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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尊者初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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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有几分气急败坏,“如今冰晶飞扬,每位玄者身上都各有沾染,问你又当如何辨识!”

暐暐沉默;长者严厉;在旁的尊者眼色迷离,仿佛内有蹊跷,坐等好戏开场……

暐暐几分苦恼:要辨识从水下上来的两位参考玄者,倒是小事一桩,但要取得他们的腰间名签,却有些棘手。

依长者之意,他们与自己之间,不会建立对战模式,但允许退避、制衡,以及混淆视听。

一方是虎视眈眈,一方是众矢之的,如何才能扭转乾坤,亟须一个着力点。

玄者们身处对立面,难免置气,也难免疑惑:本以为这位突然闯入的小姐,单纯为朋友鸣不平,

说什么“古怪”、什么“刁难”,实质只为转移视线,待到考官同意她所开出的对弈条件,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坐收一个大便宜,太不厚道!

只是考官既已洞察先机,也心生忿恨,为何还要由得她继续胡闹,难道只为叫她输得心服口服,还是本就被她留了把柄?

玄者们面面相觑,扭头间,稍感不适:这被打散而漫天飞扬的冰晶,碎碎飘于外袍、腰间倒也无恙,但零星的落于项颈,却几分扎人。

一位年轻的玄者正要抖落,却见体态肃穆的考官,一记厉色扫过,像是责怪他纪律松散,坏了队形,随即就立正站好,怯意中稍有努嘴,几分的有趣。

这一幕落入暐暐眼中:那些沾染于外袍的细小冰晶,正感受体温而悄然消融。

这是寻常现象,但怪就怪在:消融作水后却浸润不得布锦纹理,就像扬沙场上,一张细筛网,足以将砾石隔离。

此时之异象,异曲同工:冰晶化水成浆,晶莹、粘稠、囫囵一气,顺着皱折垂直下滑,直至被腰带一揽,汇聚成原本模样:凝露。

凝露,出自“露香”,宏观上,使水汽丰盈,像一粒粒晶莹的水葡萄;微观上,基础的水离子,陡然膨胀,连着质地也稠厚起来。

布锦纹理细腻、纵横,相较之下,水离子就显得过于臃肿,挤挤而不入。

之前于穆昇会见暐暐,在一方密室内焚起“露香”,她觉得有趣,离开时随手带走一大串。

着力点?得来全不费工夫!

暐暐计上心来:“我的如意盘算,既被您识破,那我只能观眼识人,碰碰运气,这允许吗?”

“观眼识人?”长者颔首,却是一脸看戏模样,“主意倒是不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观眼识人。

从动静两种状态入手,观察一个人的眼神与细微表情,得出综合判断。

譬如:目光炯然,主动与人进行交换视线,表明其心胸坦率,是有胆识、正直之人;而不敢正视或回避视线,表明此人内心紧张不安或有所隐藏……

以上结论,有据可循,但对判断者的经验、阅历,要求颇高,她自然是达不到的。

……

暐暐环顾一周,看定正中之人,眼中几分狡黠,又莞尔一笑,好似春风十里,满屏的水光潋滟。

那人有些招架不了,不由得目光闪躲;

岂料她竟步步走进:“为何要闪躲,是心虚吗?如果你是刚才从水下上来的玄者,直接把名签给我,可好?”

“我不是!”男子脱口而出,又暗自叫苦不迭:此时身处对阵之位,本应故弄玄虚,而非实话实说。

只怪她的目光太过明媚,一时间已是面红心跳,哪还有什么提防……

暐暐并不领情:“这话不可信,既然你不肯承认,就让我听听你的心声。”

她就势更进一步;

男子一惊,差点摔倒,幸好有一众的玄者扶正、挺起;

长者看不过眼,呵道:“姑娘家的,行事如此乱来!男女之间,应有的礼仪与方寸,竟都全然不顾!”

“教训的是。”暐暐眉眼弯弯,像是得意坏了的小浣熊,本还想着再不依不饶地逗怼几句,却发现时机正好:

玄者们纷纷聚拢,视线聚焦于她与男子、长者之间的往来对峙,而对自己的腰间名签,已是全然的不上心。

机不可失!

暐暐敛起玩性:“好,言归正传。”

她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收至胸前,绕曲折捻间,纤纤玉手,呈递一派的乱花渐欲迷人眼!

玄者们几分迟疑,长者也是疑惑,在旁的尊者却神态安怡,仿佛一切了然于胸,又乐得所见。

恍然间,玄者们的腰间名签,齐簌簌扬起空中,像是猛然被人起下打高。

虽然方向大体向上,但左右互通,乱乱一锅,好有几分烟花漫天的意味。

长者一惊:“各人名签,速速取回!”

玄者们争相跃起,追逐腾空的名签而出手交错;

但由于起跳的空间过于集中,就难免碰撞,也难免错拿。

眯起眼儿,遥望去,颇有几分像豚儿兔抢占胡萝卜的凌乱与可爱。

暐暐稳立原地,一脸的如愿以偿:

其左手从身后抽回,指间启开:两份名签,已然到手。

原来,她借势玄者们腰间的“露香”,人前的一番比划,将其化作坚利的冰锤,至下而上,吃劲地起破腰带,玄者之名签自然四下乱飞。

这是绝大多数,但只有两枚特殊:

暐暐起的冰锤,破口从上自下,玄者腾空跃起,两人的腰间名签,就径直下落,最终被她收入手中。

至于为何选中这两人?

自然是身份特殊:他们就是之前下水的两位玄者。

对此,暐暐无需猜测,也无需探究,因为本就是亲眼所见!

