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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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峰绘成一幅深淡交错的山水画，清泉宛若一面晶莹剔透的明镜，白云朦胧似烟霞缭绕。
迎面而来的清风轻轻拂过枝叶，竹影随风摇曳，携带着竹叶纷飞的芬芳，令空气充满清幽的清香，宛如一块洁净无瑕的玉盘。
林惊棠虽然武功不入主流，但品味却别具一格，清晨薄雾的映衬下，绿水山庄更显得优雅别致。
慕剑璃不到五更天便起床，替还在酣睡的韩解语掖好被子后，拿起墙壁上的精铁长剑走到泉边。
此刻的她身着如雪的白衣，人如冰雪般冷峻，手持三尺青锋，独立于竹林之畔，双眸深邃清幽，仿佛已经没有了凡夫俗子的感情波动。
玉人掌中的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而粲然的弧线，剑尖颤动，流光溢彩，裙摆飘动下，慕剑璃凌波微步，身法如弱柳扶风，世出了一套至柔至轻的《轻风扶柳剑》。
起初，慕剑璃的人剑合一，真如云外清风一样自由自在，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然而，剑势渐渐变得滞涩，情感、执念等心魔丛生，仿佛重物挂住长剑。
在只用十三招的剑法中，舞到第八剑便已经舞不下去了。
慕剑璃还剑回鞘，感觉有些茫然，低头凝眸鞘中长剑。
她回忆起万卷峰中历代绝顶剑客的笔记，都言道只有太上忘情，痴情于剑，才有可能成就更高层次的无情剑道。
然而，现在已经有一缕淡淡的情丝萦绕心头，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更是撩人。
只不知道是该斩断情丝侍奉剑道，还是该顺其自然畅通内心。
从竹林中走出来的李秋阳，看着玉质凝肤、光彩照人的慕剑璃，有些发愣。
但随即回过神来，开心地笑着说：“慕师姐，你起的真早啊！我正好有一件大事要跟你商量。”
慕剑璃回答道：“你也不比我晚。”
李秋阳心里佩服慕剑璃的早起精神，虽然自己整晚没睡，但口中却半真半假地说：“昨天我们遇到的林夫人竟然是假的，她深夜突然袭击我，不过我反手就将她打倒了。还有，之后鬼面人也出现在我面前，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慕剑璃皱起了眉头，听得一头雾水。
李秋阳详细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但自然有一段与“林夫人”的纠缠是不便提起的。
幸亏慕剑璃并不知道那位神秘女子就是威名远扬的芙蓉尊者秦玉娘，她见到李秋阳平安无事，也就没怎么在意。
但这个鬼面人的说的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三十年前，玉清道人功参造化突破到至尊境，一举成为武林至尊。当时，他率领中州武林差点摧毁整个南疆魔门。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十几年前，焚天魔主领悟了《不灭圣心诀》，同样突破到了至尊境，掌握了破碎虚空的能力，甚至与玉清道人争锋，导致除魔之战功亏一篑。李行辕，难道也要跟他们一样，破碎虚空，成为至尊境强者吗？”
李秋阳自信地说：“我已经修行阴阳乾坤道，或许未来我也能登上至尊境界。”
慕剑璃笑着回答：“成为至尊境界是武道的巅峰，近乎陆地神仙。过去的千百年里，每一位至尊境都是拥有大智慧、大气运，是绝世的奇才。万卷峰内记载的陆地神仙不多不少只有十位，只有两个时期出现过二圣鼎立的情况，三圣并存的时代则是闻所未闻。”
李秋阳打个哈哈，“这也挺好，起码不会一家独大，可我觉得除了李行辕外，肯定还会有人去争取突破到这种境界的。”
慕剑璃赞同地说：“没错，尽管现在二圣当道，但是仍然有很多绝顶高手争相崛起，像武学七大宗师、圆空大师、叶师伯、青松子、顾长歌、雪寒生等等，他们都相信自己能够开创自己的大道成为时代的主角，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探寻自己成为通圣的道路。”
李秋阳看到慕剑璃狂热的眼神，苦笑着提醒她：“鬼面人曾经提醒过我，想要破碎虚空，除了修行顶峰外，还需要五部神功秘籍。但是阴阳乾坤道几乎是天赐的，我很难将其言传给你。否则，我绝对不会对你藏私。”
慕剑璃紧紧握着长剑，深吸一口气：“至尊境界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不提这个了。但是宗主、鬼面人和鬼灵王之间的关系出乎意料。”
“你不介意宗主当初藏身暗处见死不救？”李秋阳问。
