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你化成灰我都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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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出发那日，他没叫醒叶宁予，只是不舍地吻了吻她的脸，转身离开了。
携皇城一半兵力，剩余一半守城，大将军随同陆昭一同前往邻安，如此一来，便留了贵妃在后宫，副将代将军镇守前朝。
军马浩浩荡荡从皇城出发，街上空空荡荡，竟无一人相送，只有薄雪飘落。
“陛下，好像有人叫您。”大将军拉了拉缰绳，疑惑地竖起耳朵。
陆昭手指一顿，他其实也听到了，但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叶宁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叫他，她还在寝宫里睡觉呢。
“陛下！”
“等等我！”
“陛下！”
女子的高呼声淹没在军队的行进声中，可陆昭就是能捕捉到，他心里泛起了悸动，眸子微微睁大。
陆昭停了下来，大将军何鸿打了个手势，整个军队都停了下来。
回过头去，陆昭看见一个身影穿梭在军队里，朝他飞奔而来，从很远的一个点，到渐渐靠近的娇小身躯，感觉一个不慎就会被这些人高马大的士兵磕碰坏了。
“陛下！”叶宁予头上还沾着雪，身上亦是，因为跑了许久，脸颊粉粉的，喘着气喊他。
陆昭浑身都是僵硬的，眼睛里还带着不可置信。
“……宁宁？”
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追来了，背上还背着个包袱？
叶宁予凑近了他，似乎被他周围几个高大的男人震慑得有些害怕，怯怯伸出手去拉他的裤脚，“陛下，我不想离开你。”
“臣妾不会耽误你们的，臣妾很好养活，跟着士兵走也可以，”叶宁予见他呆住没什么反应，连比带划地解释，“您带上我吧，我会做饭，给你们做饭吃。”
军队里确实有个掌管饭勺的后师。
但是……谁敢让皇后给他们做饭？
大将军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消减一些压迫感，留空间给陆昭和叶宁予。
这种关头其实叶宁予是有些不合理的，但他一个大老粗，就想着估计陛下是想和皇后同作战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自古夫妻协同上战场的不算少数。
大将军莫名就想起了他那个刚被自己升官的小副将，这样看来，夫妻上场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陛下，臣妾想和您一起去。”叶宁予仰着头，亮晶晶的杏眼带着祈求，专注地看着他。
陆昭心头被狠狠撞了一下，浑然忘了叶宁予昨儿晚上对自己做了什么，只有一旁的展凌冷眼看着一切，默不吭声。
“宁宁……这不合规矩，而且，皇城比那里安全，我不放心让你跟着。”陆昭狠了狠心，没答应。
叶宁予松开了他的裤脚，退了一步，眼角有些湿润，却也倔强地站在那里。
“宁宁，回去。”陆昭喊了一声。
叶宁予眼圈红了，转身去到了一旁小店的屋檐下，模样看着倒是乖巧。
陆昭强忍着去看她的冲动，一夹马腹，继续往前走。
从这里去邻安有很长一段距离，今早已经修书送往邻安以及与其相邻的梦都，让两地郡王做好准备，随时出兵。
等他到达时，估计郡王已经做好准备。
但他有种预感，邻安镇守的郡王约莫是已经反水了，或者被控制了，否则不应这么安静。
说是去邻安，实际是在梦都落脚，还能错开邻安。
路途走到一半时，选了处小镇落脚休整，陆昭没什么特殊规矩，随着军队一同在酒楼一层休息。
酒楼有一匾额，龙飞凤舞三个大字——赤凤楼。
越往南下，就会看到越来越多的赤凤楼，可见其范围之广，势力之大。
“想办法，能与楼主面商。”陆昭看了眼三四层的寂静空挡，眸色变深。
何鸿疑惑：“陛下，直接一道命令上去，可能会更直接一些。”
“按江湖规矩来，”陆昭点了点桌面，“保不齐后面有合作的地方，朝堂虽高，却终究不能一手遮天。”
平民尚且能载舟覆舟，这些江湖势力错综复杂，自然简单不到哪里去。
“陛下说的是。”何鸿点点头，转身就看见小二在角落里剔牙。
小二收了一些好处，也就浑不在意这些士兵会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意，此时有一下没一下地靠着柱子打盹儿。
“请问，”有人推了推他，“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答应？”
小二迷迷瞪瞪睁开眼，入目是何鸿那张一点都不似将军的书生脸，笑起来挺人畜无害的。
“什么？”
何鸿指了指上方，“不知能否见一见你家楼主？”
小二登时瞌睡吓醒了，“将军，我知道您是大将军，但我家楼主……我是一回也没见过啊。”
何鸿皱了皱眉，看着小二突然被吓破胆的样子，有些不解，但还是不死心问了一句：“那平常你们都是归何人管？”
“自然，自然是掌柜的……”小二说着，指了指在那里收账的男人，恨不能立刻把这个烫手山芋送走。
何鸿果然离开了，然而他刚回到陆昭身边，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温柔软绵的声音：“要一碗馄饨。”
有点耳熟不知道为什么……
他低头一看，就见坐在桌边的陆昭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很难界定是生气还是惊讶。
或者都有。
于是他也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门口站着两个姑娘，都带着斗笠，面纱严严实实遮住了面容。
在这种满是士兵占据、连百姓都不敢进来的情况下，竟然有两个姑娘就这么走进来了。
还坦然要了一碗馄饨。
姑娘看了一圈，发现桌上都有人，唯独陆昭那桌只有他和何鸿，还有两个空位。
于是施施然坐在了陆昭手边，还斯斯文文说了一句：“这位公子，打扰了。”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何鸿摸不准他是赶人还是视若无睹，结果就看见他猛然抓住了这姑娘的手腕，力道大得骨节都泛白。
“你以为你遮个面纱我就认不得了？”陆昭也说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佯作生气，“你化成灰我都识得。”
姑娘委屈地挣动了一下手臂，没差别，纹丝不动。
何鸿正要打圆场，这大老粗神经里压根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陆昭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