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她行事习惯 “双保险”:

先是拂起门帘,不进不退之时,布下疏离冰晶,此为一道;

后一道是留出时间给长者准备,自己背过身去,走近屏风,看似欣赏图作,

实则利用口袋里剩余的“露香”,在正对门帘的屏风后,支起一道宽幅的冰镜,又透过四维镂空处,留心查看。

以上玄机,尊者在旁静观,自然洞晓一切;

长者与玄者们却没有事前察觉,只怪暐暐的声东击西,太过流畅,体态、表情、细节微妙,毫无违和感,他们无心设防,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情绪都是相互作用,他们的坦荡荡,照应着她同样的掉以轻心……

触不及防间,一记犀利掌风,乘势来袭!

咫尺之间,暐暐来不及出手应对,只将将转过身去,以外袍的软甲承接。

就此,这一掌的威力被削去八九,但她依旧感觉天旋地转,退步急促,直至被猛然出手的尊者按捺肩胛,这才站稳。

长者后一步反应,正对来者追击:一个遒劲有力,一个凌厉无疆;谁也没有收势,仅一掌正面交锋,势均力敌,也就此止战。

置身周边,众玄者襟袖飘摇,只有尊者才体会出这包涵其中的细微诡异。

“师傅,我见小姐已到手两枚名签,担心自己腰间的这最后一枚,也被她一并获取,遂就出手阻扰。”

来者半跪于地,抬头定睛,竟是那位竹姓弟子,他眼眸澄清,却无半点波澜,出奇的平静,“是我胜负心太重,贸然出手,又难以把控,反坏了这考场道义,请您重责。”

长者缄默,像是始料未及,又像是突然的直中软肋,他神色凝滞,偏低一方,负手身后而稍有搓摩。

如此反应,无心者,难觅端倪;

有心者,却见他大小的鱼际处,已呈绯色一片。

还是尊者沉稳,多见不怪:“先起来说话。你刚才说的‘最后一枚’是什么意思?这一场的水下玄者,难道不止两位?”

“正如这位小姐所言:本场的参考玄者,除外刚刚上来的两位,我是暗参的第三人。”竹姓弟子停顿,看向长者,见他并无开口之意,就自行解释,

“这并非有意刁难,只是宸小姐下水之前,师傅收到翼云主考官之密语化符:他不认可宸小姐的继续参赛,所以才有了这额外安排。”

一语毕,玄者们议论纷纷,也很快接受解释:自己之前还疑惑于长者对暐暐无礼要求的格外照拂,原来一开始就被她拿了把柄,这才亦步亦趋。

宸小姐被刻意为难,确实值得同情,但主考官之嘱托,也是在理:

考场之内,已有孔雀家的两位千金:一个是真心喜欢,一个是假有婚约,若再加入一个曾经解离的宸小姐。

三个女人一台戏,少不了的纷纷扰扰,那索性退一个是一个。

玄者们点头认同,俨然忘却另一抹的异常:

这竹姓玄者,自称“胜负心重”才有此“贸然”举动,但力争上游之人,岂会在与长者玄武齐平的境遇下,还甘心情愿地只做一名参考玄者?

细细推敲,这话不过是一个引头,巧妙地避重就轻,与暐暐的声东击西相较,也是类似;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意图清晰明了,他的目的,只怕是说不出口了……

一派的兴致盎然之中,尊者替暐暐简单整理被打皱的外袍,尤其是中掌的肩胛处:

这个位置的软甲,已全然裂解,足见刚才掌势惊人,若非此物护身,恐怕凶多吉少;

除此,外袍上还有一处倏然挺立的肩纹,似曾相识……

尊者也是吃不准:有机会再细细验吧。

尊长示意众人收声,与暐暐说话:“小姐受惊了。这一场愿赌服输,既然您赢了,我们自会遵照约定,放宸小姐入围。”

……

暐暐致谢离场;

玄者们各安其事;

独留下尊者与长者,继续品茗。

“真是后生可畏——”尊者双目浅合,像有些许疲态,“那个出手的玄者,玄武势高,且能先人一步,觉察门帘之异状,叫人欣慰。”

“他是我的外门弟子,名叫‘竹登’,为人勤勉,又资质上佳。

平日里多在暗部维稳,本次是他首次入考域辅助。”长者视线转移,且莫可名状:

这是他器重的弟子,自己多番邀约,他俱是推脱,这次竟主动请缨;还有刚才那掌中炎温,分明就是……

“原来是‘名师出高徒’。”尊者言笑晏晏,“那人的底细,你可曾摸清?”

“是个身家清白的孩子。”长者言简意赅,纵有千般的不自在,有些事不宜袒露。

尊者久久凝视:

长者神色不正,目光虽是平静,但眸色黯淡,好似萤虫尾光,又闪烁不定,是邪心内萌、犹豫不决之象。

他内心唏嘘:观眼识人,论道心术正邪,最为透彻;但透彻又如何,若非今日突发状况,岂不就被这信任之人,久而蒙蔽,落下“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之恶名!

“既然你已查实无恙,他又能力突出,我们不妨给他一个机会。”尊者续饮一口,茶已见底,正事开场,

“本次组长之选,状况复杂,亟需新加一队场内维稳。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举荐为队长,允许自由招募队员。若一切圆满终了,必能前途无量!”

“这?”长者几分迟疑,回避视线,又眨眼频数,像是顾虑重重而难以抉择,“队长之位,事关重大,他资历尚浅,只怕难负重任。”

“无妨。”尊长淡定自若,只寥寥数语,就指引方向,

“这一场凭空多出家族子弟参赛,俨然是洗牌之契机。你我退居后位,静观其变,或许会有意想不到之收获。”

“静观其变?”长者很是诧异,隐隐中有惊喜之色,“若有异象,您不先与翼云家报备吗?”

尊长眼眸深沉,宛如一汪幽明,似真似假,不可窥探:

“乱局之中,不宜过早站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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