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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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前三天难以动弹的重伤阶段的治疗之后，从第四天开始，小巴蒂的伤口就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休息场所从一楼客厅的沙发转移到了三楼的客房。
三楼有三个房间，沿着楼梯上去，左边第一间就是客卧，进门先看到的是一个空间足够的会客小间，绕过隔断的磨砂玻璃百宝阁，后面是卧室，旁边有客卫。
小巴蒂在可以行动的时候就没有一直待在房间里了，萨吉塔瑞斯告诉他这间屋子里，除了二楼房门上悬挂着一个编织出来的叶形装饰物的房间不能去，其他的地方他都可以随意走动。
当然，不能离开这栋房子——小巴蒂可以理解，那天晚上的事是个意外，他意外来到了萨吉塔瑞斯的巢穴里，看到了恶龙藏起来的珍宝，除非恶龙决定废弃这处巢穴，否则萨吉塔瑞斯绝不会让小巴蒂知道这个地方（这栋房子）在哪里。
所以他只能在屋子里走动。
禁止入内的房间很明显是属于那个叫岁岁的女孩的，小巴蒂不止一次在早上看到她从里面走出来，晚上回去。
后面跟着萨吉塔瑞斯。
……小巴蒂思考了几秒要不要把禽兽的称号冠在自己目前名义上的首领头上。
“我现在住的地方，本来是萨吉塔瑞斯的卧室吗？”
虽然不报太大希望——怎么会有首领给下属腾屋子啊——但小巴蒂还在抽了个萨吉塔瑞斯不在的空档，询问正在熬煮魔药的女孩。
年少的女孩正往坩埚里放乌头的手一抖，原本似乎是要缓速加入的乌头一口气全倒进去了。
坩埚里的液体迅速变成一种明亮的翠绿色并炸起仿佛沸腾般的大泡泡，似乎下一秒就要溢锅了。
她来不及回答，抓起搅拌棒快速搅拌起来，直到原本已经开始冒起大量水泡的勿忘我蓝色的魔药稳定下来不再转向绿色，而是往紫色方向走的时候，她似乎才松了口气，把搅拌棒放到一边，抬起头来，诚恳道：
“如果你想服毒自杀，可以自己做个魔药，那边的备用坩埚和材料都可以借给你——而不是给我的魔药蒙上什么毒死过人的阴影！”
天可怜见！
她的魔药从来不杀人！
小巴蒂沉默地看着那锅魔药，这次，他老老实实等到女孩放下手里的东西，显然是要等待魔药的熬煮时，才再次开口说话：“我只是问一下房间原本的归属。”
坩埚后，那双漆黑的、像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睛看了过来：“你觉得我没听出来你真正想问的？”
——询问萨吉塔瑞斯原先是否是住在客卧的，不就是在变相询问萨吉塔瑞斯现在是和她睡一起的吗？只要想一想一个成年男子和明显不是六七岁需要陪同的异性小孩（讲道理同性小孩也不太行）晚上都睡一个屋子，叶知秋立刻就猜出了小巴蒂的想法。
……不能细想现在小巴蒂脑子里，人偶身上是“残忍黑巫师”的标签多一点，还是“变态”的标签更多一点。
可这不能怪她！
她装修房子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个外人住进来！
不不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的话……
叶知秋想到从把小巴蒂送到这个屋子里之后发生的事，包括且不限于：
双边操作不太熟练所以本体分身都面无表情——日，不会被当成是大的控制监禁小孩吧？
表明你不该知道萨吉塔瑞斯保护起来的女孩什么样——……感觉前一个猜测很有可能成真啊！
从不离开这个屋子——每天忙着熬药，还有照顾楼顶阳光房里的草药，根本抽不出空出门，唯一一次出门去陋居的时候，小巴蒂因为药物作用睡着了，她回来之后他才醒……
……感觉就这么治疗完把小巴蒂扔出去的话，不出一个月，“萨吉塔瑞斯是个变态萝莉控还控制了一个目标对象”的流言得传遍整个英国黑巫师圈。
叶知秋决定做点什么拯救一下萨吉塔瑞斯岌岌可危的名声：虽然没打算让萨吉塔瑞斯成为正面人物，但也不是什么罪名都可以往头上顶的！
