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幻梦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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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假期的最后一天。
顾慈说过等这个假期结束,他们就搬回去住,这对父子两在她这住了没多久,东西却不少。
顾慈花了半天在家里整理东西,她也没什么好收的,无非就是她那些书,当时从云水墅搬出来,现在又得搬回去。
用傅如甯调侃她的一句话就是,折腾。
可不就是嘛。
她的目光扫过书架子上,当初江祁云写的那几张纸被她用相框封了起来,一张是他写给她的生日祝福,一张是他握着她的手写的回赠,还有一张上面写满了两人的名字。
顾慈的指尖划过宣纸上两人的名字,嘴角不禁微微勾起。
宋屿来搬了几趟东西,就像当初她搬出云水墅时那样,又原封不动帮她搬回去。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顾慈从楼下上来,不多久,门铃声响起,开门见是陆聿为。
陆聿为见门口摆着几个箱子,他便问道:“今天要搬走?”
顾慈笑了笑,“今天还不走,明天走,以后不能和陆叔做邻居了,还有点舍不得。”
这可不是顾慈在说客套话,从她住在这里开始到现在,陆叔一直都挺照顾她的。
陆聿为看着女孩澄澈的眼睛,有几分欲言又止的复杂。
最终他掩下了那些情绪,若无其事地说:“我帮你收东西吧。”
“不用不用,都收的差不多了……”顾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铃声再次响起,她回头看了眼,又转头看向陆聿为,“陆叔,你先坐会儿。”
顾慈转身过去开门,门口站着顾韵歆和一个男人,男人儒雅俊逸,是她近一年都未曾见面的舅舅顾绥钦。
他们今天约了江祁云见面,当然还有他家里人。
“妈,舅舅。”
顾韵歆的目光越过顾慈,自然也看到了陆聿为,她的神色未有异样。
顾绥钦倒是有些诧异,眉间划过一丝疑惑。
见此状况,顾慈脑子快速一转,解释道:“舅舅,陆叔是我楼上的邻居。”
这上一辈人之间有什么事,可和她没关系!
她不知道,不清楚,不用担责!
顾绥钦淡淡一笑,他看向顾慈身旁的陆聿为,“那还挺巧的。”
“好久不见。”陆聿为伸出手和来人打招呼。
男人之间的叙旧显得很平静自然,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会将那些情绪外露,也没有多余的寒暄。
顾韵歆则是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语气有几分冷淡:“什么时候走?”
“差不多也快到时间了……”顾慈稍稍犹豫了下,随后有些歉意地看着陆聿为。
她的视线余光在这三人之间小心翼翼扫过,心想这顾女士还真是不待见陆叔。
陆聿为识趣,听出了这是一句逐客令。
他也没再待下去,和顾慈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顾慈关了门,结束这尴尬的氛围。
顾绥钦不像顾韵歆那样冷脸冷的很直接,他反倒是低笑了声,意有所指道:“小慈,你这楼上的邻居,和你关系还不错。”
顾慈看了眼顾韵歆,很中肯地说:“刚好住得近,陆叔没孩子,也是独居,所以平时还挺照顾我的。”
言罢,她又偷偷看了眼顾韵歆的表情。
她刻意强调了没孩子,还独居。
很大程度上,陆聿为对她释放的善意,可都是因为顾韵歆。
奈何顾韵歆看上去也没什么表情,只得作罢。
……
傍晚时分,宋屿接了顾慈他们一家人。
江祁云那边来的自然是江夫人和他姐姐。
江家的女人都长得很漂亮,她听江祁云说过,看她们的穿着打扮的精心程度就能看出来对见面的在意度。
顾慈没想到两边见面气氛会那么平和,以前顾女士对江祁云的态度还不怎么样,虽然现在依旧不怎么样,但现在好歹客客气气。
聊的话题也只是随意聊聊,顾韵歆不怎么爱说话,反倒是她舅舅在关键时刻多说了几句。
言下之意大概是,他们家对顾慈先前亏欠的多了些,希望江家好好待她。
知道顾慈和江祁云已经领过结婚证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江家也不是普通家庭,也不用商量什么婚礼和彩礼,这个态度摆在这就已经够了。
本来顾慈还紧张着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然而一顿饭结束,风平浪静。
散席后,顾慈和江祁云是最后离开的。
顾女士的学.生临时约课,她提前离开了,于是安排司机送顾绥钦回去。
顾慈和江祁云走出酒店,外面下起了雨,比来时的雨大,她却反而不觉得心情压抑,像是松了口气。
她踩着高跟鞋,与江祁云站在同一把伞下,忽而笑道:“见家长这么容易吗?”
江祁云垂眸看着她的眼睛,“那你想多难?”
“嗯……我也没想难呐,只不过现在顺的还是让我有点吃惊。”
她见了江祁云的家里人,江祁云也见了她奶奶,见了她妈妈和舅舅,她也没感觉到什么阻力,也没有觉得他们家的门槛有什么难跨越的。
想当初她见去见江怀谦的妈妈都遭受了多少白眼。
现在反而顺的让她觉得,如幻梦一般。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这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江祁云低头看了眼她脚上的鞋子,“累不累?”