慕剑璃回答道：“通圣神功，普天之下学武之人，除了你之外谁不会觊觎呢？而且当时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没理由去埋怨别人救援不及。”
“通圣神功，普天之下学武之人，除了你之外谁不会觊觎呢？而且当时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没理由去埋怨别人救援不及。”
李秋阳笑道：“等我真成了陆地神仙，可不会忘记慕师妹你对我的恩情和栽培。”
慕剑璃微微皱眉，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她轻咳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担忧，“昨晚你没事吧？”
李秋阳点了点头，面色严肃：“昨晚真是险死还生，好在我都挺过来了。”
慕剑璃松了口气，顿时放下心来，接着又问道，“那个假冒的林夫人呢？你怎么处置了她？”
李秋阳微笑道：“边走边聊，我们走到客栈里面再具体说。”
原来昨晚，秦玉娘突然失去了大量内力，几乎病倒在地，而李秋阳则因功力暴增，阴阳二气成功平息了异种真气的冲突。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实力大增，就算是面对被誉为天之骄子的陆沧海，也不怕无法匹敌。
秦玉娘轻轻地披上纱衣，媚眼盈盈地看着李秋阳，一边走一边说道：“老娘我聪明一世，从来都是我算计别人，万没想到被你这臭小子居然扮猪吃老虎，让我阴沟里翻了船，真是栽到家啦。”
李秋阳见她楚楚动人，扭动说话间酥胸时隐时现，回忆适才丰腴柔软的感觉，他只得道：“铁浮屠三人真的离去了？你若是没害他们，我就不为难你。”
秦玉娘咯咯笑着：“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啊。”
秦玉娘接着说：“我原本是想拿到蒋宇河的元阳，可惜那个齐杏雨小娘们挺讨厌我的，没吃饭就走了，我也懒得追着麻烦。”
李秋阳点点头，心里明白，秦玉娘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他们，没必要去惹铁浮屠三人。
秦玉娘又接着说：“林夫人还在南边的厢房里，你们可以去看看。”
李秋阳谢过秦玉娘，朝南边的厢房走去，感觉自己还是有点虚弱，于是他决定等恢复了元气再行动。
秦玉娘奇道：“你真要放我走？你连我是谁都不想问问？”
李秋阳嘿嘿笑道：“我不是陆沧海之流，看见魔教妖人就喊打喊杀，再说了杀了你一点好处没有，你总不会想让我八抬大轿娶你回家吧。”
秦玉娘笑了笑，也告别了，“再见了，小郎君，下次再见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李秋阳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玉娘已经飘然而去。
他看着秦玉娘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决定以后还是少惹这种麻烦。
李秋阳看着那丰满白嫩的美人儿半裸飘走，心里竟有点空荡荡。
但是，功力提升后，他少年心性。
就在院子中打了一套普普通通的天元长拳。
姿势大开大合破绽太多，不适合对敌，仅为锻骨练筋之用。
没想到内力催动下，招式疾而不急，拳风有如雷震，院中大树受劲力击打，不住摇晃，树叶漫天飞舞。
一套基础长拳却打出了类似先天罡气的气魄。
天色渐亮，他急于往南而走，去解救真正的林夫人。
恰好遇到在竹林边练剑的慕剑璃。
......
李秋阳双手放在脑后，似乎没有任何烦恼记挂心头，轻松道：“那个鬼面具的话，我们也不能一股脑全信。”
“是这个道理，不再见一次不好下什么判断，应该去那个冠军会看看。”
二人说着已经赶到南院厢房，轻松找到真正的林夫人。
见她三十多岁年纪，容貌憔悴，清瘦文静，远不如那冒牌货妖艳火辣。
问起经过来，她知道的还不如李秋阳多。
只有一点始料未及：秦玉娘武功极高。只手灭了狂刀门所有弟子，没一个人能接她三招开外。手段之毒辣世所罕见。
韩解语和王怀瑾听完后，除了离奇和怪异之外，更是对李秋阳的武功暗暗吃惊。
这李秋阳果然武功高强、高深莫测。
林夫人行礼道：“此次多亏李少侠和慕姑娘相救，否则这诺大绿水山庄真的是灭门绝户了。”
慕剑璃侧身让过，说道：“我其实是适逢其会而已，退敌和救人全都是李秋阳的功劳。”
到底是出身妙音阁。
林夫人虽遭剧变，但并没有哭闹诉苦。
闻言又施一礼，“诸位急公好义，都是绿水山庄的大恩人。可惜此地狼藉凋零，贱妾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了。”
王怀瑾道：“林夫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必多虑。”
李秋阳插嘴笑道：“些许金钱就是最好的报答。我和慕师妹出来身无分文，多亏解语小妹接济数日。夫人若是真要报答，随意给点金银便是。”
