,兴奋地叫,“Co on!Thy ar sngng!!”(快来啊,他们在跳SWING!)
这一句简直就是派对上的重磅□□,舞池里还在漫步轻舞的男男女女,情绪几乎是立刻被挑了起来,跟着就蜂拥上了甲板。
与心伟有交情的这帮人大都是国外长大的,一眼看到这种场面就叫,气氛一下就直冲顶点。这种舞本来就欢快,两个人在一起只是搭档,多少人都可以参与进来,而且虽然节奏快,动作却可以很简单,选择这个舞,当然就不是要的两个人的浪漫。所以,会跳的立刻加入,不会跳的,也跟着节奏嘻嘻哈哈地跟着摇摆。
张星野留在船舱最后,请人把乐队键盘抬了出来。这种音乐流派起源就是钢琴的节奏,键盘一上来,最经典的音乐流出,把原本一本正经在下面工作的大胖子老外厨师都招了上来。别看两百多斤的体重,灵活度简直令人咋舌,娇小的安迪做他的搭档,拎起来,各种高难动作。
酒精开始在热度的刺激下酵,旁边准备的玫瑰花都被拆成了一朵一朵,男人们拿着献给女孩,舞动中摆出各种造型,笑翻天。
张星野也被人拉了来跳,可是再多的人群,再嗨的音乐也遮不住他的目光,总有余光可以看着她。她一直在心伟身边,像是十分开心,小脸红扑扑的,笑容特别漂亮。他知道她在做什么,他靠近不了,心却疼……
香槟,玫瑰,星光,音乐,傻子也能看出来心伟是想干什么,选择了跳舞,两个人那么近,慢慢地跳,生日夜晚的浪漫,怎么能有难堪的结局?可这个小混蛋,她是怎么想到用这样更激烈方法来迎合他,保护自己?她就是自己最有力的护花使者,可以让海上的夜和求爱的男人就那么安全地从她身边轻轻走过……
越跳越嗨,人们需要更多的酒精。张星野让人把他珍藏的九八年Do Pérgnon Rosé拿了出来,换了水晶杯,他亲自斟酒。一杯又一杯地递出去,目送着,终于有一杯递到她手里,他的手都有点抖……
人们根本品尝不出这珍酿的味道,只有身体的摇摆才是此时最大欢乐,脚步把甲板踩的比音乐还要响,茫茫大海上,欢腾的小船像黑暗里跳跃的烟火……
……
夜终于到了最深沉的时候,再往前走就是黎明了。海这么静,黑暗凝固了一样,船泊在一片静谧中。
张星野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睁着眼。
一晚上,她始终没有离开心伟,也始终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不管怎样,心伟过了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小混蛋,她的好心什么时候能匀给他一丁点?。
想着,张星野就自嘲地笑笑,不管她要不要心伟,她是早就不要他了,还矫情什么?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低,原来这被踹了的男人智商更低,容易幻想。
又一次摸出手机,打开,屏幕上就是那张戴着小野花的脸,凑过去,又轻轻亲了一下。小混蛋,高跟鞋那么高,跳了一晚上,脚脖子都要断了吧?嗯?现在是不是睡得像只小猫,那张大床,舒服么?
那是他的床,他的房间。
分配房间,客人们早都拿到了钥匙,给她安排,心伟当然要最好,张星野就把顶层的房间钥匙拿了出来。平常派对那个房间是上锁不开的,因为,那是他的私人卧室。她当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房间,心伟送她上去,一去就是十分钟。
一晚上,那是张星野最紧张的十分钟。因为,心伟已经完全醉了,他担心这个时候又会出大厅里那种惊掉人下巴的意外,怕伤到她。所以他亲自去,把房门钥匙给她,带走心伟。
她当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看看表,三点多了。以前在老屋,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最缠绵的时候,也是她没力气的时候,可以任他欺负。
越想越睡不着,张星野一翻身起来,今天他也喝了很多酒,烧得厉害。想给Tony打个电话,可又觉得Tony肯定会说他今天把人都叫到甲板上不够磊落。
磊落什么?萱已经在极力保护自己,他还不该配合么?他现在根本不怕得罪谁,什么梁家、兄弟,跟那个冷冰冰根本也不想要他的小丫头比,都无所谓……
算了,不睡了。
起身,出到甲板上。夜风很冷,吹着酒热的身体,心滚烫,真特么想她!
一晚上,看着,碰不到,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此刻只是想一想她,大男人就不得不深深吸口气,努力屏住那翻滚上来压不住的心疼。看远处,远远的,只有天边已经淡下去的一颗星星,低头,甲板上的灯光暗,影子也淡……
嗯??不对!哪来的影子??
张星野猛一抬头,高层的甲板上站着个女孩,两手扶着栏杆,礼服脱了,披着头,光着脚,身上是男人的衬衣。那是他的衬衣。这就是那个老房子天台上冲着他叫的小鸟。
血一下就沸腾,本来就涌在心口的疼痛突然加倍尖利起来,张星野一咬牙,伸手用力指了她一下,不许动!
他大步过来,仰头,她居高临下,四目相对,嘴角微微一弯。
他没有戴眼镜,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笑,小混蛋,挑衅?嘲讽?因为他够不到她,从这里上到顶层主卧一定要进入船舱大厅,与客房分开有专门的通道楼梯,可是这个时候门已经都锁了,就算打开,周围这么多客房,动静就太大了。
正看着,他转身就走。她怔了一下,好奇地跟着他往那边看,原来是到了船侧,要做什么?
忽然,一声粗重摔打声,原来是他把救生艇旁边一条多余的固定缆绳拽了下来。高度虽然只有一层半,可是船身太光滑,根本没有可抓握的地方,借助缆绳和救生艇倒是可以爬,只是救生艇挂的方位与护栏齐平,这样人就相当于挂在船身外面。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啊?不要。”
小声儿刚传进夜风里,他已经双手握了绳索,离了地。
她忙跪在甲板上,探身出去,下面就是黑色的大海和白衬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