顾慈摇头,“还好啦,就五公分的跟。”
江祁云的细心就在于他能及时的照顾到她的很多小情绪,并且他愿意表达。
她的视线微微一转,就看到了酒店外的一处,她扯了扯江祁云的衣袖,示意他看过去。
江祁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眯起眼眸。
不远处站着的人好像是她舅舅诶……
距离太远,他们又打着伞,这个角度也看不清她舅舅对面的人是谁。
顾慈拉着他往那边走了几步,视线更清楚点,她把江祁云的伞往下拉了点,自己像做贼那样偷偷看。
忽而一辆车驶过去,车子停在不远处那两人跟前,这下彻底看不清了。
但是顾慈记得刚刚开过去的那辆车,那可是辆顶级豪车。
随后那两人上了车,直到车子开远后,顾慈才悄悄探出脑袋。
她像发现了八卦,压低了声音说:“我舅舅好像又被富婆找了。”
她以前和江祁云提过,顾绥钦多年单身未婚,但追求他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江祁云看着她带着几分傻气的脸庞,淡声道:“那是我姐姐。”
“什么?”
顾慈把眼睛睁得很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什么情况?
江祁云再度确认道:“那是我姐的车,我没看错。”
“他……他们认识吗?”顾慈觉得一下子脑子都不够用了。
其实顾慈和家人关系一直不近,她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她的过去,就这么因为血缘关系成了一家人,总是欠缺很多的。
就像顾韵歆认识江琼蕴,她知道的时候也觉得离谱,可她也没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毕竟她问了,顾韵歆也不见得会告诉她。
江祁云看着她满是好奇的眼神,此时此刻她的求知欲和江逾白简直是一模一样。
“回去再说。”
顾慈有点气馁,但宋屿刚好把车开了过来,她只得暂时按下了心里的疑惑。
回到家之后,顾慈一刻也等不了,她缠着江祁云盘问着刚刚看到的事情。
她就坐在玄关处换鞋的椅子上,甚至连鞋都还没换。
江祁云看她的表情也着实觉得可爱,他单膝点地跪下来,刚抬起手,却见她惊讶的往后缩了缩。
“你干什么……”
顾慈惊讶的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她的目光就像看怪物那样,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做什么?
然而江祁云只是伸手抬起她的小腿,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她脚上的高跟鞋。
男人的手掌又宽又大,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脚背,她的脚是冷白色,与他的手掌行形成一定的色差。
就这简单的动作,却莫名的色气满满。
顾慈没来由的耳朵一热,喉间微微滚动,喃喃道:“你这什么癖好。”
他淡定的把她另外一只鞋子也脱了,把她的两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男人掀起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眸底笑意渐生,像是初雪消融般。
顾慈一下愣了神,有些无所适从。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就算了,为什么还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着她。
她可经不起这么勾。
江祁云见她脸上浮现的绯色,深眸中的笑意更甚。
这么经不起逗。
她这容易害羞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变一变。
真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他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自己换了鞋,随后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江逾白不在家,但家里的一猫一狗早就蹲在顾慈面前了。
顾慈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给身边的香菜挠下巴,一边摸着湘湘的狗头,看向江祁云的眼神里依旧满是求知欲。
“你倒是和我说啊,我舅舅和你姐姐有什么关系?”
“真想知道?”江祁云又试探性地问了句。
“废话!”
当然想知道啊,都问了一路了!
江祁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他觉得顾慈是被很多人爱着的,他们用各自的方式,瞒着她一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
瑜城的舅妈傅曼茹是如此,温修宴亦是,即使再遇也装作故意不认识的样子,不过就是为了她尽可能不去触碰到过往的痛。
“我也是听说,我姐很年轻的时候爱上了她的大学老.师,只是结果不太好,是无疾而终。”
江祁云见过他姐姐藏在相框背后的那张照片,今天见到了真人,男人不再是照片上那般意气风发的青年模样,却依旧沉稳内敛风度翩翩。
照片里的那个人曾经应该惊艳过他姐姐最好的年华,甚至延续至今。
顾慈呆愣愣地看着江祁云,“我不知道我舅舅以前是干什么的……”
她只知道她舅舅如今在体制内,常年在外地,也很少回盛州。
顾慈忽然想到了江祁云曾经同她无意间说过一件事,他说他出生的那年,他姐姐也生下过一个孩子,只不过生下来就是死胎……
她将这两件事情这么一串联,再次震惊到了。
“他们以前?”
江祁云不置可否,“我也不清楚,但应该和你想的差不多。”
具体怎么样没人知道,毕竟那是二十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也只是依稀听说,那个大学老.师后来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了,那个年代名声高于一切。
想来也是,他父亲若是真想整一个人,那定然是下死手整的。
江琼蕴是长女且是独女,哪怕找个条件最差的联姻,即使是入赘,也一定要是同圈子的人。
怎么可能让她跟一个没什么家庭背景的人?
即使对方很优秀,前途无量,那在家世利益面前都是惘然。
反抗亦是不会有任何意义。
所以江祁云从小见到的都是一个性格强硬,雷厉风行的姐姐,把半辈子都给了事业,用自己的方式逐渐掌握话语权。
免得后来的他重蹈覆辙。
所以江祁云是幸运的。
这也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顾韵歆见他第一面就说讨厌他,她厌恶的不仅仅是他,更是江家。
但饶是如此,他们也都没有和顾慈提过。
即使再见面,也完全不提及,不翻旧账。
之谈他们两个年轻人的事。
这些比较黑暗的过去江祁云也不打算告诉她,只是简单的说个大概。
顾慈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疑惑着问:“那他们吃饭的时候怎么看上去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他想说,温修宴还装作不认识你呢。
但这话万万说不得。
她又自圆其说地反问,“难道是因为时间过去很久,然后释然了?”
江祁云笑了笑,“可能吧。”
话虽这么说,但他知道,这肯定是释然不了的。
真释然了,不会装作不认识,反而会坦坦荡荡和对方熟稔的打招呼。
只是时过境迁,没有办法罢了。
顾慈点了点头,她沉吟了片刻,又说:“江祁云,那你爸会不会对付我?”
男人凝着她的眼睛,眉眼温和,语调却是冷沉至极——
“他要是动你,我跟他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