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冷宫里的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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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陈王李忠散了学回到立政殿，刚吃过午膳，身边的小内侍就悄悄道：
“殿下，冷宫那边传来消息，刘娘娘想见您一面。”
“阿娘要找我？可是又受了苛待？”
“近来倒是没有。殿下记挂娘娘，不时让人悄悄送东西过去，冷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顾及着殿下，也不敢太过分。”
李忠脸色还是难看，“都怪我无用，这么久了也没想到办法，救阿娘出来。阿娘她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吧？”
“怎会？刘娘娘还指望着殿下呢。您是陛下长子，又被皇后收养，待日后长成，自然有大造化，殿下勿要自责。”
李忠心里清楚，自己虽说不上愚笨，但也不算聪明。连每日的课业，他完成地都不轻松，反而是小他一岁多的二弟，如今竟也追上来了，得了好几回夸赞。
他倒也不嫉妒，一是生性忠厚善良，二是二弟的养母郑贵妃如今也进了冷宫，两人算是同病相怜。
当太子他是不敢想的，只希望将来能得个亲王的封号，设法把阿娘接出去好生奉养。
“那咱们还是趁着午睡时间，悄悄溜出去吧。对了，你再找一套小内侍的衣服来，这样我出去才不会引人注目。”
待一切妥当，两人便从后门离开，往冷宫去了。
刘氏等得心焦，终于把儿子等来了。
“乌鹊！”
“阿娘！”
两人已是大半年不见，如今看着一脸老态的生母，李忠也是悲从中来，又哭了起来。
刘氏却顾不得和他叙母子之情，而是将他拉过来，紧张地说道：“乌鹊，这次你一定要帮帮阿娘！”
“什么？”
李忠有些惊愕，眼泪还没擦干，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纸团。
“这是郑氏的亲笔信，你想法子，让人交给掖庭令陈玄运。”
“阿娘，郑氏在宫中下毒，险些害了阿耶，您为何要管她的事？”
“还能为何？我在这鬼地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陛下将我抛诸脑后，皇后也不肯施以援手，你还小，我也靠不上，只能借着郑家的势搏一搏，赌上一把。”
刘氏激动起来，“你看看我的脸，我的手！才不到两年，我已经如同一个老妪一般。再待下去，我不知道有没有命等到你长大！”
“可是……”
“乌鹊，你一定要帮帮阿娘。郑氏虽失了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他们肯出手拉一把，我说不定也能出了这冷宫，咱们娘俩就能团聚了！”
李忠在理智上并不相信郑家有这般能耐，但刘氏的状态，如同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偏执地听不进任何劝告。
何况他也自责亏欠了生母，便只能答应了下来。
谁承想，这却成了日后他最后悔的事。
两天后，宫里出了一件大事。
冷宫起火了。
正值深夜，等众人救完火进去一看，冷宫里关的两个嫔妃都死了，还烧伤了几个内侍。
“到底怎么回事？”
李治昨夜是在宿在承香殿，睡到半夜就被惊醒，如今披衣坐在榻上，皱眉向齐秉义问道。
“回陛下，据冷宫服侍的宫人交待，火是亥时烧起来的，起火的地方是郑庶人的房间，那里也是烧得最严重的，灭火后，在废墟里发现一具烧焦的女尸，应当就是郑庶人。”
“此外，起火时宫人四散逃命，竟没察觉刘庶人也没跑出来，等发现时已来不及进去救了。事后进去查看，她的尸身躺在床上，可能是熟睡中吸入浓烟而死。”
李治有些怀疑，“刘氏的房间没有上锁，她一个大活人，就算睡着了，这么大的火烧起来，外头一定十分喧哗，她怎么可能不醒？”
一旁的萧筱也觉得蹊跷，好端端的，冷宫忽然起了大火，别人都没事，单单把郑氏和刘氏烧死了，怎么想怎么离奇。
她到底是现代人，看过的那些悬疑电影里，可不乏利用事故假死脱身的诡计。
“除非，是晕过去了？或者……”
“或者，是起火之前便死了。”李治反应极快，接过话头道，“你也怀疑刘氏的死有异？”
“有这个可能。要区分是生前烧死，还是死后焚尸，可以检查死者的口鼻和喉咙处，前者会残留有大量烟灰，死后焚尸却没有这个特征。”
萧筱所说的，正是《洗冤集录》中所载的验喉法。
“老奴这就让人去检查尸身。”
齐秉义刚想走，却又被叫住了。
“齐中官，你刚才说在郑氏的房间发现焦尸，那也就是说，没人能认出，死的是不是郑氏，对吗？”
对方愣了愣，才答道：“回娘娘，郑庶人的尸身确实焚毁严重，面貌已经认不出来了。”
李治与她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齐秉义，立刻让殿中省详查起火原因，还有，这几天都有何人进出冷宫？”
“是。”
人都退下后，李治刚想说话，萧筱就主动道：“陛下可是头又疼了？快躺下，我给你按一按？”
“你怎会知道？”
“别忘了，我是大夫，望闻问切的第一要素就是观其色，陛下脸色不佳，手指一直撑在太阳穴处，想是昨晚没睡好，早起又被惊醒，才会引得头疼。”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李治唇角勾起，侧躺在萧筱腿上，在她的按摩下，头疼渐渐缓解，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事。
“如果你的猜测为真，那么这起火灾，就很可能是郑氏的金蝉脱壳之计。”
“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划这样一场火灾，宫中定然还有郑氏的同伙，而且颇有势力，还能临时给她找来一个替死鬼。”
他说了一堆却没得到回应，刚想睁眼看她，却被手掌覆上眼睛，微凉柔软的触感，耳边是她清甜的嗓音。
“陛下现在是病患，要听我这个大夫的。别想了，闭眼休息一会，等会才有精神上朝。”
“好。”
他心里有些小小的愉悦，真的放松下来，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等到李治下朝回来，齐秉义终于带回了消息。
经过检查，火灾现场的两具尸身，皆为死后焚尸。
火是从郑氏房间烧起来的，在起火点附近，似乎有桐油的痕迹。而近几日造访过冷宫的，除了德妃杨静宜，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郑庶人过去的贴身宫人合欢。”齐秉义抬头看了一眼，犹豫道：“另一个，是陈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