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见叶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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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家猎场去，叶宁予不敢与陆昭平坐，只是跪着靠着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竟不知何时倚在陆昭腿上，一抬头就看见青年眸色莫名地盯着自己。
叶宁予猛然弹开，撞在马车壁上，后脑勺震了一下，但她无心留意，跪直了，不敢再看陆昭，一颗心跳得飞快。
惶恐又不安。
陆昭见她这副德行，眼睛里透出不屑，嫌弃地掀了掀衣摆，撩开车帘出去了。
叶宁予这才发觉已经到了地方，将汗湿的手在裙摆上搓了搓，迟疑了一瞬，也撩开车帘出去。
入目是一片浓密的林子，叶宁予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些，这才看到林子前是宽阔的马场。
马场里已经有不少人了，骏马更是列了一排，尾巴轻轻拍打着，蹄子划拉着地。
“……”陆昭见叶宁予看直了眼的样子，微蹙眉，随后想起叶宁予从未参与过这样的场合，眼底流露着嫌弃，道：“过来。”
叶宁予几乎对陆昭的声音产生了应激反应，当即身子一抖，惶惶然看向声源处。
陆昭半眯着眼，神色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踌躇着往自己这边挪过来，道：“叶宁予，皇上可不喜欢等人。”
“！”叶宁予一惊，提起裙子小跑来，紧张万分道：“奴……奴知错。”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心情算不上好，只是在视线落在叶宁予肚子上时，才略有几分复杂，修长的手指探出来，点了点叶宁予的肚子：“如果不想死，你知道怎么做。”
叶宁予捂住肚子，脸色苍白，轻声说：“奴知道，奴……奴会小心的。”
这个孩子的存在，目前绝对不能在没有依仗和把握的情况下，捅到众人面前。
陆昭收回手，没再看她，径直往马场走。
马场西边搭了个几个蓬帐，最大的蓬帐前位置宽阔，里头安置了好几个座椅，由大小与精致程度有能看出不同位置的等级之分。
此时皇帝就坐在最具有权力象征的独属于他的座椅上，一身明黄色龙袍，但相比起上朝时穿得又更轻便。
“昭儿来了？”皇帝一见陆昭，微微笑起来，声音慈爱。
陆昭与皇帝对视半晌，皇帝一双眼虽初显苍老，然而仍旧透露出幽邃，陆昭余光注意到叶宁予有些紧张而卑怯的神色，于是行了个礼：“父君安康。”
叶宁予愣了一瞬，赶忙依葫芦画瓢，也行了个礼，“皇上安康。”
“……”
皇帝脸上笑容不变，把视线挪到叶宁予身上，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到陆昭回身毫不客气抬腿踢向叶宁予的腿窝，叶宁予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惶惶不安看向陆昭。
“你有什么资格站着？”陆昭拧眉，有些嫌弃，丢下一句话，就转过头去，平静地看着皇帝，说：“是儿臣御下不严，请父君恕罪。”
皇帝眉间一动，随后摆摆手：“不碍事，只是你这小女奴确实该好好教教。”
这时陆昭又回归了他那叛逆性子，“父君，儿臣先行更衣。”
说完，一手提起叶宁予的后衣领，几乎是把人拖着走的，叶宁予被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挣扎了一下，发现只会越来越疼后，便放弃了，而且她能感觉到陆昭手上传递过来的火气，实在是太粗暴了。
叶宁予不敢反抗，只是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陆昭骨节分明的大手，脸色愈加苍白，“主人……主人，好疼，奴知道错了。”
话音刚落下，陆昭停下了，叶宁予以为陆昭是因为心软，于是乖乖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站起来，然而也没能站好，陆昭手劲依旧在，死死摁着她，她只能用一种委屈的微微弯着腿的姿势依附陆昭半蹲着，两腿还在打颤。
一抬眼，才发现是遇见了熟人，但叶宁予宁愿钻到地里去，也不想用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叶落雨一身水绿色月白滚边绫缎小袄，搭上四合如意云肩，气质通透秀雅，亭亭玉立在叶文成身侧，看似温婉，却又散发着不易察觉的清冷，叫人连连惊叹却望而止步。
视野中，叶宁予躲闪着垂下头，不敢看她，眼睛里渐渐漫上水雾，殊不知，对面的女子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亦是红了眼眶，明知不合时宜，也舍不得挪开视线，只是轻轻说了句寒暄，企图让逃避的那个人心安：“好久不见。”
一旁的叶文成嗤笑一声，像似再看不下去对面的垃圾，朝陆昭拱了拱手，便大踏步往皇帝的方向走去。
叶落雨留了下来，三人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殿下，许久不曾相见，不如一起叙叙旧？”
陆昭沉眉，叶宁予知道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太难堪，于是很乖地发出了请求：“主人……奴，奴回去领罚，好不好？”
“……”陆昭没看她，视线始终与叶落雨相交，“展凌！把她带走！”
展凌幽灵似的冒出来，不敢逾矩，依着陆昭的姿势，把叶宁予像个物件一般提起来，往属于他们的帐篷那里拖。
待两人走远，叶落雨才道：“谢谢。”
“……”陆昭先是思索了一下，随后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责问我先，毕竟，没什么比叶宁予在你心里更重要了，不是么？”
叶落雨沉默地看着青年眼里的嘲弄，半晌道：“你在乎的根本就不是我，何必自我欺瞒？”
“这世人总以为东西攥在手里了，就永远不会失去，”叶落雨微偏头，也露出几分嘲讽，“毕竟得到的太轻易了，很难会奉若至宝，等最后知道在乎了，才后悔莫及。”
“我不会。”陆昭定定看着她，像似在说服她，也在抚平自己的不安。
叶落雨也不介意，转而道：“我能去见见她么？”
“我如果说不呢？”陆昭挑眉。
“那我也总能找到办法的。”叶落雨看着不远处渐渐聚集的人群，知道时间其实不多了，她要独自见叶宁予，只能争分夺秒。
陆昭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沉沉笑了一声。
“你倒是算准了，我从来不会拒绝你。”
……
展凌把叶宁予领到属于他们的帐篷前，就守在门口没有进去了。
帐篷很宽敞，铺了毯子，有矮几，上面放了不少吃食，其中还有叶宁予喜欢嚼的干果。
叶宁予没有碰，木木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缩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如果不刻意看，可能还会忽略这么一个人。
坐了没一会儿，叶宁予就开始发晕，疲倦袭来，脑袋歪着靠在柱子边打盹，没注意到门帘被撩开的动静。
迷迷糊糊的，叶宁予觉得鼻子有些痒，好像有一片羽毛在轻轻撩动。
昏昏欲睡的人眼睫轻轻颤动，而后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叶宁予迷茫地眨了眨眼。
模糊的带着重影的视线渐渐清晰，面前恍惚的人影也显出了她的面目。
叶宁予彻底清醒了，呆滞的眼神转变为不可置信，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表情还没摆出来，心里的情绪还没明晰，眼圈却率先诚实地红了，凝聚起湿意，眼泪要掉不掉。
“小予。”
叶落雨单膝着地凑近地上的人，同样睁着泛红的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笑意，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叶宁予的脑袋，声音带着一丝颤。
“不认得阿姐啦？”