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武媚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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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每逢上朝，不管在讨论什么事情，最后都会落到立太子的争论上来。
但李治的态度异常坚决，只说时候未到。
今年的春耕礼上，李治用的御犁，正是萧筱复制的曲辕犁。一代帝王亲自带货，还现场邀请百官和农人试用，的确是操作灵活，轻便省力。
“此犁名曲辕犁，因辕曲而得名。这是淑妃的点子，她亲自画了图，让工匠做出来的。”
虽然李治这么说，但除了司农寺的人，其他官员都没当回事，只当是陛下宠爱萧淑妃，给她脸上贴金呢。
但在场的农民们听进去了，老百姓其实很简单，谁让他们吃饱穿暖，就会真心感激谁。
春耕之后，这曲辕犁得到全国推广，大大节省了人力畜力，百姓还给它冠了一个别名：“萧氏犁”。
王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陛下真的爱屋及乌，起了废长立幼的心思。
她开始搞起了“夫人外交”，三天两头不是斗茶会就是赏花宴，将朝廷重臣们的妻女宣进宫，大肆褒奖宣扬。
这便罢了，她每次还要拉上李忠演绎一番“母慈子孝”，试图为立太子造势。
眼看三月三上巳节快到了，王皇后又在宫内办了场“裙幄宴”。这场游宴有一大特点，便是要斗花，人人簪花于发，看看谁戴的鲜花更漂亮、名贵。
身为皇后，她簪的自然是牡丹，十分名贵稀有的“青龙卧墨池”，层层叠叠的紫红花瓣中间，藏着青碧如玉的花蕊，十分大气雍容。
御花园的湖边草色茵茵，四面插上竹竿，上面挂着各色裙子，形成一个临时的饮宴幕帐，这便是“裙幄宴”的来历。
皇后施施然端坐在凉亭的凤座上，看着底下行礼的众女眷，笑道：“诸位快请坐，今日真是百花齐放，春意盎然。”
下面有人趁机拍马道：“百花再如何争奇斗艳，依然是牡丹独占花王，就如同皇后娘娘您，艳冠六宫，独一无二。”
王皇后抿嘴一笑，谦让了几句，但神情是掩不住的得意愉悦。
她对琼花道：“去看看忠儿下学了没有，让他来和诸位夫人打个招呼。”
又来了，皇后娘娘又要炫耀儿子了！
诸位外命妇都打叠起精神，心里默念等会要如何夸奖称赞。
只有站在皇后身后的武媚，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陈王还没等到，却等来了宫人内侍们的惊呼声：“走水了！立政殿走水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王皇后花容失色，把人叫来询问，却是支支吾吾：“回娘娘，好像是陈王殿下在烧什么东西，不小心才导致走水，火势倒不大，宫中侍卫已经过去了。”
见皇后脸色不好看，其他女眷还在努力圆场：“陈王殿下年纪还小，难免贪玩了些，娘娘别生气。”
不久，琼花急匆匆地过来了，她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内侍，一左一右扶着李忠，后者一身亲王常服，有些凌乱，还沾着黑色的烟灰。
王皇后强撑笑容，正打算说两句场面话，却听李忠涨红着脸，在那胡言乱语：“放开我！今天是我阿娘的忌辰，我给她烧些纸钱又怎么了？”
王皇后：一秒黑脸。
众女眷：哦豁！这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这陈王殿下话里话外，都惦记着去年死在冷宫中的刘氏呢，说起来，还是个孝顺孩子。可惜啊，人家孝顺的是生母，把皇后这个养母又放在何处呢？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啊。
王皇后气得手都在发抖，正要大声呵斥，却被武媚扶住手臂，低声道：“娘娘，这里人太多，还是私下再处置吧。”
王皇后这才定了定神，“陈王是不是饮酒了？还不把人扶去殿内，再去宣太医？”
琼花连忙应声，把人带了下去。
众人见状，这火也着了，热闹也看了，裙幄宴是办不成了，便都识相地纷纷告辞。
而随着她们出宫归家，陈王与皇后私下不睦，母子失和的消息，也就自然而然在大小官员中流传开去。
一时间，也有几个站在王家一边，赞同立储的官员打了退堂鼓。
毕竟，大家想要的是拥立之功，可若是未来的新帝与太后不是一条心，那他们也可能被清算啊。
李治听到消息也有些意外，他被请去立政殿时，看到的就是气愤垂泪的皇后，以及蔫头耷脑的李忠。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只问了句：“今日失火，忠儿没受伤吧。”
“没有。”李忠看了看他，忽然跪下，惴惴不安道：“阿耶，是儿子错了。今日是阿娘的忌日，儿子偷饮了酒，有些悲从中来，才想着烧些纸钱，不想竟险些酿成大祸……”
“刘氏生养了你一场，你思念亡母也是应当的。下回若想尽尽哀思，可以去宫中佛堂，为她烧香祈福，不要再偷偷烧纸钱了。”
“是，阿耶。”
“好了，你先回去吧。”
李治如此轻描淡写，王皇后早就坐不住了，哭得更加伤心起来。“陛下，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妾自问待乌鹊这孩子也是尽心尽力的，可他一心只挂记刘氏，实在让妾伤心。”
“皇后伤心什么？又在不平什么？”
李治却无法和她共情，反而略带讥诮道：“既然皇后觉得乌鹊不孝顺，那不正好说明，他不堪为储君吗？”
“不，不。”王皇后慌了，本想诉苦的她立刻擦了眼泪，“陛下，陈王仁厚孝顺，妾只是一时委屈……”
“皇后不必委屈，当初朕就提醒过你，求仁得仁，这不是你自己要的吗？”
李治不想再和她说下去，白得一个儿子，又想捧他做太子，又想他真心孝顺，皇后想要的太多了。
他径直起身出了殿，王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中苦涩。
没有宠爱没有子嗣，她唯一能紧紧抓住的，只剩手中的权利和名位。可这样一来，仿佛又把陛下推得更远了。
御辇走了一会，忽然在路上停下了。李治睁开眼，听到齐秉义轻声禀告：“陛下，是武娘子。”
武媚正守在御辇的必经之路上，见他出来，不慌不忙地屈膝行礼，“媚娘见过陛下。”
“你特意等在这，是有何事？”
“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李治只挥了挥手，齐秉义便立即带着所有内侍宫人后退了数丈，在道路两侧背过身去。
“现在说吧。”
“陛下，是否满意媚娘今日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