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中秋佳节,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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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月明，玉轮冰盘，月华似水。
萧筱和李治来到宫宴上时，王皇后也正好乘着凤辇赶到。
她今日显然是盛装打扮过的，只是整个人瘦得厉害，似乎都快要撑不起那袭华丽厚重的凤袍了。
脸上即便上了浓妆，也能看出两颊都凹了下去，与昔日美艳雍容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有些吓人。
只有那股倨傲的气势，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参见陛下。”
两方相遇，王皇后对李治行礼后，便站直了身上，看着萧筱高高得扬起了头。
这是摆出皇后的架子，等着她低头问安呢。
萧筱只觉好笑，难道见她行礼，就能多块肉不成。
“拜见皇后娘娘。”
她上前两步，口道万福，刚要屈膝，就被李治拉住了胳膊。
“好了，偏你爱多礼，自己身子虚便要多注意。”
红光满面的萧筱：身子虚？我吗？
一阵风过，她看看苍白如纸的皇后摇摇欲坠，心里暗叹：
陛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咳，生完六郎后，身体是不比从前了。”萧筱自己都说得心虚，“倒是皇后娘娘可是病了，两个月不见，怎么瘦了这许多？”
王皇后心头恨得滴血，“本宫娘家遭难，舅父被贬，自是日夜忧心，哪如淑妃这般好福气？”
对这种酸话，萧筱早已是见怪不怪。李治却皱了眉：
“柳奭为何被贬，皇后自己做了什么，还需要朕提醒你吗？”
“只凭一个卑贱宫人的证词，陛下就认定了妾有罪，妾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朕不想与你争执，皇后若心存怨望，也不必参加什么宫宴，直接回立政殿闭门思过吧。”
王皇后还没忘记自己今夜的目的，又开始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不得不咬着牙低头服软：
“陛下恕罪，方才是妾身失言了。妾也知犯下大错，日日以泪洗面，闭门礼佛。今日中秋佳节，满宫俱在，还望陛下念在多年夫妻之情，给妾留些颜面。”
萧筱很是惊讶，当着她的面，皇后竟能痛快认错，还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是害怕被斥回宫，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还是因为废后迫在眉睫，才没了底气？
李治也不愿闹得太难看，也没再坚持，只携了萧筱的手，往殿内走去。
王皇后红着双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既哀怨又愤恨。
陛下如此心狠，非要当着萧氏的面，让她如此难堪。
但一想到过了今晚，陛下会回到她的身边，萧氏这个狐媚子就此失宠，还会被蛊毒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心中那如毒液般不停翻涌的嫉妒和不甘，才能稍稍平息。
王皇后深深吐息，正要迈步进殿，却发现凤辇旁没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如意呢？”
一旁的宫人面面相觑，只有蓝彩答话：“回娘娘，曹中官说有事要办，中途就离开了，想来一会就到。”
“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下蛊了。
皇后蒙在鼓里，蓝彩只草草敷衍她：“等他回来，娘娘一问便知。”
……
王皇后进殿时，众人刚刚落座，见她进来，几十道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
幸灾乐祸有之，怜悯有之，不屑有之…
更多的还是惊讶不解。
皇后失德，陛下意欲废后，此事宫内外已是尽人皆知。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以为皇后会躲起来，不想竟还是盛装出席。
是宣示主权？还是强撑面子？
面对众人看热闹的目光，王皇后只觉得如芒刺背，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面前的这条路，怎么会这么长？
等她勉强维持着仪态，终于走上台阶落座时，背后已出了一层汗。
“皇后娘娘万福。”
连请安都是稀稀拉拉，不甘不愿。
一个无子无宠，连名分都快保不住的皇后，下场还不知在哪呢，谁还愿意叩拜呢。
王皇后心中悲凉，但转头看到蓝彩，立刻又燃起了希望和野心。
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过了今晚，又会重新匍匐在本宫脚下！
她的表情变化，都被暗暗观察的萧筱收入眼底，心头疑惑更深：
她怎么觉着，皇后今日格外亢奋，像是期待什么好事似的？
开席不久后，元娘带着阿蛮上来敬酒。
“阿娘，妹妹心急过来，我按都按不住。”
看见两个乖女儿，萧筱收敛心神，笑道：“小阿蛮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吗？”
“阿娘您看。”阿蛮献宝似得拿出她的酒壶，“这是两年前我和姐姐一起做的桂花酿，您快尝尝味道如何？”
“阿娘记得，你们俩亲手洗的桂花，亲自放的糯米酒曲，味道一定很好，快倒一杯我尝尝。”
金壶倾倒，琥珀色的酒水倾泻而下，在白玉杯中溅出滴滴水花。
酒香弥漫，还混合着浓浓桂花香气。
“好香啊。”
阿蛮举起杯，“谨以此薄酒，祝阿娘青春永驻，福寿绵长。”
元娘则抿嘴一笑，“今日团圆佳节，女儿也祝阿娘花好月圆…人长久。”
说到最后三个字，她还放低了声音，对李治那边使了个眼色。
萧筱被逗乐了，“好，阿娘定满饮此杯。”
她举杯欲饮，却听李治笑道：“怎么就给你们阿娘敬酒，把朕忘到一旁了？”
阿蛮忙撒娇：“阿耶，女儿这就来。”
这么大一个陛下，怎么就爱和孩子计较。
萧筱隔空瞪了一眼，却被他满脸宠溺的笑容闹得红了脸。
笑着回头，一仰脖，泛着甜香的酒液便滑进了喉咙。
嗯，似乎有点涩。
但看着两个眼巴巴的女儿，她还是满口夸赞：“滋味很好，阿娘的小公主真厉害！”
“太好了！”阿蛮欢叫一声，“阿耶，我来给您倒酒。”
王皇后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刺眼。此时，身旁忽然多了一个人。
“如意，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才来？”
却没有半点回应。
王皇后不解抬头，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淑妃的方向，眼神迸发出狂喜和兴奋。
“如意？”
这时，还在和萧筱说话的元娘不经意抬头，却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曹攸宁。
人她没认出来，但她认出了那双带着伤痕的手。
“咦？他竟是皇后殿下的人？”
“谁？”萧筱也感觉到有股让人不适的视线，转头望去，“元娘见过他？”
“就在我和阿蛮过来的路上，正好和他撞上，酒也差点洒了，幸亏他及时接住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