听到这番话，王怀瑾更加惭愧。
名士大侠怎能张口便是金钱俗物？简直俗不可耐！
慕剑璃嘴角含笑，心道这还真是当务之急了。
她不禁想起她的父亲曾教导她要慷慨大度，施恩不望报。
韩解语趁林夫人连忙进内室取钱的功夫笑道：“哈哈，原来大侠都是这样赚钱的啊？我还真不知道，出来一趟倒是学到不少东西。”她的言语中显露出一点幽默感。
李秋阳道：“在下这也是走投无路，让解语小妹和王兄弟见笑了。”
王怀瑾道：“人家山庄惨遭灭门，算得上人间惨剧，大丈夫施恩不望报，你却找人要钱，这也太过分了点。”
李秋阳的脸皮练得厚实，他只是笑而不语。
“圣人教诲，不滞于物，方能与世推移。自命清高为迂腐，却不是读书人的道理了。”慕剑璃声如风动碎玉，语气很是不快。
王怀瑾一时语塞，心中感叹只怕自己没什么机会了。
慕剑璃微笑道：“我说的也只是班门弄斧的小女子一般见识。还望王兄弟这位大才子莫要笑话小女子。”
王怀瑾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慕剑璃，立刻改口：“慕姑娘见多识广，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韩解语搂住慕剑璃的手臂道：“圣人也好，穷人也好，行走江湖没钱总是不行。了结这事儿，我们该走了。只不知该去哪里游玩。”
李秋阳道：“我和慕师姐决定要去神拳门的冠军会看看。”
韩解语“啊”地一声，接着说：“那里的确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但是我小时候去过一次，人们只是空口说白话，早已失去了古代战神冠军侯纵横纵横西域封狼居胥的英勇精神。”
慕剑璃轻拍她的肩膀道：“我们不是去游玩，是有宗门任务需要处理，不得不去。”
王怀瑾听后更加兴奋，说道：“这下大家可以一起前往，我妙音阁的南宫师姐也应该在路上了，我正要和她汇合！”
妙音阁被分为四座楼，包括四季楼、往圣楼、道德楼和执戒楼。
其中，南宫曦月作为往圣楼大弟子，名声最高。
无论学识、书画、礼乐、武艺、剑术都居于宗门年轻弟子的巅峰，相当于天元剑宗的陆沧海那般身份地位。
虽然王怀瑾实力不俗，但和南宫曦月相比，还差得远。
南宫曦月甚至不会记得他的名字，他也没有资格参加冠军会。
但如果和韩师叔和慕姑娘同行，他或许能在同门和其他正道宗门的天才弟子前略显优越。
慕姑娘总是盯着李秋阳那个臭小子看，令人不悦。
慕剑璃望着李秋阳，微微有些忧伤，她有些话想要单独和李秋阳说。
韩解语却是积极行动，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
李秋阳笑着说：“韩大哥不是让你回家处理完绿水山庄的事情再回来吗？”
韩解语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怀瑾却是急得够呛。如果师叔不去，自己实在没有理由跟随慕剑璃一同前往冠军会。
他连忙开口道：“那个……那个韩夫人不是在四处寻找师叔吗？我们可以留下消息或者通知韩家商铺，然后在神拳门汇合，这样韩师叔和韩夫人就可以一起回家，不是更好吗？”
“好主意，我也特别想念我娘了。”提起母亲，韩解语的玩心不禁收敛了不少。
就在这时，林夫人姿态优雅地手托木盘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盘子上没有金银，只有四张两百两的银票，足足八百两。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林夫人恭敬地说道：“因为我来得仓促，很抱歉没能拾掇到更多的银钱。虽然不多，这些银票请李少侠先拿去使用，改天再来取便是。”
李秋阳忙道：“够了够了，实际上这已经足够了。”
说着，他便把银票全都收进了衣襟内。
四人慢慢地走出了绿水山庄，李秋阳不由自主地回头一望，只见山庄大门缓缓关闭。
这一次，偌大的绿水山庄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从绿水山庄的格局来看，林惊棠想必是个风流倜傥，很懂的享受生活的人。
田莹莹虽出身名门，但到底姿色普通，年纪一大肯定更加失宠。
该不会是林惊棠暗中有了别的知己情人，甚至在别处娶了妾室？
然后刚烈且心狠的夫人设计杀害丈夫，独吞绿水山庄的地产财富？
否则一个家破人亡的寡妇，怎会送八百两银票如此淡定呢？
细想之下，他突然明悟：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不去揣测，留给那些鬼面人、宗主、朱无戒这样的人去揣测就好了。
他自嘲一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才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