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生了一个足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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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番对暗号般的互相推拉，这种绵里藏针的“寒暄”终于告一段落。
“难得陛下光临寒舍，老臣吩咐厨下准备了宴席，还请陛下和娘娘移步花厅。”
李治点点头，“舅舅不必如此客气，这就当是家宴了，把家中孩子们都叫上吧。正好，让朕也认一认自家亲戚。”
长孙无忌垂了头，脸色神色莫名，“是，陛下。”
花厅。
“这是臣的长子，长孙冲，担任秘书监。”
“这是臣的次子，长孙涣，任鸿胪少卿。”
“这是三郎，长孙濬，任常州刺史，刚刚回京述职。”
“这是四郎……”
……
萧筱坐在桌前，看着络绎不绝进来的男子，听长孙无忌一个接一个介绍，表情逐渐从平静到震惊。
十二个！
长孙无忌足足生了十二个儿子！
按古代的儿童死亡率，加上夭折了的，这是生了整个足球队加替补席啊！
她看看始终盈着笑意的李治，再一次深刻明白了他为何定要铲除长孙一系。
除了长孙无忌权势熏天，日益跋扈专横之外，他这十二个儿子都已经成年，有九人在朝中做官，有些还有爵位。
官位最高的是秘书监，从三品，最低的也是个七品县令。其他多在四五品左右，光刺史这一家就出了三个。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十余载，官场摸爬滚打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于这些人来说，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若再放任长孙无忌坐大，在他寿终正寝之前，这些儿子们会一一掌握朝中实权。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将遍布长孙家的子嗣和党羽，到那时，才是树大根深，难以撼动。
李治虽然早就摸清了情况，但当亲眼见到这么多长孙家的儿郎一字排开时，心中还是深深忌惮。
“舅舅子嗣繁盛，教子有方，当真是满门朱紫，通家显贵啊！”
“陛下谬赞，这都是祖宗有灵，以及先帝和陛下对长孙家的厚爱。想必文德皇后地下有灵，也会极为欣慰的。”
长孙无忌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便抬出了已故的长孙皇后，一面是为自家开脱，一面也是提醒李治：
你身上也留着长孙氏的血，这是你的母家。若真要处置了长孙家，就不怕你母亲在泉下不安吗？
李治的笑容更深：“舅舅说的极是。”
萧筱就坐在旁边，看见他双手握紧了膝盖处的衣服，便知他心中已经动怒。
她连忙将手覆了上去，轻轻拍了拍。
这无声的安慰，让李治今夜第一次露出真正的笑意，松开手，翻过来和她十指相扣。
“近来舅舅时常告病，上朝时见不到您，朕仿佛失了主心骨一般，坐立难安。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陛下言重了，臣已年逾花甲，难免体弱多病，如今不过碍着先帝遗旨，才勉力支撑。兴许再过两年，就该告老还乡了。”
这便是示弱了。舅甥俩互相演戏，想要迷惑对方，可惜双方都毫无信任可言。
“舅舅可要好好保重，这朝廷怎么能离得开您呢。对了，朕今日来探病，带了些礼物，里头还有千年人参，正好给舅舅补养。”
“多谢陛下抬爱。”
就在两人互相斗法之时，一旁不甘寂寞的长孙七郎又插话了：
“陛下您太客气了，这些药材家里都有，阿耶就是上了年纪，每日政事太多，让他累着了。”
长孙无忌不想这个儿子这么不着调，连忙阻拦：“竖子！当着陛下的面，哪有你说话的份！”
“唉，舅舅不必苛责，都说了这是家宴，您的儿子，不就是朕的表兄弟吗？”李治却笑了，目光移了过去，“你是七郎？如今是何官职啊？”
长孙七郎看了看自家父亲，言辞稍稍收敛了一些。“回陛下，小子名净，家中排行第七。现下……尚无一官半职。”
“陛下见笑了，臣这个儿子身无长才，性子又放诞不羁，如何能入朝为官？七郎，还不退下！”
长孙无忌正想把他打发下去，不想李治却语出惊人：“朕记着，五郎和十郎也还是白身吧？这样吧，赐七郎长孙净和十郎长孙津为尚衣局奉御，五郎长孙温为尚衣直长。”
“陛下，这……”
“多谢陛下！”
不等长孙无忌推辞，长孙净已经喜出望外，跪下谢恩了，其他两个儿子见状，也是依样而为。
尚衣局奉御，虽然只是五品下的官职，但却掌管各类皇家衣料服饰进奉之事，乃是实打实的肥差。
陛下来这一趟，又是送礼又是赐官，到底是想做什么？
长孙无忌正心惊之时，李治又发话了：“舅舅，朕可真是羡慕您。”
“陛下乃天下至尊，富有四海，何出此言呢？”
“您这一生功勋卓着不说，还养了这么些个好儿孙，当真是有福气啊！朕膝下才六个皇子，比起您可差得远了，这难道不值得羡慕吗？”
长孙无忌暗自松了口气，“自太子以下，皇子们各个聪明孝顺。再者陛下还年轻，后宫嫔妃众多，只要……”他抬头看了一眼萧筱，才接着道：
“只要雨露均沾，还愁没有皇子公主吗？”
萧筱一挑眉：哟，这是在暗戳戳地点我呢！
“舅舅说得有理。”李治看她一眼，桌下握着的手收得更紧。
“刚才您提起母亲，她一生生育三子四女，德披后宫，先帝赐号“文德”，是当之无愧的一代贤后。可惜朕无福，皇后一无所出，朕膝下也无一个嫡皇子嫡公主。”
长孙无忌暗指他偏宠淑妃，才致子嗣不多，他就把无嫡出皇子的事实抛出来。
古人重视子嗣多寡，但更重视的，是嫡出血脉。
大唐前三代帝王，都是嫡出。如今王皇后无出，过继的太子也是宫人所生，在推崇血脉高贵，家族门第的大唐，这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污点。
长孙无忌听明白后，心下反而一定。
本来他就惴惴不安于李治的来意，如今听这话外之意，原来还是为了废后的事而来。
既然陛下对他有所求，那之前的送礼赐官就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