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娘子安好,在下李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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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软？
李治看了他一眼，齐秉义委委屈屈地低头。
您又不肯换人，又不愿服软，心里还牵肠挂肚，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甘露殿就在两仪殿后面，但从承香殿来回绕了一大圈后，齐秉义都冷得直跺脚。挟着一身风霜，回到温暖的大殿里，他才缓过来。
正想去服侍李治更衣洗漱，却见自家陛下站定在寝殿中央，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出了神。
“陛下，陛下？”
李治的眼睫上下扇了扇，忽然出声道：“齐秉义。”
“是，老奴在呢。”
“你觉得，淑妃待朕如何？”
李治这话问得没头没脑，齐秉义也只能拣好听的说。
“淑妃娘娘待陛下，自然是一片真心啊。陛下每逢身体不适，娘娘比谁都上心，还亲自为您按摩针灸。帮着陛下看折子、处理宫务、还要照料三位殿下。”
这么说起来，齐秉义觉得淑妃还真是不错，就是气性有些大，脾气倔了些，但谁让陛下您自己喜欢呢？
“可若是，她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心悦朕呢？”
齐秉义为难地挠挠头，他八岁就进宫做了内侍，陛下问这种感情问题，他也不懂啊！
“陛下，老奴年轻时，听宫中的老师傅说过一句话：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千古无完人。评价一个人，还是要看他做了什么，至于这心里，嗐，谁心里没点秘密呢？”
“更何况，这女人哪，本就爱口是心非，有时为了赌气，还要故意说反话气人呢。”
李治心中一动，“你怎知道？”
“老奴也年轻过啊，年轻时也是宫中内侍里面，最雪白干净、清秀俊朗的后生，好些小宫女给我塞荷包，扔帕子。”
齐秉义捧着大肚腩，一张弥勒似的圆圆胖脸上，满是对美好过往的追忆。
李治怀疑的目光上下扫射，雪白干净？清秀俊朗？哪个字能和你沾上边？
“朕记得，幼时第一次见你，你就和现在相差无二。”
“咳，咳，往事不要再提。陛下，现在说的是您和淑妃娘娘。”
李治薄唇微抿，脸颊飞红，似是难以启齿。
“……那你倒说说，怎么服软？”
齐秉义恨不得拍着大腿笑出声，陛下终于松口了！
他摸着双下巴苦思冥想，陛下脸皮薄，淑妃又在气头上，这宫里人多眼杂的，不如……
“陛下，前两年的上元夜，您不是都带着淑妃娘娘微服出宫吗？要不，今年也带娘娘去宫外观灯，把她哄开心了，有什么心里话一起说开就是了。”
李治其实也想到了，不过……
“朕若去邀她出宫，她又如今晚一样拒绝呢？”
“这个，”齐秉义也发了愁，“对了，陛下可以找义阳公主帮忙啊。”
“元娘？”
七岁的小元娘，再次接过了她这个年纪不应承担的重任。
正旦大朝会的第二天，她就被偷偷叫到了甘露殿，与李治“密谋”许久。
元娘双目发亮，拍着胸脯保证：“阿耶放心，女儿一定帮你，把阿娘带出宫去！”
李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小叛徒出卖过一次，揉着她的头问：
“元娘预备怎么做？”
“阿耶到时就知道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想要什么？”
“上元那日，我也要一起出宫看灯。”
李治犹豫了，“这……阿耶阿娘是有正事要做，元娘你还小，市井之间鱼龙混杂，你走丢了可怎么办？”
元娘不满地嘟起嘴，“阿耶还当我三岁小孩呢。放心，我到时就跟着齐伴伴。”她指了指齐秉义，“不打扰你和阿娘的二人世界。”
“怎么样？阿耶若答应，我便帮您做说客，成不成交？”
被戳破心思，李治有些尴尬，佯怒道：“你这个鬼机灵，都是和谁学的？”
“当然是阿娘啦！”
见女儿笑得一脸得意，李治也忍不住笑着点头，“好，成交。”
几天后，承香殿。
萧筱晨起正在梳妆，元娘却抱着个物事走了进来。
“阿娘，这是什么？”
萧筱转头，原来竟是那年上元夜，李治猜灯谜赢来的五彩琉璃走马灯。
她忍不住恍惚片刻，才回神道：“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宫人们正在准备上元的花灯，我看这灯和宫中样式不同，漂亮得紧，阿娘，这是从哪来的？”
“是几年前，从宫外得来的，你喜欢吗？”
“嗯。”元娘重重点头，大眼睛亮晶晶的，“阿娘，宫外的上元灯节好看吗？是不是很热闹？”
她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萧筱心中怜惜，元娘自出生以来，一直住在宫中，还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
“很热闹，很漂亮，元娘想看看吗？”
“想，可以吗？”
自家小姑娘一向懂事，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热烈期待的眼神，萧筱也抵受不住。只是，她虽有出去的宫牌，但若要深夜出入宫禁，还需要李治的手谕。
她把女儿揽过来，“这事，还需要你阿耶同意。”
“那我现在就去和阿耶说，只要他答应，上元节阿娘就带我出宫看灯，好不好？”
萧筱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好。”
元娘去了甘露殿一趟，就顺利拿到了出宫手谕，接下来，她开始板着指头数日子，茶不思饭不想地盼着出宫去玩，看得萧筱又好气又好笑。
上元节终于到了。
因为要带着孩子，所以海棠和茉清也跟着一起去。她们早就为母女俩准备好了出宫的衣服，换好出来一看，竟还是“母女装”。
元娘开心地转了个圈，“阿娘，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走吧。”
殿外，齐秉义和裴五正等着。
“淑妃娘娘，宫外鱼龙混杂，陛下担心，特意派了老奴两人护卫您和公主。”
萧筱视线扫过一圈，并没有看到李治的身影，心中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点点头道：“好，有劳了。”
一行六人就这样出了宫，长安城还是如萧筱记忆中那般，火树银花不夜天，这样的市井烟火气息，也让她暂时放下纠结，投入到节庆的喜悦中来。
元娘更是头一次出宫，自下了马车后就左顾右盼、惊呼连连。
“阿娘，那边有卖面具的！”
“走，去看看。”萧筱牵着她的手过去，其他几人都紧跟在后。
正当母女俩嘻嘻哈哈地挑选时，旁边忽然有人递来一张兔子面具，“这位娘子，你看这个如何？”
听到这声音，萧筱的心猛地一跳，错愕抬头，正好此时几声爆竹声响，烟花在天空爆开。
在漫天灿烂烟火之下，那人就站在前方，戴着那张眼熟的狐狸面具，眼神里仿佛有星光璀璨，正专注地看着她。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萧筱鬼使神差般上前两步，伸手取下他的面具，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拉得极长，一切都犹如加了滤镜的慢镜头。
李治的脸出现在面具之后，英挺矜贵的眉眼，此刻低低垂下，浅笑问好：“娘子安好，初次见面，在下李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