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长孙无忌的取舍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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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昭庆殿，像是大战之后的战场。
贤妃眼看是不中用了，皇后却也没讨着好，陛下的厌弃之情溢于言表，还赔进去一个冯婕妤。只有淑妃，貌似依然屹立不倒。
旁观的众妃嫔算计着其中的得失，陆续散去。最后，只剩下袁思莹和苏青青。
“贤妃姐姐，你还好吗？”
“抱歉，袁妹妹，因我之故，害你失了一个心腹。”
袁思莹露出悲戚神情，“是玉罗不中用，胆小又懦弱，受不住皇后吓唬，也怕去宫正司受罪，这才……”
她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只是这一来，却害了姐姐。陛下，怕是起了疑心了。”
苏青青的脸色木然又平静，“一人做事一人当，错是我犯下的，静候陛下的处置便是。”
“可是姐姐，苏家怎么办？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种事，更何况是陛下？若是迁怒到苏家……”
苏青青有一瞬间的犹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转眼又否定了：“不会的，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那便好。再说，还有淑妃姐姐在呢，陛下如此宠爱她，一丝一毫不舍得责怪。其实，刚才她若为姐姐美言几句，想来陛下也会从轻处置的。”
言下之意，一是在说李治区别对待，二是在说萧筱没拿她当姐妹。
奈何苏青青根本没听出这挑拨之意，反倒为萧筱担心。
“我反倒希望萧姐姐别为我说话，陛下正在气头上，别再连累她才好。”
袁思莹有些挫败，她又是以家族安危恫吓，又是以姐妹之情挑拨，不想对方都不接招。
难道真就奈何不了淑妃？
她几乎算到了一切，一手策划了这场风波，但却没有达到最重要的目的。
只因为她算不到两件事：
一是萧筱与李治的坦诚相待；
二是李治的心思和谋划。
第二天，陛下传旨，辍朝一日。
上午，宫中突然下旨，命苏定方立刻入宫面圣。
而在宫外的太尉府里，柳奭一早就赶到这，正在谈论昨夜发生的事。
听到这消息，他立即向长孙无忌问计：“太尉，可是陛下因贤妃之事，要问罪苏家？”
看着他隐隐兴奋的面孔，长孙无忌有些没好气：“是又如何？中书令很高兴？”
“这，苏定方虽平叛有功，但与英国公一样，素来独善其身，并不与我等来往。若就此失了兵权，陛下说不定，会更加倚重程知节将军等人，对咱们也没什么害处……”
“糊涂！”
长孙无忌斥了他一句，“昨日魏国夫人深夜被送出宫，今晨贤妃禁足，陛下辍朝，宫内外的有心之人，难免把这几件事联系到一起。如今皇后失宠已是众人皆知，你们还到处树敌！”
“老夫且问你，若罪名落定，贤妃赐死，你们王柳两家，除了多一个苏家做敌人，还得到了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贤妃本不得宠，苏氏女死或不死，对他们都没有妨碍。若果真因罪论死，苏家定会对他们恨之入骨，真是得不偿失。
“太尉明鉴，当时皇后娘娘催得急，下官与家姐定此计时，本是意在萧淑妃。如今事与愿违，这可如何是好？”
“你当时不与老夫商议，如今倒来问我？”
长孙无忌一甩袍袖，恨铁不成钢。
“若依老夫的意思，得了消息便该秘密使人去查，一旦抓到实证便直接去找苏家，让他们对贤妃施加压力，设计背刺淑妃，这才是正理。”
“你却被魏国夫人和皇后所误，在宫里搞些装神弄鬼、栽赃陷害的把戏，简直愚蠢！”
柳奭虽为皇后母舅，又贵为中书令，但在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面前，也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太尉说的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可现在事已至此，咱们该如何补救？”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心中渐生悔意。
当初他站在王皇后这边，无非是因为皇后生父早逝，兄弟辈也无出息之人，柳家又好操控，不会有外戚与他争权。
可如今看来，王家母女扶不上墙，这柳奭竟也是个拎不清的。日后这皇后之位保不保得住尚是两说，莫被他们带累了才好。
柳奭还不知，长孙无忌此时已存了割席之意，还在忧心忡忡：
“昨夜陛下还提到了废后之语，虽可能是一时气话，但我们不可不防，毕竟还有太子呢。”
是啊，太子也是个不得宠的，若皇后被废，他恐怕也保不住。
当初只觉得太子老实好操控，如今看来，确实太过平庸。
长孙无忌心中暗忖：若要未雨绸缪，如今便该物色下一任太子人选了。
他并不觉得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当年连看着长大的亲外甥尚且能割舍，何况毫无感情的李忠呢。
为上位者，不该为感情牵绊，及时取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不动声色，嘴上还安抚了两句：“柳公稍安勿躁，若要废后，陛下定会与众宰相商议，我等定不会同意的。”
“比起皇后，太子更为重要，你先派人联络太子殿下，让他这段时间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别被这次的事牵连。”
“是，下官现在就去安排。”
等把人忽悠走，长孙无忌才铺开纸张，将诸皇子的优缺点写下，细细思索起来。
陛下膝下五子，太子之下，二皇子生母卑微，养母郑贵妃被废身死，郑氏又被重创，划去；
三皇子也是出身微贱，生母到现在还是个美人，母家毫无助力，虽好操控但扶持起来实在费力，划去；
四皇子是萧淑妃之子，出身高贵，母子皆极为得宠，这种人定是心高气傲，划去；
最后剩下五皇子。
出生即带福运，生母袁氏位居九嫔，是四品御史中丞袁公瑜之女，出身不错但不是世家大族，平均来看竟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御史台如今是陛下掌控，袁公瑜也常在朝上与他打擂台。
不过……人心易变。
长孙无忌露出笑容，等五皇子再大些，若太子被废，袁氏父女定会生出争一争的心思，到时再因势利导……
当然，从现在开始，该做的功夫便该做起来了。
长孙无忌叫来管家，“我记得过些天袁中丞要为母亲做寿，袁府可送了贴子来？”
“是，前两日送来的。”管家愣了愣，才问道：“咱们府上与袁家素无往来，太尉是想……”
“替我送份厚礼过去，只是记住，外头弄得简单些，别让人看出来。”
“……是，老奴明白了，立即去准备礼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