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曲江赐宴 好戏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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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郑家还不知道，他们的小伎俩已经被李治看穿了。
放榜之后，郑家大摆流水席，宴客三日。那些外地举子也有好几个及第的，一时间皆大欢喜。
这边厢，黄榜刚贴出来，一场世家面对新科进士的围猎就开始了——榜下捉婿。
驿站内，骆宾王和卢照邻就眼睁睁地看着好几个外地士子，在接过礼部的泥金帖子的同时，也接到了世家的婚书。
“用利益交换和儿女婚姻将寒门进士纳入羽翼，将潜在的敌人变成自己人，京城的豪门贵宦，手段果然了得！”
骆宾王略带讽刺的口吻，让卢照邻微微有些难堪。毕竟他也是范阳卢氏出身，虽然不是长房嫡支，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卢”字。
世家繁衍数百年，人数庞杂，有嫡支、近支、旁支、远支之分。儿女婚姻，首重血统和利益。
第一等的世家贵女，自然是先在“五姓七望”内通婚，其次才是皇室。而轮到这些新科进士的，多是旁支和远支之女，但只要冠了这个姓，便是天然的高人一等。
而娶了“五姓女”，便成了世家的一员，可以享有更多的官场资源，社会地位也水涨船高，对于那些家世寒微的学子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若用现代的话来说，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从此少奋斗三十年。
而靠着血缘、利益、通婚，各个大小世家结出了一张张网，垄断了这个帝国上层几乎所有的资源，留给平民的机会少之又少。
人人都在称颂世家百年风骨，那些公子贵女们风姿不凡、礼仪完美、饱读诗书，殊不知这是靠多少百姓的血汗供养出来的。
骆宾王曾走过大唐许多地方，见过底层民众是如何生活的，也见过那些大族豪仆和部曲在外如何吆五喝六，因此他才痛恨世家的奢靡富贵和自命不凡。
“升之，如今已不是魏晋的乱世，世家再大，大不过朝廷，当今天子更是难得的明主。我想要一展抱负，是注定要做个孤臣的，我明白你的难处，便是将来免不了要疏远，我也永远记得你这个兄弟。”
骆宾王这番话推心置腹，卢照邻也真心劝了一句，“骆兄，我知你心直口快，嫉恶如仇，但凡事要徐徐图之。否则，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被贬官？”骆宾王仰天长笑，分外潇洒不羁。“只要能为民发声，贬官又如何？若真有那一天，升之能送我一坛宜城酒，便当是送行了。”
“骆兄你呀……”
卢照邻无奈摇头，他少年时为了求学，旅居江南多年，也是知道民生疾苦的。但他与骆宾王不同，他身后有家族，这是倚仗也是掣肘，倒不如后者能随心而为。
“好了，说到喝酒，上次给你订的宴席都没吃上，咱们现在就去好好喝一顿！”
只盼岁月有情，美酒常有，老友不散……
放榜三天后，皇帝在曲江边的皇家园林设席赐宴，宴请所有新科进士。时下称之为“曲江宴”，也叫“闻喜宴”。
在唐代，并没有所谓的榜眼、探花之说，只有一个状元。自然也就没有一甲三人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夸官的场景，那是宋代以后的待遇。
因此这闻喜宴，便是新科进士们第一次全体公开露面，也是长安城一年一度的盛事。
宴会当天，长安城万人空巷，不仅是文武百官，连不少皇室贵戚也盛装出行，一路所见皆是宝马香车。等到了曲江园林外，只见江畔一字排开许多彩棚，商户们都抓着难得的商机到这摆摊卖货，游人们踏青逛街，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今天的主角自然是风光无两的新科进士们，他们在状元的带领下，先去拜访主考官，再结队一同来到园内。
大家来这不光是吃喝玩乐，都是带着任务和职责的。状元一般是“录事”，负责大小事宜，此外还要推举出主宴、主酒、主乐、主茶及探花等。
这个“探花郎”一般是进士中长相风姿皆佳者担任，选出两名，宴席开始前，先让他们遍访园内，采取最美最好的花朵，先供大家欣赏一番。
今年的探花郎，就是卢照邻和另一位姓阎的学子，他们分别寻来了二乔木兰和西府海棠。
大伙夸赞了几句后，宴席便正式开始。除了饮美酒、品佳肴之外，庭前还有教坊歌舞和民间杂技可供欣赏。
舞双剑、跳七丸、袅巨索、掉长竿……艺人们表演地卖力，观者也是纷纷叫好，其中也包括了萧筱。
在闻喜宴开始前，李治就带着她微服出了宫，直接上了芙蓉池南边的观云楼。
居高临下，视野很是开阔，她看得不亦乐乎。
只见庭中有一女艺人，她头顶百尺高竿，上面支有五根弓弦，另有五个身着五彩服装的女童，一手拉着弓弦，一手持着刀戟，合着激昂的乐曲声，在弓弦上俯仰来去，轻捷如燕。
萧筱看得手心都出了汗，为了转移注意力问道：“这是什么曲子？听着很是雄浑大气。”
“是《秦王破阵乐》。”李治也走了过来，“那个女艺人，是幽州一个姓石的胡人，听说在长安颇为名气。”
“那是人家演的好。你看那几个女童，每一个动作都踩在节拍上，在半空中也没有丝毫凝滞。当真是精彩！”
“你若喜欢，改日便宣他们进宫演一回。”
萧筱忽然转头看他，“陛下今日特地带我来闻喜宴，不会就是为了看杂耍吧？”
李治笑了，“自然是有一场好戏，想邀你共赏。”
“是郑家那边？陛下打算做什么？”
“嘘。”食指竖在唇边，李治垂眸看她，“别急，很快就见分晓了。毕竟你也知道，朕从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
那是，狗男人这么记仇，谁能从他身上占到便宜？
郑琅这小子怕是药丸。
李治带她来现场，难不成是为了吃一手瓜？
萧筱刚想到这，就听底下响起了喧哗之声：“不好了！新科状元落水了！”
新科状元郑琅！？这么快的吗？
她赶紧探出头去看热闹，只见芙蓉池边人头攒动，水中隐约可见一红袍人影在拼命挣扎。
修长的手揽过她的肩头，李治脸上笑意愈深。“呐，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