……但是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似乎没有多少说服力，毕竟你不能保证她是不是被斯德哥尔摩了。
想到以前遇到过的某些人口和兽口一视同仁“驯服”的人渣手底下的孩子，那些被救出来还一个劲地说着人渣好话说他是个好人的孩子们已经被扭曲了心性，浑然忘了他们自己身上连魔药和魔咒都无法完全治愈的伤痕就是人渣用黑魔法留下的。
没有哪个有足够判断力的成年人会相信这些孩子的证词。
同理，她现在要说萨吉塔瑞斯真的没对她做什么，特别是在魔药或者魔咒可以极其快速地治愈伤口的前提下……
叶知秋有些头疼地发现，她好像真的很难证明一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黑巫师养着一个长相容貌都完全不一样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会有什么好的出发点……
女孩微微皱起眉头来，小巴蒂适时地转移了话题，他不想戳这个孩子的伤口：“这是什么药？”
他问坩埚里的魔药。
她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大约是火候足够了，小巴蒂看到女孩洒下一把干荨麻、让整锅魔药从紫色转为泛着蓝的银色液体还腾起月亮烟雾时，认出来这是他这些天一直在喝的魔药。
她把魔药从锅里倒出来，一份倒进那个熟悉的阔口玻璃杯里，剩下的用玻璃瓶封口，然后示意他喝掉那份玻璃杯里的。
小巴蒂没有丝毫疑问，仿佛没看到中间魔药差点变性，径直喝了下去。
之前的话题似乎不了了之，但两个人都知道，那只是被他们共同回避了。
这孩子非常聪明，聪明到能够从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里听出他真正还在斟酌想问的东西……小巴蒂确认了这件事，当然，不是现在才知道的，他一直知道这孩子很聪慧。
没有哪个十二岁孩子可以独自治疗一个被狼人咬伤的巫师——哪怕不是在满月期间。
很多巫师都有个误区，以为被满月下变身的狼人咬伤了就一定会变成狼人。
其实不然。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被咬伤的巫师（或者麻瓜）根本挺不到转化完成，就死了。
要变成狼人，首先得从狼人的袭击下活下来——考虑到满月下袭击人的狼人都是失去理智的家伙，他们不知道留手不知道控制，所以除非有人及时赶到，赶走他们并救助被袭击者，否则被袭击的人很少能活下来。
其次，要得到及时且有效的医治，如果不是治疗师，亦或者是了解过狼人相关的知识，绝大多数巫师都不知道，没有魔咒可以治疗狼人留下的伤口，圣芒戈的治疗师们尝试过他们知道的所有魔法，没有一种可以治愈狼人咬的伤口。
狼人的咬伤只能通过特殊的魔药和草药来治疗，常见的治疗药品，如白鲜香精之类的，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少效果。
并且，这类药品也只能让伤口停止流血，让它能努力愈合，在关于狼人变身方面，截止目前为止，魔法界只有狼毒药剂这一种提前喝下后能让狼人在满月之夜安静待着的药物。
狼毒药剂。
想到这个词，小巴蒂忍不住看了看魔药间，这里可以找到绝大多数狼毒药剂的原料，比如乌头，但他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熬煮狼毒药剂：这种魔药是需要有魔药大师水平的巫师才能熬煮的。
至少对小巴蒂自己来说，哪怕他可以在十多年的空白期后依然轻松地熬煮出成功的复方汤剂，也不代表他可以尝试狼毒药剂。
更别说他的胳膊和肩膀也没恢复到可以自行熬煮魔药的程度。
但距离满月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
——他去过四楼，那里的玻璃房里除了她培植的草药外，还在适合观测星空角度的窗边摆着一张木桌，桌子上除了配置草药需要的药液外还随手放着一架望远镜。
