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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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撑着阳台看着楼下,旁边一个很简陋的吊线灯,风一吹,轻轻晃,晃着橘色的光照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像一个剪影,衬着背后漆黑的夜,很暖,很旧的色调。
张星野仰头看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管在哪里她都能跟背景成就一幅画,让他看着就不想动……
“咻。”
正一个人欣赏,忽然,一声清脆的鸟叫冲他飞下来。张星野回神,才见是她嘟起嘴巴打了个口哨。这么好听!像是竹楼前经常在枝头聒噪的那只鸟,是什么鸟来着?记得好像还挺漂亮。完全靠嘴型、这么灵巧的口哨,让刚才他撩那一下显得太笨了,张星野笑,闭门羹吃出的怅然荡然无存,冲她指指弄堂前面,口型比道:开门,好不好?
她“闻言”很夸张地挑起眉毛,瞪大眼睛,然后一眯,很慢很认真地摇摇头,确保他看得一清二楚。
深更半夜的,这个要求是太过分了,可是,夜这么黑,这么静,她就在那里,像挂在他床头的一幅画,一个布偶娃娃。冷风里,一路走过来被吹得透心凉,现在看着她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怎么舍得离开?越觉得自己那天做完就走的举动简直就是混蛋加禽兽,还一走就是整整两周,忍不住垫起脚,想说“那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可是,弄堂挤,旁边就是人家的窗,怎么说话?
正琢磨着,阳台上的人忽然不见了。张星野忙往后退,想看看是不是她走到天台里面去,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灯,灭了。
张星野好愣了一会儿神,这才低下头。
转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弄堂背面连个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连天台在哪里都看不到了,刚才女孩那暖暖的一幕像个幻灯片,一关了什么都没了。
这特么小混蛋就是个影子!
张星野无奈地摇摇头,重又走回弄堂口。又有了路灯,昏暗的灯光里看着几十米之外,第三个木漆门……
突然,张星野心里一个激灵!转身大步往里走,弄堂里立刻回荡出急匆匆的脚步,来到门前戛然而止。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按在门上,他略顿了一下,一推……
吱嘎,门开了……
大男人的心怦怦跳,推门进去,声控灯晃晃悠悠跟着一闪一灭,一抬头,猛见楼梯口站着个人,宽宽大大的白裙子,脚都看不到,长垂下来,遮着脸,活脱一个吊在楼道里的女鬼。
卧槽!心特么差点没跳出来!
张星野一咬牙,走过去一把扯过来抱进怀里,拨开她的,露出那张可恶的小脸,嘴角居然抿着个笑,甜甜的。他低头,毫不客气地咬住那个嘟嘟的、会学鸟叫的小嘴巴。
她吃痛了,身子不由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没再动。眼睛像刚才背后清澈的夜空,凉凉的,映着他皱着眉头狠的样子;唇瓣像犯了错,被吮得扁扁的,麻,才被他的舌吮着安抚了一下,挑开,探入口中。
“嗯……”忽然的柔软刺激出满口津水,条件反射,张星野忍不住在喉中哼了一声。
这真是个神奇的事,即便是在青春期/情、看见个漂亮女人就会有性幻想的时候张星野也不喜欢接吻。唇膏,牙齿,对于他这个多少算是有点洁癖的人来说那不是个太享受的体验,更何况,那个时候,荷尔蒙旺盛更愿意直入主题。可是,小萱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阻拦过他的进攻,身体的所有都对他打开,可是,她的眼睛,她的脸总是让他觉得冰冰的,怎么蹭都不会热起来。于是,另一种形式的进入,可以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不能声,似乎是一种更直接的侵犯。而且,她的味道这么清甜,小舌湿湿软软在他口中,那种肆意温存和□□的感觉,越吻越不够,一种近乎抓狂的上瘾……
噗,声控灯熄灭了,黑暗里,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像要吃掉她的嘬吮和她微不可闻却、很撩人的鼻息。
好一会儿,才够了。他慢慢抬起头,大手托着她的小脸,“勾引我。”
她抿了抿红肿的嘴巴,一挑眉,一副匪夷所思很认真惊讶的样子,张星野笑了,“深更半夜的,不睡觉你在做什么?”
