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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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三年，夏。
茉清身着女官服制，碎步疾行在宫道上，一路遇到的所有宫人内侍，见到她都停下恭敬问好。
自海棠去后，这三年来，她成长为宸妃娘娘身边的第一心腹，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她浅笑点头，一路到了甘露殿外，见到祁红还带着宫人在殿外候着，过去问道：
“娘娘还未起吗？”
祁红是这两年才提拔上来的，闻言红着脸道：
“陛下上朝前嘱咐了，娘娘累着了，要多睡会，让咱们别打扰娘娘。”
几年下来，帝妃两人依旧恩爱如初，茉清早已习惯，只是这请安的时辰快到了。
她正要说话，却听殿内传出一声轻呼。
“娘娘，您起了吗？”
“嗯，进来吧。”
茉清和祁红便带着宫人们进了殿，萧筱还穿着寝衣，正掀被坐起，突然“嘶”了一声。
茉清紧走两步扶住她，“娘娘可是身子不适，需要奴婢唤太医吗？”
“不用不用。”萧筱脸红红地揉着腰，心头暗骂某个吃干抹净的狗男人。
不就是去了趟昭陵斋戒祭祀，素了半个来月嘛，一回来就这么折腾她……
禽兽！
“本宫记着，今日是请安的日子。”
“是呢，就快到时辰了。”
萧筱暗叹一声命苦，王氏被废后，她身为宸妃又执掌六宫事，位列众妃之上地位超然、大权在握，相当于无冕之后。
本来宫中所有嫔妃、皇子、公主都需每日过来请安，但萧筱不愿这么折腾，直接改了规矩，半月请一次，时间也改到了辰时三刻，相当于早晨八九点钟。
要不一月请一次？
虽然心里吐槽，萧筱还是抓紧更衣梳妆，等来到正殿时，满屋子人都坐满了。
“拜见宸妃娘娘。”
“诸位免礼，坐吧。”
萧筱落座，一眼扫过去，嫔妃那边没剩几个人，这几年任凭朝中大臣如何上书进谏，李治都没再纳妃，也不怎么去别的宫里。
甚至力排众议，把中宫之位一直空置，算是用行动践行对她的承诺。
再看皇子公主那边，打头的便是梁王李忠。改元显庆后，李忠便自行上书，言称自己德不配位，请辞太子之位。
这孩子虽不聪明，但也清楚他这个储君的位子，本就是王氏和背后的家族势力给拱上去的。
如今靠山已倒，他再赖着不动，是在为自己招祸。不如主动让贤，也算保住一点体面。
果然，李治很快便下旨，废了李忠的太子之位，降封为梁王。
对他，萧筱倒没什么恶感，“梁王今年十五了，昨日陛下还同我说起，该准备为你选妃了，等明年完婚后，出宫开府，也算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李忠意外中带着些羞赧，“多谢娘娘周全。”
站在后头的李素节听罢，第一个起哄：“咱们就快有大嫂了？大哥，快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王妃？”
他这样一说，许多人都抿嘴笑了起来。
李忠这下脸全红了，众目睽睽之下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四弟莫取笑，我…一切都听陛下和娘娘安排便是。”
“别呀，自己的娘子自然得挑个喜欢的，大哥快和阿娘说说，不然若是错点了鸳鸯谱可怎么办？”
萧筱“噗嗤”一声，指着李素节笑骂道：“光明奴你这个促狭鬼，别闹你大哥。”
转而又对李忠温言道：“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有道理，夫妻最要紧是感情和睦，梁王若有中意的小娘子，可以提前告诉本宫。
等到八月中秋时，本宫会遍邀京中命妇，携女进宫参加选妃宴，梁王到时也可暗中观察一二。”
“是，忠拜谢宸妃娘娘。”
见他还在害臊，萧筱也不再多提，转而同德妃攀谈起来。
杨静怡本是一心礼佛之人，性子也格外出世冷淡，仿佛随时就要出家似的。
但自从李治把五皇子李宏交给她抚养后，几年下来，眼看着她眼神中多了许多世间烟火气。
请安后，萧筱特意把她留了下来，“这次的选妃宴，还要拜托德妃妹妹，帮着本宫一块安排。”
“娘娘这般客气做甚？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她如今这般爽利明快，完全不像之前心如止水的模样。
“去年除夕时你献上的大唐江山图，实在美轮美奂，看呆了所有人，连陛下都叹为观止。我这不是担心，会耽误你绣图吗？”
杨静怡摆摆手，“娘娘可莫提了，那幅江山图都花了我好几年才完成。如今还带着孩子，一天为他忙个不停，哪还有功夫刺绣？”
她嘴上虽是抱怨，但眼里满满都是喜悦和慈爱。
“娘娘不知道，宏儿那孩子虽然聪明，但性子胆小粘人，念书写字都要我陪在旁边，身子又弱一些，我得时时劝着……”
萧筱微笑着，听她眉飞色舞地闲话这些育儿琐事，不时附和两句。
多年前那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可自拔，心如死灰的德妃，终于再也看不到了……
而在殿外，许王李孝追上李忠，“大哥，借一步说话。”
“二弟，有何事？”
“对于择选王妃之事，大哥是怎么打算的？”
李忠以为这个弟弟也是来开他玩笑，脸红道：“我没什么打算，娘娘刚才不是说了嘛，等中秋宫宴……”
“大哥，你怎么能信她？”李孝看了看左右，拉着他低声道：
“这满宫上下，只你我二人是同病相怜，没了生母也没了养母，就靠自己一个人。母族势力是没了指望，只能依靠未来王妃家中的助力，自然得早早打算。
你还真指望宸妃娘娘，能给咱们选一个实力雄厚的妻族？她自己还有两个亲生儿子等着呢！”
李忠明白过来，二弟是还没有认命。
现在储君未定，他是想日后挑一个高门贵女，靠着妻族势力去搏一搏太子之位。
可自己做过太子，知道那是如何的战战兢兢，布满荆棘。
刚降封梁王时，李忠也曾日日担惊受怕，但从阿耶到宸妃，对他的态度都很温和。渐渐地，他也就想开了。
本来以他的才智谋略，就不是做储君的料。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做一个富贵逍遥的王爷，又有何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