他猜那是给这个女孩写天文学的暑假作业而准备的，辛尼斯塔教授的星象图需要学生在假期里也耐心观测星空才能完成。
借用了这架望远镜观测星象，小巴蒂确认了下一个满月的时间。
如果萨吉塔瑞斯不打算在满月的夜晚把自己关进某个牢固且不会让人察觉动静的地方的话，他就得给自己带一份狼毒药剂才行。
或者。
深夜，小巴蒂无声无息地下楼，走到一楼的玄关前。
他小声念叨了几个词，门上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三角形魔法阵。
融合了如尼文和圣书体还有楔形文字的魔法纹路，效果是，禁锢区域，封闭区域，防卫……
算术占卜在这方面很有用，还好当年的算术占卜学的足够好，小巴蒂挨个解读显现出来的魔法文字，只要能够解读并破解出一半以上的内容，他就可以破开阵法，打开这扇门离开这里。
但在此之前，他没有接触过圣书体和楔形文字，所以这个进度到现在也才过了三分之一。
好在二楼的书房里有几本埃及魔法和苏美尔魔法文明相关的书籍，里面有些地方提到过这两种文字，可以用作参考推演——在苏美尔魔法文明灭绝、文化断层之后，那里的巫师们寻回祖先的魔法文字时，也是用的一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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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叶知秋坐在床边，看着人偶乖巧地盘腿坐在床边地毯上仰头看她的模样：“……唔，仔细想想，残忍深沉的黑巫师监禁控制小孩子，哪怕放她去上学也能有自信不让她脱出自己控制……这种设定，似乎还挺正常的？”
人偶没有说话，依然安静地注视着主人。
不知道为什么，叶知秋有种狗狗看主人的感觉：
小狗听不懂主人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主人要往它头上扔黑锅，但小狗全身心地信赖着主人。
叶知秋：“……感觉我才是那个坏人。”
她头疼地往后倒去，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难崩。
怎么才能在不暴露特殊关系的前提下让小巴蒂放弃掉他的猜想呢……
萨吉塔瑞斯的私生女？呃，年龄有点对不上，而且亲爹还活得好好的，让她亲爹知道，估计化粪池都会被炸飞……
妹妹？不行，叶知秋的身份很清白，如果不是小巴蒂这个插曲，萨吉塔瑞斯和叶知秋之间应当只有萨吉塔瑞斯单向的对叶知秋的关注箭头，而不该由叶知秋这边再回箭头。
她最开始给萨吉塔瑞斯·奥顿的身份类似于她的执事，出面未成年人不方便出面的场合，办理未成年人不方便办理的手续。
去翻倒巷找倒霉蛋出手材料累积原始资金是一个目的，寻找给偷渡客们制作合法身份的店家是另一个目的。
顺带一提，这也是康诺在出手材料跑到露西亚那边逍遥了半夜，萨吉塔瑞斯才追上去的缘故——他等他的合法身份到手了才开始追踪信号。
然后……
叶知秋表情深沉。
——不小心被那满仓满库的违禁品刺激到了，职业病发作没忍住。
这里解释一下她一般情况下这个职业病会做的事：
第一步，找到目标盗猎者组织；
第二步，根据目标组织情况，改头换面替代某个人或者制作一张合适的身份卡，以这个身份进入这个组织；
第三步，根据具体需求，在组织底层收集情报，引大部队收网，或者直接做到高层然后再引大部队来收网；
第四步，在审讯间里或者是其他地方废物利用一下身份卡，让原部下们和同事们的口供更真实可靠且有效。
一般来说，她再怎么职业病发作，走到第三步也该清醒过来意识到了。
但是，不知道该说是几十年前的英国黑巫师团体太废物了呢，还是几十年后的“巡山人”业务能力过硬呢……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英国黑市都已经姓奥顿了。
……这种时候再说自己是个执事，已经没有人会信了。
女孩深沉地叹了口气。
骑虎难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