“看闲人。”
她的声音很好听,可从来话少,几个字已经让他心跟着愧疚一下,“我刚下飞机。晚点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那天走了就出差去了。”
她没吭声,似乎对这番解释并不觉得该回应。
“上楼去好不好?”
怀中还是安静,黑暗中,她冷清的目光终于让他觉得有些尴尬,这一定是误会他又想睡她了,忙解释,“小萱,我是有……”
“好。”
还没来得及说出是有话跟她说,她已经轻声应下。张星野稍稍一怔。
随在她身后上楼,老房子,很实在的木楼梯,皮鞋落在上面比外头弄堂里的青石砖地都要响。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张星野很抱歉地咧了下嘴,示意他会再轻些。她没吭声,伸手拽起裙子。他低头一看,楼梯上一上一下一双细嫩雪白的脚丫子。
这丫头居然光着脚!张星野笑了,悄悄地把皮鞋脱了下来,拎在手里。
悄无声息,两人上了楼。
上次来,是以为这辈子再也无缘之后的重逢,一晚上的等候,几杯威士忌,楼道里的一个吻已经让他欲/火难耐,进了房间只能看得见床。这一回,才认真留意。
这应该是这幢老式洋房里一个不算太小的客卧,外面居然配了一个独用的卫生间,还挺私密。在门口放下鞋子,随她走进房中。
怪不得她光脚,原来木头地板上铺了很厚的长绒地毯,踩着很暖和。房间大概有十五六平的样子,围着半面的木头墙围,也是那个年代有钱人的时髦,休整过,擦得很干净,不过落在张星野眼里还是有种老旧、阴沉的年代感。
门边靠墙有一张木八仙,对,没错,一张老掉牙的掉漆雕花八仙桌,桌上摆着茶盘,老瓷盅,老瓷壶;茶盘上面毫不意外地挂着一座老钟,铜钟摆吧嗒吧嗒的,带着老宅子里深夜见鬼那种标配的声调;墙角立着倒挂金钟的衣架子,对面墙是没有镜子、雕了元宝边的柜子;还有,她的床、床头柜,无一例外,都是老木头。
床头挂着这房中唯一一个装饰:一幅版画。穿旗袍的女人,黑色婀娜的线条,深蓝+淡青的色调,两片血红血红的嘴唇。
床那边是窗,半落地的飘窗,半圆的凸出,一圈木棂;窗台上一个打开笔记本电脑,几个粗布靠垫。
没有女孩浪漫的粉,没有女孩娇嫩的明媚,整个小屋,深深浅浅,都是木头的颜色,完全谈不上什么色调,却又有种强烈饱满的氛围,就连床上的被褥都是粗布白,很淡的青花图案落在角落里;一条粗针编织的毯子,五颜六色的,没有修边的毛糙,垂下床,垂在旁边的柳条箱子上……
OH,MY GOD……
她就在这么个房间,被个男人睡了又丢下,像那个年代一个无力与命运挣扎的女孩。张星野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悯的感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渣,那天他走后,说不定她都哭了。
此刻她低着头在桌边倒茶,刺绣布裙子,细白的手,一如既往地与这个房间合。张星野蹙了眉,走过去从身后抱了她,全身抱住,勒紧。她端着茶的手臂也被拘起来,茶几乎送在他口边。很浓,很香。
她的手往外挪了下,没让他的嘴巴碰到。
“怎么?”他在她耳边喃喃道,“舍不得给我用你的杯子啊?”
“这是安眠的。洗澡出来再喝。”
洗澡?张星野埋下头在她颈窝用力亲了一口,“我来找你不是这个意思。”
“嗯?”
很轻的一声她显然有点惊讶,张星野吁了口气把怀中的女孩转过身来,“小萱,”
“嗯,”
“那天,我是早晨有会,所以很急走了。”
“哦。”
除了被他吮得还有点嘟嘟的唇,细白的小脸精致如瓷,眼睛里清清静静地映着房中的灯光和他的脸,她对这句解释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张星野只得又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其实不是……”
说着张星野就皱了眉,不是什么?不是pao你?只是很喜欢跟你做/爱?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却每天都在想你的身体?我们之间只是毫无意义的性,即便如此,我还是应该像个体贴的男人一样,陪你过夜?
这特么怎么开口?还特么能更矫情么??
这么近,他的停顿就现在她眼里,女孩抿嘴儿一笑,慢慢悠悠,“你其实,不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